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讓五號真的覺得自己都要崩潰了。
就算是面臨壹號，他也未曾有過這樣的壓力。
秦祖來輕笑一聲，手指好在扶手上輕輕磕動。
咚咚的聲音不算多響。
可卻在這滿是石頭，四周毫無任何出路的牆壁的反彈下，聲音隆隆，就然若失一個個大錘轟中他的內心一般，讓他心髒不受控制的驟然收縮。
「所以，你是決定主動將一切都說出來呢，還是繼續讓本官這樣一點一點挖出你的秘密呢？」秦祖來慢條斯理的問道。
五號瞳孔不斷的顫動。
他忽然大口的喘息著。
只覺得呼吸都困難了。
極致的壓力，這一刻宛若是暴雨一般，傾盆而下。
五號只覺得自己就仿若是裹挾在風暴中的孤舟一般，根本無力抗衡。
他前所未有的，感受到徹骨的無力！
這一刻，不用秦祖來去說，盧十三和蒙虎，就能清楚的感受到五號的掙扎。
他們也能明顯發現，五號已經和一開始見到時，完全不一樣了。
一開始他們見到五號時，五號十分的冷靜。
那種冷靜，不是偽裝。
而是他真的十分冷靜和平靜，就仿佛是下一刻屠刀降臨到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會眨一下眼楮的那種冷靜。
那時，盧十三和蒙虎雖然沒有說什麼，可卻也感受到了十分的棘手。
畢竟關在這種不見天日，狹窄暗沉的牢籠里，就算是他們，心態也會崩潰的。
可五號不僅毫無任何變化，反而十分冷靜。
這只能表明一件事，那就是五號內心的心志之堅，十分可怕！
那個時候，他們真的誰也沒想到，不過一兩刻鐘之後，情況會變成這樣。
明明還是那個五號。
可此刻的五號，與兩刻鐘之前的五號，完全不同。
簡直就是判若兩人一般。
現在的五號，早已經失去了冷靜了。
他緊張，他慌張，他慌亂，他冷汗直流，他恐懼的渾身戰栗……
若不是他們親眼看著五號是如何變成現在這樣的，他們真的不敢想象，那會是同一人！
而也正是如此，讓他們對秦祖來，更加的敬佩和欽佩了。
沒有用刑拷打。
沒有大聲呵斥。
沒有威脅恫嚇！
秦祖來只是輕聲細語，只是平靜開口，甚至給予五號不開口的自由……
就這樣，于無聲無息間，讓五號完全步入了少卿大人的掌控之中。
到現在，五號已經徹徹底底的輸了。
兩人的對弈，剛剛開局，五號，就輸的徹徹底底。
而從始至終，少卿大人都是那般溫和淡然，給他們的感覺，就如同世外高人一般。
讓他們，真的是完全發自內心的敬仰。
秦祖來看著目光露出掙扎之色的五號一眼，嘴角微微揚起。
他從來到這里開始，就和五號進行博弈，五號的確不弱，在他看來，盧十三也未必能比得上他。
但很可惜，若是壹號的話，也許還能和自己交手幾局。
但五號，還是差的太多了。
一些心理暗示，再加上一些心理打擊，他已經成功在五號堅固的心房上，撬開了一個口子。
而內心防線一旦出現裂縫，便會如同洪水奔涌而下，那堤壩，會瞬間崩潰的。
果不其然，在下一刻，一直都沒有出聲的五號，忽然深吸一口氣，仰頭看向了秦祖來。
他沉默後，第一次出了聲︰「秦祖來，你真的是一個魔鬼。」
「讓我毫無還手之力的魔鬼！」
秦祖來听到五號的話，就笑了起來。
他知道，五號這樣說，代表著一種信號。
一種無力掙扎之後的無奈和妥協。
也即代表著，他對自己，徹底服了！
五號認輸了！
秦祖來笑呵呵的看著他，說道︰「聰明不是本官的過錯，這是本官父母賜予我的，所以很抱歉，這個缺點這輩子也改變不了了。」
五號頗為咬牙切齒的看著秦祖來，牙齒咬得咯吱直響。
秦祖來說話怎麼就這麼氣人呢！
明明你已經贏了，你就不能有風度一點？
五號頗為不忿的瞪著秦祖來。
而秦祖來，只是笑呵呵的回應著五號的注視。
他手指在扶手上輕輕點了兩下，說道︰「差不多了，既然服軟了，那就說說吧。」
「壹號，身上究竟有什麼特征，讓你記憶深刻。」
「然後你還知道天地閣什麼秘密，都說出來。」
「一口氣說完，也省的浪費本官口舌。」
秦祖來笑呵呵的開口。
听得五號眼皮直跳。
五號一臉無語的說道︰「你就不能客氣點？」
「你這樣，只讓我覺得自己很不受重視啊！」
秦祖來似笑非笑道︰「你都成為階下囚了，還想要受到啥重視，可笑不可笑？」
他微微伸了個懶腰，慢吞吞說道︰「你我都是聰明人，雖然你沒我聰明，但也該知道聰明人應該做什麼事。」
「壹號很了解我的實力。」
「所以壹號肯定會知道，我遲早能撬開你的嘴。」
「也就是說，在你被本官抓起來的那一刻起，壹號對你，就再也沒有信任了。」
「而你對他而言，只有威脅，只是一個叛徒——無論你是否願意承認，可事實就是如此。」
「基于本官的實力，無論你是主動開口還是被動開口，對壹號來說，都是叛徒，沒有任何區別。」
「所以，你現在勉強堅持，勉強隱瞞，除了給你自己增加壓力，讓你緊張不已外，還有什麼用？」
「結果不會改變，壹號也不會領情。」
五號被秦祖來說的很是受打擊。
他抬起手，抹了把臉。
終是嘆息一聲。
「秦祖來，你何時能不要這麼探查人心？」
「你何時能不要這麼傷人？」
五號搖了搖頭，可雖然話是這樣說，他的表情確是好了許多。
至少臉色不是那般蒼白了。
至少手也不再抖了。
盧十三和蒙虎見狀，彼此對視了一眼。
他們知道，五號這是徹底放棄隱瞞了。
在秦祖來面前想要隱瞞什麼，真的壓力太大了。
可一旦不想隱瞞了，那種壓力就會如潮水般退去。
五號心里的枷鎖打開，也就反而念頭通達了。
秦祖來說道︰「行了，別和一個娘們一樣婆婆媽媽的。」
「你好好說，本官答應你，在你該受到應有的懲罰之前，壹號和天地閣絕對無法傷害你。」
「他們想殺你滅口，也得問問本官同不同意。」
五號笑道︰「你就不準備用更好一些的條件讓我開口？比如確保我一定沒事之類的？」
秦祖來譏笑道︰「本官說了，你信嗎？」
五號搖了搖頭。
秦祖來是一個多麼有原則的人，他太清楚了。
大唐律例，就是秦祖來行事的一切準則。
秦祖來不可能為了他改變原則的。
畢竟人的底線，只有從不踏破和無數次踏破兩種。
一旦底線破了，也就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當時，壹號穿著一襲青衣。」
忽然間，五號開口。
秦祖來眸光一閃，他直接看向盧十三。
盧十三得令，迅速拿起毛筆，認真的記了起來。
五號沒有去看盧十三，他仰著頭，看著唯一有一些亮光的狹窄窗戶，眼中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那一日，能見到壹號，說實話，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沒想到壹號會真身來見我。」
「畢竟當時的我，還不是序列者。」
「只是壹號告訴我，說他暗中觀察了我許久，說我通過了他的考驗，所以，他要給我一個成為序列者，同時也是他心月復的機會……」
「機會？」
秦祖來听到五號的話，眉毛微微一挑。
他問道︰「你是說，你是被壹號選中的，所以才成為的序列者？」
五號點了點頭。
「雖然我不知道壹號是什麼時候開始考察的我，也不知道他為何選擇了我，但確實是在他的幫助之下，我才通過序列者的考驗的。」
秦祖來眯了眯眼楮，說道︰「所以，以後你就成為了壹號安插在天地閣序列者里面的一顆棋子，觀察監督其他序列者，並且在需要時，帶頭支持壹號，是嗎？」
距秦祖來所知，雖然壹號是天地閣的話語人。
可並不是所有的序列者，都忠誠于壹號的。
比如說原本的三號宇文成都。
天地閣的序列者，都是擁有一定本事的人，而有本事的人，向來是桀驁不羈的。
他們更有主見，也更加不會願意被他人所完全掌控。
而壹號，為了讓天地閣擁有足以撼動整個天下的力量，又必須依靠這些強者。
所以，壹號和他們之間，更多的是彼此利用的關系。
故此，壹號需要在天地閣的序列者中，安排一些自己的心月復，完全自己命令的那種。
到時候，一旦需要做什麼事時，也可以有序列者幫他帶節奏，從而讓他可以更好的調動其他序列者。
這種情況，在後世經常可以看到。
比如一些大公司的董事會，就需要拉攏一些人，讓其增加自己的話語權和決策權。
故此，秦祖來倒不是太意外。
壹號會這樣做，再正常不過了。
而五號這樣的人，有些本事，但比起宇文成都那種級別來還差一些。
這就可以讓保證五號無論如何也逃不掉壹號的手掌心。
壹號對他，也更能放心。
五號也沒隱瞞，他點頭說道︰「你猜得不錯，我在天地閣里，配合了壹號許多次，讓壹號的一些決定，都沒有意外的推行。」」壹號那種人，不可能只有你這一枚棋子，應該還有其他序列者，也是他安排的心月復，你可知還有誰？」
五號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壹號從未和我說過這些，而其他序列者也都沒有表露出自己的想法來，所以我也不確定他們站的誰。」
秦祖來看了五號一眼。
五號坦然回應著秦祖來，這說明他並沒有說謊，是真的不知道。
秦祖來眯著眼楮思索了起來。
北斗閣的序列者，現在大體可以分為兩種。
一種，是五號這種，實際實力未必能達到序列者要求，但卻被壹號給安插進去，目的就是讓壹號可以完全掌控北斗閣的心月復。
另一種，則是三號宇文成都那種，實際實力很是可怕，雖然比不過壹號，但也不是壹號那麼容易操控的。
而他們，才是北斗閣真正有能力，十分可怕之人。
可他們也正因為本事很高，所以桀驁不馴，壹號難以完全掌控。
故此，北斗閣的序列者，其實並非所有人都很難對付。
真正值得自己警惕的，是宇文成都那種不受壹號掌控的人！
只是他們，都有誰？
秦祖來暫時不知。
有幾人，他也不確定。
但總之，秦祖來覺得，不會超過七人。
也許只有五六人罷了。
畢竟壹號想要掌控天地閣，自己的人手就不能太少。
太少的話，沒人幫他帶節奏，投票時未必能順利。
所以兩三個心月復，那是基本操作。
就算是四個心月復，算上他五人，佔據半數的序列者，秦祖來也不意外。
畢竟一個能夠傳承千年而不倒的古老神秘組織，定然有其存在的道理。
謹慎，小心，無情，冷血。
這些，絕對不會缺。
「繼續吧。」
秦祖來深吸一口氣，暫時壓下這些推斷。
他看向五號，說道︰「壹號見你時，究竟什麼地方，給你留下深刻的印象。」
五號抬眸看了秦祖來一眼，抿了抿嘴，然後說道︰「六指，壹號的右手，有六根手指。」
這一刻，秦祖來也罷，盧十三也罷，蒙虎也罷，所有人的表情，都充滿了意外和愕然。
著實是五號的話，完全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壹號的右手，竟然有六根手指！
他竟然有這樣一只手！
這個特點，怪不得在剛剛秦祖來試探五號時，五號反應會那麼強烈，絲毫都無法掩飾。
原來竟然是這個！
一只手上有六根手指，說實話，的確無法讓人忽視。
別說是古代這些少見多怪的人了，就算是後世，長有六根手指的人也一樣是鳳毛麟角。
一旦被發現，也定然會備受矚目的。
倒不是說歧視之類的。
只是單純的太稀少了，所以一旦出現，定然會引起不少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