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貓從樹枝上跳了下來，落在石凳上後，仰著腦袋看著陳諾。
「雲音？」
陳諾皺眉︰「好了灰貓，別裝做好像不知道這個名字的樣子。還是你在拖延時間，好臨時編造一套說辭給我？」
灰貓直接翻了個白眼︰「這不是你最擅長的事情麼？」
「雲音。」陳諾面色很凝重︰「我要知道關于她的事情！」
灰貓嘆了口氣︰「你是怎麼知道雲音這個人的存在的？按理說你不該知道的。」
陳諾不講話，就這麼靜靜的看著灰貓。
灰貓終于嘆了口氣︰「好吧好吧，本貓告訴你就是了唄。」
它張嘴打了一個哈欠︰「這個人其實沒什麼好說的……她，應該是已經死掉了。」
「死掉了……應該？」陳諾听出了灰貓言語里的一絲不妥。
「你听我說完就知道了啊。」灰貓搖頭︰「幾百年前在非洲的那次行動，是諾亞方舟組織最後一次，大規模出動人類頂級戰力，圍剿一個被尋找到了母體分身。
如今你已經知道了，諾亞方舟其實是那只大章魚弄出來的一個馬甲，和章魚怪組織，不過就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而已。
所以，方舟內部的人員，自己認為自己是為了人類而戰，可其實……」
陳諾皺眉，想起了自己認識的方舟內部的那些人。
不管是太陽之子，還是那個毛熊戰士達瓦里希……
「其實挺諷刺的啊。」灰貓搖頭道︰「一些人類為了崇高的理想走到一起，暗中默默的守護這個世界，捍衛人類自身，不惜犧牲，不惜流血。
為了剿滅來到你們世界的外星生物。
而卻不知道，這個組織本身，其實就是一個外來生物組建的。
所以，真的很諷刺。」
陳諾搖頭︰「你是外來生物，所以你知道這件事情只會覺得諷刺。
而我是人類，我知道這件事的真相，我只會覺得憤怒！」
說著，他一擺手︰「無關緊要的話不講了，你繼續說這件事情就好。」
「好！
既然方舟的人去非洲剿滅母體分身，所以，這件事情自然那只大章魚其實是知道的，甚至就是他暗中將消息給了方舟的人。
其實也很簡單，方舟的人，不過就是一把刀而已。我想不用我細說你應該能理解。
西德在南美弄死了一個母體分身。
第四種子則在南極。
而那只大章魚……是在非洲。
只不過，它很聰明，它知道憑借自己一個人的力量，一個種子想以下克上弄死一個母體的分身太過危險，所以它需要有力量來借助。
非洲的那一戰，它把諾亞方舟這個組織里能網絡到的人類頂級戰力都梭哈了。
用人類頂級強者來消耗母體分身的力量，然後大章魚最後再摘個桃子。
計劃很美好，而實際行動起來，原本也是很順利的。
但是卻出了一個意外。
這個意外，就是那個青雲門的祖師，那個叫雲河的家伙。」
「他為什麼是意外？」
「因為最後母體沒有死在大章魚的手里，而是被雲河給弄死了。」
「……？？」陳諾疑惑的看著灰貓。
「我們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但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那個叫雲河的人類，他居然擁有一個對母體來說最知名的武器。
針對精神生命體最危險的——精神層面的病毒。
也就是，那些所謂的，極端的負面情感而凝聚成的某種大殺器。」
陳諾皺眉。
他立刻想起了青雲門傳承下來，後來又給了自己的——殺念之劍！
「所以那件事情就變得很出乎意料了。
本來想找幾個炮灰去消耗BOSS的血條，然後大章魚最後補刀，搶到經驗包。
結果……
其中一個炮灰太 了，直接把BOSS給砍死了。
于是，章魚怪的行動徹底失敗了。
在西德，第四種子，章魚怪。它們三個的競爭之中，另外兩個都有弄死一個母體分身，得到經驗包而獲得成長。
唯獨章魚怪錯失了機會，它其實才是最弱小的一個。
並且，章魚怪在那次搶怪的過程里，也被雲河最後拼死攻擊的時候所帶上了。
那種針對精神生命體的病毒，也對章魚怪造成了一些損傷。
我甚至懷疑，這種損傷直到今天，那只大章魚都沒有能夠完全清除掉。
這件事情的發生，有兩個微妙的地方。
第一個微妙的地方是，我們無法理解，雲河，一個普通的人類，是怎麼能獲得那種可以殺死母體的力量。
也就是說，那種「針對精神生命體的精神病毒」，他是怎麼獲得的。
又或者是，怎麼修煉出來的。我們完全不能理解。
或許，這是你們人類自身的神奇之處。一個用情感和需求作為種族進化動力的生命，也許就是會孕育出這種能力。
而偏巧，這種能力對于我們來說，卻是致命的。
第二個微妙的地方在于，在那次計劃的實施之前……其實第四種子一直在試圖破壞。
你可以理解的。
最後入圍決賽圈的幾個家伙。西德當時被困在南美里，還沒有人找到它，它還在消化著它所殺死的母體分身給它帶來的好處。
而第四種子則一直在和大章魚對抗——我則是已經退賽了，可以忽略不計。
所以，大章魚組織的非洲行動里，第四種子其實有察覺到，也偷偷去參與了。
我甚至不知道，最後大章魚的計劃失敗，有沒有第四種子從中搗亂——當然，這個已經不重要了，我現在和你說的只是結果。
結果就是，大章魚的計劃失敗，沒有搶到殺死母體分身的經驗包，而且它自己也被雲河最後施展出來的大招所傷了，被精神病毒傷害後，大章魚逃回來後，它陷入了一段時間的靜默期。
那次之後，大章魚其實一直就不太活躍，它組建的章魚怪組織，也被它開始大量的使用代理人來遙控。我懷疑它是躲起來治傷去了。
而另外一個結果則是，第四種子的介入。
在非洲，人類頂尖戰力死傷慘重，雲河回到華夏後，也沒有能夠活太久。
不過幸好，他留下了一個後代，而這個後代，後來被第四種子擄走了。
這個後代是一個小女孩，當年的一個非常小的小女孩。被第四種子擄走後，就成為了第四種子的選中者。
這個小女孩就是雲音。
作為曾經的人類頂級強者雲河的後代，雲音的天賦在人類之中是最頂尖的。
所以，本身她對于種子來說，就是一個極其合適非常優越的選中者人選。
更何況，她的父親曾經搞出了針對精神生命體的大殺器。
我想，第四種子找她作為選中者，肯定也有這方面的考慮的，肯定也想從中得到這種大殺器。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第四種子也一直沒有成功，它雖然得到雲音作為選中者，但是它卻一直沒有能弄到那種大殺器——至少在後來的兩三百年下來，它從來沒有展現過那種大殺器，所以我的判斷是，它沒有得到。
但是雲音成長的應該是很快的。
原本就是人類最頂級的強者的後裔——而且她父親還弄出了那種大殺器，我願稱之為人類中最頂級的天賦。
加上一個種子把她選為選中者，這種增幅加成，雲音可以說，直接就站在了人類強者行業的金字塔尖最頂層。
但是後來，她消失了。」
「消失？什麼意思？」
「就是忽然消失了啊。」
「什麼時候消失的？」
灰貓想了想︰「大概是第四種子前往南極，準備弄死一個母體分身——那次。
也許是第四種子前往南極之前。
也許是第四種子被困在南極的那幾十年過程里。
總之，就是她消失了。
我曾經有幾個猜測。
首先呢，一個人類頂級強者，又是第四種子的選中者，受到第四種子的控制，她原本在人類世界的存在感就很低，很少露面。加上那是很久以前，你們人類的文明，科技，信息交換，都還處于很慢的時代。消息傳遞的很慢的。
沒有網絡，沒有高效的通訊，所以一個人的消息和各種資料訊息，也很難查到。
然後，在某一個時間，她可能就消失了——但是這種消失並不會立刻讓旁人察覺。
別人只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後，才會慢慢的反應過來︰哦，那個誰誰誰，好像很久都沒有消息了啊。
這個很久……就其實已經過了相當長的時間了。
所以，我無法確定她到底是什麼時候消失的。
第二個猜測，這個事情有極大的可能是和第四種子有關系。
第四種子被困在了南極，它出不來，所以可能它失去了對雲音的控制，而雲音也被切斷了和主體種子之間的生命層面的聯系後，她可能受到了某種傷害。
可能實力忽然下降了很多——種子帶來的增幅被切斷了。
可能她因此而遇到了什麼危險。
也可能是，她因此而掙月兌了種子對她的控制後，獲得了自由，然後跑掉了。
這些可能性都有，但是我沒辦法準確的判斷。
之後，第四種子的選中者，變成了如今的你的妻子，鹿細細，星空女皇。
所以我才判斷，雲音應該是死掉了。
因為種子是必須換掉選中者後，上一個選中者，大概率是無法生存的。」
陳諾盯著灰貓。
灰貓顯然沒有撒謊的樣子，但是……
「所以你最後一次見到雲音是什麼時候？」陳諾忽然直接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灰貓剛要說，忽然愣在了那兒。
它目瞪口呆的看著陳諾，然後一雙爪子用力抱著腦袋，在貓耳朵上用力抓了兩下。
「咦？我……我最後一次見到雲音……咦？」
灰貓的眼神古怪，過了幾秒鐘後，才緩緩道︰「好像是……過了很久很久了……應該是……好幾十年前？還是一百年前？咦？我……」
這個時候，灰貓忽然反應了過來，它陡然閉上了嘴巴，用極其嚴肅的目光，死死盯著陳諾！
灰貓有所察覺了！
陳諾也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灰貓。
然後，陳諾緩緩的點了點頭。
灰貓陡然變色！
陳諾輕輕道︰「其實你……」
「別說！別說出來！別說！」灰貓忽然炸毛了一樣的跳了起來。
它休的一下，從石凳竄到了樹枝上！
「別說出來！
肯定是它！它影響了我的記憶！是它在出手！」灰貓的語氣里帶著一絲畏懼︰「既然是這樣，你別告訴我！
我可不想參合到它的設計之中！
喵！！！
喵！！！
本貓已經退賽了！
別再來算計本貓了！！
喵！！
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說完，這只貓仿佛收到了巨大的驚嚇，一 煙竄進了樹叢之中。
它居然……
跑掉了！
陳諾叫了好幾聲，但是灰貓逃離的速度絲毫沒有減慢，而是頭也不回的，倉皇而去。
陳諾眼珠子轉了轉，忽然對著遠處樹叢里晃動的地方，也就是灰貓逃竄的位置，大吼了一聲。
「你最後一次見雲音是在1981年！！」
話音剛落下，樹叢里再次傳來了灰貓一聲驚恐的尖叫。
「喵！！！」
這次，灰貓消失了，再也沒有回來。
陳諾拍了拍手。
哼，不管如何，不能讓這只知道太多秘密的貓置身事外！
‧
啪！
房門被打開後，鹿細細伸頭看了看門口。
陳諾已經站在門口換拖鞋了。
「回來了？」
「嗯。」陳諾深吸了口氣，換上拖鞋後走進客廳。
鹿細細微笑看著陳諾︰「見到那只貓了？」
「見到了。」
「問到什麼了嗎？」
「不算收獲很大，不過……我陰了它一把。」
鹿細細展顏一笑，緩緩走過來，就站在陳諾的面前半步的距離，抬頭用煙波溫柔的看著陳諾。
陳諾也靜靜的看著鹿細細的臉龐。
忽然，他伸出手來，手指在鹿細細的臉龐上輕輕的摩挲，指尖沿著鹿細細的臉龐輪廓模了一圈，仿佛想通過指尖的觸覺，把這張臉的樣子，再一次深深的印刻在腦子里。
然後，陳諾終于輕輕的嘆了口氣，伸出雙臂，繞過鹿細細的腰肢，把她摟過來，貼在自己的懷里。
「你，今天有點怪怪的。」
「嗯，確實有一點點。」
鹿細細低聲道︰「那個陳建設……給你造成了很大困擾麼？」
「也許吧。」陳諾低聲道。
「沒事，我原諒你今天的怪異舉動。」鹿細細甜甜一笑。
「呃？原諒？」
「對啊。」鹿細細把腦袋輕輕的靠在了陳諾的肩膀上︰「你和我說過，你其實已經嘗試救我，救了十幾世了。
每一世，我們在一起可能只有個十年八年。
但是十幾次加起來……我們已經相愛了一百多年了啊。
尋常夫妻，哪有能在一起相愛一百多年的？」
說著，鹿細細抬起頭來，對著陳諾甜甜一笑︰「所以嘛，老夫老妻的了，我原諒你。」
陳諾心里輕輕的松了口氣。
‧
其實並不是陳小狗之前心理太矯情。
什麼五六歲的小女孩變成自己的老婆這種念頭的不適應。
關鍵的問題在于……時間太短了。
對陳諾而言，1981年，還是幾個小時之前發生的事情。
幾個小時的時間，太短了，讓他在這麼段的時間內，看到那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變成了自己的女人，自然是不適應的。
這種一點點的心理負擔，其實可以隨著時間推移來消化的。所以才會有剛回來的時候，面對鹿細細的親密舉動有點抗拒。
畢竟，對于鹿細細而言，已經過去了二十年。
但對于陳諾而言。
1981年的穿越，是幾個小時之前剛結束的。
不過，一切的一切，都隨著鹿細細的這一句「老夫老妻」而徹底煙消雲散了。
陳諾哈哈一笑，忽然一伸手抄過鹿細細的膝彎，把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走，老夫老妻了，就要做一點老夫老妻該做的事情才對。」
‧
早上的時候，孫可可在學校大門口坐上了一輛小轎車。
老孫就坐在了後排上，孫可可上車的時候，老孫挪了挪，讓自己坐到了里面去，給女兒騰出了一點位置後，他點點頭︰「小趙啊，走吧。」
「好的，孫校長。」
汽車緩緩的行駛開了。
「東西都帶了麼？」
「嗯，換洗衣服，還有洗漱的，還有一些教材書，都帶了。」孫可可帶著一點黑眼圈，神色也有點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書麼……那里是不缺的，而且你只是去短期實習一下，體驗一下基層的教育環境。」老孫嘆了口氣︰「你媽為這個事情和我又吵了一架，哎，回頭你打電話回家勸勸你媽吧。」
「嗯，我知道的。」孫可可點了點頭，笑道︰「爸，我其實很喜歡做這個事情的。我既然讀了師大，我就是想像你一樣，做一個好教師。」
老孫眼神里閃過一絲欣慰︰「嗯。」
頓了頓，他又緩緩道︰「這次是教育集團公司，想完成企業的社會效應考核，我才剛好有這個機會，上報了我的這個想法。
讓教育集團和基層合作，算是一個公益的項目，做一些教育資源的交流和扶持基層。
除了你之外，我們還組織了教育集團公司旗下的學校里，組織了十幾名老師前往基層交流和援助，還有書本教材和一些資金的捐助。
可可啊，你是我的女兒，但是到了那里，你不會被優待，甚至我還主動申請，讓你去一些條件比較艱苦的地方。所以……」
「我願意的，學校里批準了，就當是社會實踐，而且……什麼苦不苦的，也就是一個月的時間。」孫可可低聲回答。
卻抬頭看著窗外……
其實，能離開金陵這個地方，也好吧。
老孫哈哈一笑︰「不過也沒那麼苦。這次我送你去的地方，是老蔣當年下鄉時候呆過的。那里的村辦學校其實還算不錯，條件比那些山溝溝里要好很多了。
而且，當年老蔣在那個地方待了好些年的，那個地方幾乎等于他的第二家鄉了，所以……那邊的人，村干部都是老蔣當年教出來的學生，都會對你很照顧的。
哦對了，之前你見過了，那個吳……吳……」
「吳叨叨。」孫可可立刻接上了。
「對，吳叨……哎呀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家叫吳稻！就在那個村子里的。你過去了，老蔣已經提前打過電話，請他關照你的。如果學校的宿舍住不慣，就讓你住在吳稻的家里。」
孫可可一愣。
吳叨叨？
那個陳諾的……大師兄？
‧
幾個小時後，小轎車停在了村口，孫勝利作為教育集團前來的一個領導，得到了村里的領導的歡迎。
而孫可可站在孫可可的身邊，其實對這樣的場面有一點點的局促。
但是很快，她就不局促了！
她在人群中，看到了吳叨叨那張笑嘻嘻的臉龐，而就在吳叨叨的身邊，還站著一個認識的小丫頭。
趁著老孫在和村干部寒暄，吳叨叨已經帶著徒弟走到了孫可可的面前來。
還沒等吳叨叨開口說話，小丫頭已經站的筆直，然後拱手彎腰施禮。
開口就把逼格直接寫在了臉上！
「青雲門下弟子司徒北玄，拜見小師嬸……嗚嗚嗚嗚嗚嗚嗚……」
一句話沒說完，孫可可頓時臉色一變，上去就把捂住了二丫的嘴巴！
要死啊！
我爹還在旁邊呢！什麼小師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