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峰立刻忘卻了被人議論的苦惱,揮手放出一艘巨舟來。
巨舟是純木制的,比他們此時身處的畫舫還要大上一圈。停泊在半空中,投下的影子遮蔽了大半個港口,磅礡恢弘,好像那神話傳說里才有的仙人法器。
不過在慶峰的各種「小發明」里,這艘觀賞性大于實用性的飛船,連名號都排不上,只是他閑來無事隨手煉制的。要不是殷皇後提起,他早已經把它忘到了腦後。
「這、這……」
「是仙人啊!」
「這是哪個門派的法器,好氣派!」
「這附近還有哪個門派,肯定是歸一派啊。」
在眾人的驚呼里,慶峰捏碎了浮空道具,帶著殷皇後飛上船。
這下剛才還在議論兩人的人們,頓時閉上了嘴巴,冷汗出了一後背。
天吶,他們居然妄議了仙人,該不會仙人已經記住了他們的模樣,打算過後收拾他們吧-
「噢噢,那是慶峰的飛船!殷姐姐他們在那邊哎,我們要不要也過去?」
此時城中。
安貴妃也遙遙望見了那憑空出現的飛船,立刻抓著雅婕妤的袖子要拉他往那邊走。
然而雅婕妤紋絲不動。
安貴妃︰「?走啊。」
雅婕妤︰「我說情商這東西,你是完全沒有的嗎。」
人家一對一對的濃情蜜意,她總想過去摻和什麼。
「不是你說要听書的麼,這里邊都開始了,又不听了?」雅婕妤指著茶館大門。
安貴妃猶豫了一下,咬咬牙︰「听。」
她已經連听了好幾天,今天這折正好是高潮也是結局,這次听不上的話以後就沒機會了。
兩人進到茶館里,尋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下。
雅婕妤起初還能跟著听一听,但听了沒一會,他就開始犯困。
他不明白這凡人想象出來的仙俠故事有什麼好听的。听一個開頭他就能想象出結局。
偏偏安貴妃听得格外入迷,甚至還哭了,還要給他復盤她的感想——
「怎麼能這樣,為什麼在知道如娘是妖以後,義郎就要殺她啊……」
雅婕妤木著臉,推開安貴妃,避免她把眼淚鼻涕蹭在他身上︰「男主是除妖師,除妖是人家本職工作。」
「可他們是情人啊。他們有愛啊!」
「男人的愛都是說說的。」
「那為什麼之前要答應帶如娘遠走高飛……」
「不那麼說的話,如娘肯把自己托付給他?」
「也不能得到了就翻臉不認人啊。」
「不是得到了就不認人,是如娘威脅到他的仕途、他的名聲了,所以他選擇了放棄她,保全自己。早就告訴過你,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安貴妃被雅婕妤這一通鞭闢入里的分析,搞得更難過了。
她在桌上模了模,沒模到紙巾,只好憋著嘴模向雅婕妤︰「姓宋的,我看不清楚了……」
雅婕妤無語,攥住她亂模的手,另一手拿出紙巾來給她擦掉了眼泡里的淚︰「你可真行。」
擦完,他扔掉紙︰「話本都是胡編的。放心吧,真正的妖,最愛的永遠是他們自己。所以如果照正常的發展,在男主準備殺掉如娘的時候,如娘就已經把他給吃了,不可能由著他殺自己。」
「……」
「這麼一想,是不是好受多了?」
「更難受了。」
雅婕妤眉心微抽。她可真難伺候啊。
說書先生休息了一會又上台,準備講下一段。
雅婕妤起身。
安貴妃忙問他去哪。
「出去透氣。你還繼續听?」
「听。」安貴妃很想知道「義郎」這個渣男的結局。
雅婕妤也就沒再管她,自己出了茶館。
等過了一會,他拿著一包熱騰騰的吃食回來,正瞧見安貴妃紅著眼眶,旁邊圍坐著好幾個噓寒問暖的男人。
安貴妃生得本就明媚張揚,是那種極其少見的美。再加上她剛剛哭完,略微紅腫的眼抵消了不少攻擊性,多了幾分尋常女子應有的柔弱,端得是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會引來這麼多搭訕安慰也不奇怪。
雅婕妤挑了挑眉,打算過去听听他們在說什麼。
然而他才剛走近,就見安貴妃一拍桌子︰「滾滾滾,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雅婕妤︰……哈。
這幾個男人來得屬實不是時候。正好踫見安貴妃對男人的信任跌破最低值,自然討了個沒趣,只能嘟嘟囔囔離開。
雅婕妤過去坐下,把盛著食物的袋子推到安貴妃面前。
「是剛才路過的那家燒雞?」安貴妃一見到好吃的就移不開眼了,用力聞了兩下,「沒錯,就是那家!」
「狗鼻子。」
「罵誰是狗!」
「你吃不吃吧。」
「吃。」
安貴妃給自己掰了個雞腿下來,心情立馬又回歸峰值。
是了,男人算什麼,還不如這一個雞腿呢-
相比上述的兩對,夏清陽和顧司南就慘多了。
他們才剛剛開始逛夜市,就踫見了不少歸一派的弟子——大部分是來湊節日熱鬧的玩家。
雙人約會秒變門派團建。
顧司南走在浩思真君身邊,眼瞧著夏清陽被一群人簇擁著,只覺得心情沉重。
唉,想回去了。
偏偏浩思真君還一直拉著他聊天,跟他滔滔不絕地夸獎他師父這好那好,殊不知他夸獎的人就站在眼前。
「掌門真君,您到底想說什麼。」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少言寡語、一本正經的徒兒這麼崇拜他呢。
浩思真君輕咳一聲︰「就是說,我師父他並非有意冷落你,只是暫時抽不開身,歐陽姑娘你……別太介意。」
顧司南模模自己的臉。
他居然把不高興都表現在臉上了?
「說起來,我這也是頭一次見我師父對女子動心。」浩思真君感慨地眺望夏清陽的背影,「以前我總覺得,師父他太孤獨了,那種孤獨都浸到他骨子里了,看著就叫人難過。」
「……是嗎。」他之前給人感覺有那麼喪?
「哦,歐陽姑娘那時候還沒出生,你應該不知道,我師父他這一路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難。」浩思真君嘆氣,又覺得欣慰,「不過都過來了。」
是啊,都過來了。
顧司南看向浩思真君︰「這麼多年,你也辛苦了。」
「嗐,我哪有辛苦。」
浩思真君下意識地回答完,才覺得這氣氛有些莫名。
他怎麼跟外人說起這些了。
而且歐陽柔這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