「明月,咋辦?」麥麗麗悄聲問李明月,生怕驚擾了老太太們的美夢。
李明月這才發現前面的大娘們竟然睡著了。
哎呀,忘了一件事,這個時間點兒正好是老太太們上炕睡覺的時候。
「先叫醒吧。」
不管咋樣,這里不是睡覺的地方。
高老太打著哈欠睜開了眼,問︰「小麥老師,是不是講完了?你今天講得真好听。」
剛睜開眼的解老太听了個音兒,也不甘落後地夸贊︰「小麥老師,真不愧是城里來得知青,就是比俺們強,講得深入簡出,挺好,挺好。」
其他醒來的老太太也跟著夸。
「講得好。」
「講得棒!」
「講得呱呱叫!」
還有人直接問︰「小麥老師,這理論課就算學完了吧,啥時候安排考試?趕緊考了吧,考了我們也好去開拖拉機。」
「對對對,早一日開上拖拉機,早一日心里踏實,以後去了地里也能跟家人們說道說道開拖拉機的威風了。」
麥麗麗︰
大娘們呀,你們到底听了個啥呀?就一個個夸我講得好,該不會是我講得能助眠,讓你們神不知鬼不覺一下子就睡著了。
還這就算學完了呢,萬里長征才邁出第一步。
就老太太們這學習狀態,怕是要學個十八年了,能在去世之前開上拖拉機,夠懸!
麥麗麗微笑著告訴老太太們,「大娘們,咱們今天的課才講了一半,你們就睡著了,得繼續講完另外一半。」
啊?
老太太們伸胳膊伸腿的動作齊齊一頓,才一半?
那咋感覺過了一年似的?
為了活躍一下氣氛,李明月帶領著大家伙練了一遍氣功,可算把大家練精神了。
麥麗麗趕緊繼續講下一半內容,好懸,這次老太太們沒有睡著,雖然一個個都困得眼里嘩嘩地流。
終于講完一節課的內容,大家齊齊長出一口氣,不容易啊!
根據這種情況,之後每次晚上上課,沈小琴三人都會把李明月給拽上,一看老太太們要睡覺,就讓李明月帶著大家練氣功。
就這樣,上了三節課後,不知道老太太們學到了多少,反正李明月是學到不少。
她晚上上課,白天就跑到大隊部院子里,或者是地里頭去觀察那拖拉機,和晚上學的理論互相映照,感覺進步神速,了解了不少知識。
然後第四天晚上再上課的時候,她就把李石柱給拽了過來,一起上課。
「隊長叔,你覺得咋樣?」上完課,李明月問李石柱感受。
李石柱感嘆︰「真是難為這些老太太們了。」
李明月︰「隊長叔,我說的是小麥老師講的內容,你有沒有啥感受?」
李石柱「噢」了一聲,說︰「挺好的,挺有用的,原來力控制和位控制是對耕深的控制啊。」
不听這節課,他都不知道。
李明月便笑著問︰「那您覺得把咱們村的勞壯力都拉來這里听听課咋樣?」
嗯?
都來听課學習?
李明月解釋︰「學習了理論,能更充分地用好拖拉機,出了問題也能知道是哪里的問題,怎麼解決。」
李石柱想了想,點頭︰「好主意!」
然後全隊的勞壯力們,尤其是會開拖拉機、要開拖拉機的人都接到了通知︰要參加為期八天的理論培訓。
本來還在背地里偷偷看老太太們笑話的眾人都傻眼了。
沒想到培訓這事兒落自己頭上了。
不過還好,他們的培訓要等老太太們結束之後才進行。
高老太這兩天有些憂郁,她終于意識到自己老了,記不住東西了。
培訓課上的那些理論知識,她前腳听,後腳忘。
怕是要輸給王大芹那老娘們了。
不甘心啊,不甘心!
王大芹年輕的時候可是被她給打敗的情敵。
沒想到臨老臨老,還要輸給王大芹,高老太一想到這個可能,就難過。
李明月在接收高豐收送過來的小雞吃食——女敕草丫和小蟲子時,問︰「高豐收,你女乃這兩天有些不對勁,你家是不是出啥事了?」
高豐收一頭霧水︰「我女乃咋了?」
李明月︰這孫子不是親的吧。
晌午,她拿著籃子去割草,沒直接去溝里割草,而是在地頭轉了一圈,最終在播種地找到了蹲地上點豆子的高老太。
「高女乃女乃,這兩天您學習的咋樣啊?」李明月隨便找了個話題搭訕。
高老太立刻被扎了心,這兩天她學得很痛苦啊!
她左右看了看,確定王大芹不會在附近,也確定沒有其他同伴老太太在,然後才對李明月訴苦。
「明月啊,女乃女乃怕是不行了。」
當初海口夸得大,沒想到她卻是學渣的屬性。
李明月嚇了一跳,不行了?難道高女乃女乃得了什麼惡疾?都說人要死的時候都是有感覺的。
她立刻小心又謹慎地抓住了高老太的胳膊。
「高女乃女乃,這事兒,我鐵山叔他們知道不?」
高老太搖頭︰「不能告訴他們。」
主要是太丟人了,她一向都是以老高家最能耐的老太太自居的,要是讓兒子兒媳他們知道她竟然學不會听不懂,竟然比不過王大芹,那太奔潰了。
李明月听了,卻誤以為是高女乃女乃不想讓家人知道自己將不久于世,一時心情變得沉重。
「高女乃女乃,那您打算怎麼辦?這事兒遲早鐵山叔會知道的,到時候只怕他們更受不了。」
高老太搖頭,然後反應過來李明月說的啥,有些疑惑,他們受不了?
會嗎?
兩人一頓雞同鴨講,李明月最後沉重地問︰「高女乃女乃,您還有什麼遺憾?有什麼我能幫您做的?」
遺憾?
高老太搖頭︰「也算不得遺憾,就是不能贏王大芹,我不甘心。」
「明月,你一向主意多,你幫我想個主意,你說我怎麼著才能贏過王大芹,我跟你說王大芹這次要是學得比我好,她一定會在我面前擺譜,說不得還會把陳年舊賬拿出來翻,我實在不想看她得意的樣。
明月,你看有沒有啥好法子,能讓我听得懂,學得會?」
現在已經不是能不能開得上拖拉機的事了,而是變成了她和解老太之間的PK。
李明月眼楮睜大又眯住,穩住自己的身體,問︰「高女乃女乃,您最近身體還行吧?
高老太立刻往自己胸口搗了兩拳,「邦邦硬,好得很呢,至少還能活個二三十年。」
李明月︰果然是她想岔了。
原來是為了學習而煩惱啊。
這個好辦。
高女乃女乃的孫子高豐收不也有學習的煩惱麼,那就祖孫二人互幫互助結成學習小組好了。
「高女乃女乃,我給你出個主意。」
「好,你說。」高老太高興地豎起耳朵。
「下次您再去上課,把高豐收帶上,讓他替你記筆記,回到家就讓高豐收替您復習一遍,然後有事沒事就跟您念叨兩句,肯定能學會。」
「這樣不僅您學會了,高豐收也能會,以後開拖拉機更容易。」
「而且還有助于促進高豐收的學習,對提高他的學習成績有幫助。」
高老太稍微一想,就拍大腿︰「好主意!」
于是高豐收就被李明月給‘坑’了,從此陷入陪讀孫子的生涯。
夜課敢不去?
筆記敢不認真記?
上課敢不認真听?
復習敢不及時?
你的耳朵就露出來等著做拉伸運動吧!
第一輪培訓結束,高家祖孫二人都沒學會,高豐收的耳朵被拉伸了一番,然後祖孫二人繼續進行第二輪的培訓,跟著其他村里人一起再學一遍。
一遍一遍又一遍,祖孫二人愣是學了五遍後,雙雙成為石背村同輩分中最厲害的老太太、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