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七、束于教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待鄭貴嬪得報前堂正在議立儲之事,巳是是拓文帝駕臨合歡殿一個多時辰之後。

她自是忍不得先要喜一喜、做一做「苦盡甘來」之嘆!然喜完了她便要比不知情之前更為憂急——此事來得突然,陛下又像是撒手全然不管的雖然本宮在朝中不少擁躉,可萬一那老兒執意主張要「立長立嫡」,本宮倒還有什麼意思?!

若真論起來鄭貴嬪原是不應有懼!莫說那「長嫡」之人而今正如木板一塊樣的橫在那里只會喘氣,縱然是尋常「尚好」的日子里,他也是動輒就會莫由來的渾身抽搐、口吐白沫,一雙眼翻得只見白不見黑樣的昏厥過去。且一旦昏厥過去了,牙齒還要死命地到處亂叩亂咬、可是駭人因此凡在他身邊侍奉的內侍宮婢們,都是常備著用絹帕厚厚裹住的軟木棍兒,防的就是他人事不省的時候,一下狠勁兒就咬掉了自己的舌頭之前有個內侍不就是為防他咬舌、把自己的手當作木棍兒,結果活活被咬斷了一截手指

太醫院斷說是攜自胎、與生來、根在腦、無法愈。這樣的人,這樣的病,倒是怎生去做一國之君,難不成與朝臣們議著事突然栽倒了,也要這班「國之棟梁」遞過只手去讓他咬著?顯然是不成體統!且拓文帝要是肯立這「嫡長」之人,早就會頒詔冊他了,可惜並不曾,既不曾、那必也就不會!

至于其余的幾個皇子——阿二阿三至阿六,一來與阿七一樣是庶出,二來那幾個人,不是這個眼神天生辨不出顏色、看不見稍遠些的事物,就是那個半聾得敢立在夏日的炸雷之下。還有一個跛腳的,一個生來是好的、卻在幼年一場病後佝僂了起來、,自此非但體格異常、那手竟是連握筆執箸都不堪用這等之人又哪個又能與自幼豐神如玉的七皇子相較?天壤之別、雲泥之差,倒要怎生比擬!

「因此他們也是擇無可擇的罷!?」鄭貴嬪這般想道,「且除了阿七其余個個都還生死不知的。他們斷不會諫陛下立個活死人做太子罷?!」

「可為何本宮還總是心驚肉跳地不得安生?!這懼怕倒要比篤定多上了許多去!」鄭貴嬪又忍不得要那般想,「定是本宮過份憂心南地發兵之事,唯恐他們當真打了過來倒要亂了本宮的手腳!」

鄭貴嬪一息振奮、一息頹喪地在殿內踱來踱去,看看睡得沉沉宛如亡去的拓文帝,想想他適才說的「南地至尊無能至極,容個後宮夫人混鬧至此」,再猜猜此刻前朝議到了哪處,一會兒呈上來的奏折可是定會寫的阿七的名號始終放不下心腸。

「罷了!這般胡亂猜想還不如去听上一听!」鄭貴嬪掐了掐,拓文帝不得兩個時辰自不能醒可為周全計,她還是又燃上了一爐「軟玉香「放置在了案頭,好叫拓文帝「非她親喚不能醒」!

看似一切都妥當了,鄭貴嬪才是著靈雀與她換上了宮婢的衣裳、戴上了宮婢的帽子一通安置之下才直往前殿而去。

若說後宮宮婢、長侍不得旨就去到前朝議政之地,定是不宜、不該、不妥,甚至要引殺身大禍之事。然她是鄭貴嬪,是滿宮耳目遍布的鄭貴嬪;是陛下獨寵的鄭貴嬪‘亦是陛下而今正歇在她殿中的鄭貴嬪因此她尋找了最好的藉由——陛下口諭諸卿辛勞,賞食點、瓜果、米酒、香茶。

然鄭貴嬪自是不會真去伺候了那班「轟轟然、臭燻燻」之人——尚好此殿中也當得是「人多勢眾、濟濟一堂」——一群忙著在辯爭、一群忙著在上茶布食,倒還真無有哪個偏生會去留心殿側隱蔽至極的角落里,此刻正藏著兩個只提著一只空食匣的宮婢?

「這就是那個老兒?!」鄭貴嬪看見了須發多白、眼眯嘴垂,似將萎靡刻在骨子里的平中王。

「但凡為將的,雖則老也仍應見剛猛,就如當年的大將軍似得,本宮可是見過!可眼下這老兒就憑他這樣,當年打仗也能是個勇狠的?」鄭凌瑤嗤道,「定是先帝疼愛幼弟,因此特意分了些功勞給他、讓他佔了個虛名罷了!!」

「吾等而今只議立儲之事,李淑媛之事待稍後再議,將軍勿要顧左右而言他!」恰好此刻平中王斥了中郎將一句,倒是頗有不怒自威之風!

「李淑媛!論起來只是一個後宮夫人,膽兒也是真大!本宮倒是好奇這膽大之人究竟是何等模樣!」

鄭凌瑤思著想著,就不禁在心里描畫起李卉繁來,「陛下說南地至尊由著李淑媛混鬧那她必定是個得寵的!」

「然她既能率兵打仗,又必然是要粗糲曠野的又怎能生得什麼好顏色?」

「听聞她是門閥世家的女郎,出身可是高貴。可既是高貴為何又要縱馬耍劍的、不好生做個高門女郎?」

「呵!」鄭貴嬪忽然想及了另一位出身南地門閥世家的高門女郎,陡然鄙薄滿月復「余昭儀那賤婢不也是宇文門閥的女郎?然又如何?她只把又蠢又愚又 的壞性情佔了個全,要才情無有、要女德無有、要聰慧無有,就連于女子最要緊的容貌也是不堪一看。她既如此,那李淑媛定也是類同」

「本宮算是明白了!南地至尊原並不是寵那李淑媛,而應是嫌惡她才對!」鄭貴嬪「恍然大悟」!

「定是不得巳才納的人,正因是嫌惡才許她領兵出征,一旦有了差池,那至尊要貶她出宮豈不是輕而易舉?再要狠些的,尋個由頭殺了又如何?或是根本就寄望她死在外邊兒呢?」

「哪個郎君不愛美色、不喜女子溫婉賢淑,柔媚動人的?故以定是如此!」鄭貴嬪愈想愈發篤定自己不曾料錯,「听聞南朝至尊也是挺拔偉岸的美郎君,雖不如盛遠兩兄弟還有他那親弟,也是世間難得的人物。倒也可憐了這麼個人,不得美眷去配」

猝然一念閃過鄭貴嬪心間,豁然開朗之感讓鄭貴嬪喜得險些就要歡呼出聲「呀!本宮為何之前不曾想到可有此解?!」

「南朝至尊當是听聞過‘男盛遠、女凌瑤、仙家之姿、天人之貌、南山北水兩相望’之說。如此就算那悍婦當真打了北地、而北地當真就是輸了他為好奇也總是要先看過了本宮可是名副其實再定生死罷!」

「‘食色,性也’只要是他見著了本宮那到還有什麼可愁的?南方北地,總是會有本宮的安生之處!」

「至于那悍婦若僥幸不死倒要來捉了本宮或是迷香或是惘藥的,本宮總也有法子對付了她去」

「七皇子確是可薦為儲君!」

那不怒之威之聲倏忽又鑽進了鄭貴嬪之耳,「喜上加喜之下,鄭貴嬪不由得晃了晃、險些就要站立不穩,幸好有靈雀一把搶著扶住。

「恭喜娘娘!」靈雀極小聲地給鄭貴嬪道著喜,臉上也是得色難掩,「咱們七皇子又有哪個能比?他們本就是多費口舌,多余之爭!」

「然七皇子是為庶出,故以吾等要同諫的,還有那‘留子去母’的祖訓在今時該當何以遵循!」

「噓!」鄭凌瑤立眼豎眉噤住了靈雀——這可也是頂頂要緊、性命攸關之事,怎可听差!

「之前陛下曾有意要廢黜此律,而今殿下既然道‘在今時何以遵循’,可是要諫陛下即刻就廢?」

鄭貴嬪見自己「朝中之人」適時而動,心砰砰跳得越發急促,雙手攥緊了只想听一句」孤正有此意!」

「祖訓不可廢!」然而她听見的不是她想!

「而今不廢便不廢罷!本宮屆時自可造一份廢黜此律的敕令來,你們倒能拿本宮奈何?」鄭凌瑤俏臉煞白地負隅頑抗著……

「孤所謂‘在今時何以遵循’,是要諫奏陛下,非但要尊祖制,且要立即就尊,隨即就尊——七皇子得冊儲君之時,亦是‘去其母’之刻。是以鄭貴嬪當在七皇子得冊當日被賜死,以尊祖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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