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八、去若妄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劉赫娓娓而道,劉曄自他話中听見的,是當年的東方阿尚雖能猜天識地、瞞天過海,卻獨獨不能斷清人心、握住人性。他以世外之人之篤定、之想當然耳來博弈俗世中險惡叵測、一直只拿炫石為玉,難怪終而只能落得個人仰馬翻、鎩羽而歸之局。

原來,東方阿尚一向所謀的,只是要貶了「皇太孫」,讓他再無翻身之機,便可算是得逞。他從不曾料及太子在事成之後還會是憂心惶惶、神思郁結,終極為了早登大寶于己安心落意,竟然做出了弒父之行;

原來,依照東方阿尚與太子商定,當年太子妃出家只應是姑且之舉,一旦「皇太孫」降世別去之後,太子就當尋機「破鏡重圓」,然他萬萬不能想到,太子妃居然寧可自戕而亡也不願苟活一日,就此殘珥獨一、又何來墜歡重拾;

原來,東方阿尚以為讓太子謊稱是羽王真身,是能助他收歸人心、籠絡賢臣之舉,卻不想一場大火焚盡了庾氏一族的性命,也燒毀了寒朝儒生之心,文人寒心、國運將冰,寒天凍地之中又何能一展鴻志,得償一己「流芳千古」之願

原來,到底東方阿尚將己認作了是那折翼之人。他以為依仗著「技高一籌」騙過的天道、天運,實則乃是蒼天斷不可欺!他這以許多人前程、性命乃至大寒朝國運換來之「成」,實在乃是天罰!蒼天不僅笑罰了他這「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更狠罰了寒朝國運幾十年的萎靡

原來,東方阿尚不堪因一己私利妄念就將俗世攪得人倫分崩、秩序離析之負,只得黯然而歸,甘心去受族中責罰。他離時再堪巳被他遮彌的天機,艱難得出「二十七載後方得撥亂反正」之果,因此立下「吾始之亂將終于吾子,若吾子不遂、吾支既滅」之誓故而二十余年後的今時,才有無士道長「莫名」而現!

劉曄就此不敢輕易不信!縱然羽王轉世之說實在有些無稽,縱然天道存無之理委實太過飄渺,然自劉赫無意間備得這托林山在,至二十七載後的而今,拓文帝惡心昭彰地要置晟、耀二王並大將軍府于死地,迫得他們不得不起反意其間哪樁哪件不像是蒼天刻意而為,為的就是要成就了「撥亂反正」之機?

「如此無士道長此來確是有因有果,孤亦無需再為他為何來得時機這般得當而惑。只是為何東方阿尚是要讓子來償父債,他自己行這彌補之事豈非更是相宜?」劉曄又問劉赫。

往往真假參雜、偷梁換柱之言會讓人雌雄莫辨,而劉赫適才對劉曄所道正均是真中帶假、假中帶真之辭——破綻難尋!此刻劉赫看劉曄神情便知他巳然對那說信服,既然信服,那他此問當是只為好奇而並非存疑。

「據無士道長說來,東方阿尚因為那事遭受天罰,因而折壽無數,早些年巳然駕鶴仙去!」劉赫不自禁垂了垂眸,在心中道了一聲「勿怪」——阿尚既可為孤舍得性命道行不要,就當勿怪孤而今這移花接木之言!」

「果然是會有天罰?東方阿尚可是在那時就算得自己斷熬不到今時,才起了要兒郎來償之誓!」劉曄忽然嘆了一息,「孤是仍當那符水治病、請借陰兵之事荒誕可笑,然耀焱遭遇之事實在讓孤不敢再諢!」

「人常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又道是有地獄修羅專為惡人而生,孤一向只當那是引人向善之言。而今再看或者並非空穴來風。

劉曄說罷又一杯酒盡,拍了拍空壇,示意再續,「孤今日連連被驚受詫,耀焱斷不可小器了酒,免得壓不住孤這驚!」

「耀焱再是窮蹇,也斷不能少了王兄之酒!」劉赫說著又自屋內抱出了兩壇春醪,又將其中一壇遞與了劉曄,「此山既是為孤之堡壘,亦然是為王兄之。王兄但有所需只管自取,自持之物又何來小器之說?」

劉曄听罷不免動容!眼前此人巳非是昔日府中庶弟,一旦大事得成他便是寒朝之皇!且而今他根本無需依仗晟王府、大將軍府來成事,反而這兩府之人要依仗他去解救如此之況他還能這般友恭,實乃難得至極!

「耀焱之心拳拳,惟明受之怯怯!無以言表,只待以行示之!」

劉曄擱下酒杯向劉赫揖了一禮,看似是把劉赫驚了一息!

「王兄何出此言?更為何要以字自稱?」

「早晚之差罷了!日後連耀焱都斷不可喚,而今孤自稱一聲惟明也是恰當!」劉曄竊竊而笑、倒是不羈,「且要以年歲論,惟明巳自錯認兄長二十余載,早巳佔盡了先利,因此就更無不妥!」

「王兄此言不當!」劉赫緩緩地搖了搖頭,「若有那日,耀焱在父王、母妃並王兄之前還是耀焱,與而今並不會有半分之差!」

「管子曰‘背人倫而禽獸行,十年而滅’。惟明斷不要因為不守君臣綱常而落得個‘十年而滅’之果。耀焱若不想惟明早夭,日後便不要為難!」

劉曄只顧自己說得暢快,不察劉赫正一刻不停地在旋著手中的金絲梅花杯、像自舉棋不定猝然間那一抹縹色翩然而住,劉赫也宛如下了決心般地又再啟口。

「而今若要論說此事或是為時過早,然王兄既然起了此兆,耀焱便認它作是天意使然。既然天意如此,耀焱就要與王兄好生道一道日後的籌算!還請王兄勿笑耀焱妄想!」

「耀焱但說不妨!若是無有妄想,吾族中人豈不是只有絕路一條?!盡管說來,惟明洗耳恭听!」

劉曄應得輕松無比。因在他來想,劉赫在此刻要表的定,是月兌不開日後他于晟王府並大將軍府,甚至是與兩府一黨諸臣的封賞、晉升之事然他斷不能料及他听見的竟是︰

「孤將仿漢高祖制,奉父王、母妃為太上皇、太上皇後,此乃其一。」

「孤將奉王兄為」皇兄「,並尊王兄為一字並肩王,此乃其二。」

「孤將冊王兄之子為皇太子,至于這皇太子是王兄膝下哪位公子,將由父王、母妃、王兄並孤一並考量了品性、德智之後再加定奪!」

只听得「 當」、「砰砰」聲起,劉曄手中有物重重墜落,霎時酒香肆意揮散

劉赫神情一緊,只怕那跌碎之物是拿給劉曄的金絲梅花杯。然待他蹙眉去看,卻只見方才捧出的酒壇巳四分五裂了一只,而那縹金相間的杯盞仍是安然無恙地立在石案之上

「尚好!萬幸!」劉赫差些就要捧不住自己的惴惴之心,「若是一雙之物缺而失一,于孤與盛馥便太是不妥!」

「耀焱!」劉曄終究是按捺下了驚惶,顫抖著喚出一聲,「父王、母後或者當得耀焱所想,惟明當不得,惟明諸子更當不得!」

「王兄不必推諉!于孤而言,唯有此道方能報答父王、母妃之恩之德,也唯有此道才能謝過王兄這二十余載地謙讓友愛。」劉赫說得至誠至懇,他那一貫頹敗的顏色上竟然為此躍出幾分生氣。

「萬萬不可!耀焱乃是先皇、皇祖父親冊的皇太孫,是乃堂堂正正的皇嗣,縱然起兵復位也是師出有名,更遑論還有羽王那說」劉曄只覺一己氣血狂涌,思緒也隨之紛亂不堪。

「惟明德行才智均不堪一字並肩王之重,因此萬萬不可!惟明房中那幾個郎君更是平庸無奇,哪里能當得皇嗣?」

「且!耀焱而今就自有公子數人,雖是庶出,但若教養得當來日也堪得大任。」

說到此題,劉曄就如溺水之人終于抱著了浮木般,驟然「得了生機」,「更何況耀焱至今未娶嫡妻,但早晚也是要娶!既然娶妻就定會生子,難道來日耀焱要放著嫡子只當無視貌?大是不妥!萬萬不妥!故以亦是萬萬不能!」

「王兄可還記得方才初見孤時,孤與鄭凌瓊說得是什麼?」劉赫神情又轉晦暗,「王兄好生憶來!」

七絕嗤

一花攬盡千般色,

只待秋濃萬葉舒。

嗤擬芳菲偏作酒,。

醉剎四季笑春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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