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老爺子很顯然在一開始,並不願意將這些事情告訴給他。
因為都是一些塵封的過往。
說起來並不光彩。
里頭牽扯出一場陳年舊案,而且這個案子,是陸家的恥辱。
陸珩跟著走進來,里頭很陰暗,根本沒想到家里還有這樣的密室
之前也沒有看到,現在看著的時候,都有些意外。
陸珩掃了一眼那個地下室。
神色異常的冷靜。
「怎麼了,很意外嗎?」陸家老爺子看了他一眼,「其實不用意外,里面的東西,你很快就會覺得眼熟了。」
陸珩听著他的話,往下面走去,那是一個往下的樓梯,很快,就消失在拐角之處。
牆壁上掛著的全部都是他父親的畫,其實他不是很在意這些東西。
但是父親的畫,風格太過明顯,一眼看過去,就清楚明白的認出來了。
「嗯。」陸珩並不在意這些東西,甚至于有些討厭,他盯著陸家老爺子,「所以陸家的丑聞,跟他有關系嗎?」
一個畫家,還能掀起什麼波浪來。
說起來也很奇怪。
陸珩對這些東西的敏感度尤其。
「不是。」陸家老爺子輕聲道,「或許這個事情,唯一一個無辜的人,就是你父親。」
陸珩有些弄不明白了,這些話,說的陸珩更是莫名其妙了。
他弄不清楚這件事情,但也不會隨便下定義。
陸家老爺子從那邊翻箱倒櫃,也不知道在找什麼,過了很久,才找到一些東西。
都是一些陳舊的書籍,有報紙,剪掉的,拼湊在一起的。
很快。
陸家老爺子將東西拿了出來。
「你看吧。」
當時那個事情,還上了當地新聞,其實很大,但是因為陸家的緣故,整個事情都被壓了下來。
陸家老爺子輕聲道。
「這次火災,死了不少人,但其實內里的人都知道,這個火災,是可以避免的。」
陸珩擰著眉頭,看上面的東西,那些東西都很舊,透著一股霉味,可上面的字還是很清晰地。
陸珩看完了整個報道。
那個時候的陸氏百貨,發生了一起大火災,造成了十六人死亡,三十多人受傷,這個新聞當時很轟動。
媒體也多有猜測,有人在猜測這個建築粗制濫造,是火災的罪魁禍首。
「當時那個門,直接砸了下來,這群人,是被鎖在里頭活活燒死的。」陸家老爺子輕聲道,「那棟樓,就是貪腐的結果,陸家當時的負責人,是我的叔叔。」
老爺子也不是主要掌權人,他還沒有完全繼承陸家。
那個案子,之所以成為懸案,就是因為他叔叔在其中周旋。
官商勾結。
十六條性命,連錢都沒有賠償,直接就那麼從整個雲城的歷史上抹掉了。
「他做的很絕。」陸家老爺子輕聲道,「甚至于後來有人妄圖翻案,也被人組織了,叔叔他的手段,從來都是血腥的。」
陸珩擰著眉頭,看著陸家老爺子。
很難想象,這麼血腥的事情,就那麼輕松地從一個人的嘴里說出口。
實在是匪夷所思。
他攥著手︰「所以呢,這一切跟他又有什麼關系?」
「你父親當時救下一個人,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女人,她也是陸肆的母親。」
陸家老爺子這樣說道,陸肆之所以知道這些事情,完全是因為他的母親。
「他拿捏著這個把柄,要挾我們,很多年了,我也沒有辦法,這種事情,公之于世,陸家就完蛋了。」
不止是陸家,還有當時一起的那些人。
陸珩听了之後,唏噓不已,他感慨于這種玩弄權勢的事情。
根本不把人當人看。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我一定要保下陸肆的緣由。」陸家老爺子輕聲道,「當年的事情,的確是陸家不對。」
陸珩抬頭。
就算知道這些事情,又能怎麼樣,這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做過什麼,就該付出代價,不可能逃避的掉。」陸珩輕聲道,「你們不會以為這樣,就可以逃月兌審判吧?」
陸珩覺得很好笑,哪怕是過去那麼多年的事情,只要有人願意提起。
那麼那件事情,便不可能塵埃落定。
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
「是誰干的,誰需要負責,都不該是包庇解決的事情。」
「話說的這麼輕巧,你幾個叔父,難不成真的要他們來坐牢?」老爺子輕聲道,「而且事情不僅僅關乎陸家。」
他輕聲道,拄著拐杖的手都在顫抖。
陸珩根本不可能感同身受,對于這種罪犯,陸珩巴不得送他們進去。
「我去。」
陸珩輕聲道。
老爺子一把攔住︰「我告訴你這些事情,不是要你去裁決什麼,我也不需要你去做主,我只是想讓你明白,這個事情一旦公之于世,陸家,沒了。」
「沒了就沒了。」
陸珩對于陸家的歸屬感很弱。
從小到大便是如此。
哪怕他現在是陸家實權人,也並不在意陸家沒了。
「你怎麼就是不知道呢。」老爺子感慨了一句,「百年家業,不能毀在我的手里,你要是想做那些事情,也要等我兩眼一閉,死了得了。」
老爺子看著他,一副陸珩要逼死他的樣子。
陸珩擰著眉頭︰「是你們咎由自取,如果因為這個借口,要我去包庇陸肆的話,這才是最好笑的吧?」
這才是天大的笑話。
之前還以為什麼事情呢,現在看起來,他們這幫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全部都罪大惡極。
「我答應過你父親的。」老爺子急了,可不想這樣下去。
陸珩嗤地一笑︰「這個由頭更沒用,我連他一起抓。」
「……」
陸肆這個事情,不管出于什麼借口,哪怕是跟陸家共存亡,陸珩也並不會在意。
在他看起來,這些事情,根本就無足輕重。
「陸珩!」老爺子怒斥一聲,「我真是後悔,你為什麼總是這樣孤傲,自傲,不肯有大局觀呢。」
老爺子崩潰的很,在絕望之際,還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珩從那間屋子里走出來。
老爺子的眼神陰郁的很。
甚至于不知道該怎麼去跟陸珩說。
「就當是我求你了,可以嗎?」老爺子已經極盡卑微了,「我給你跪下了,我會帶陸肆走得。」
「呵。」陸珩輕哼一聲,「我從不相信別人,尤其是陸肆這樣的人,你就算跪下了,你拿什麼打包票?」
簡直無語的很。
老爺子口口聲聲說什麼他會控制好陸肆。
但結果呢。
「總之我不會如你所願的。」
陸珩說完便走了。
而此時。
宋雲初本來準備休息一會兒,奈何病房外,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
宋雲初脊背一僵,對上那雙眼楮的時候,有些恐懼。
但看著陸肆步履蹣跚,她倒是沒那麼害怕了。
其實骨子里對于陸肆,沒那麼害怕。
只是從小到大的情緒使然。
她知道,陸肆這個時候來找她,肯定是有什麼事情,她隨手抄了一樣東西,一個盒子。
陸肆在門外敲門,大庭廣眾之下,再加上病房里還有保鏢。
其實陸肆根本進不來。
他們隔著門。
「你找我干什麼?」宋雲初冷聲道,「看你這樣子,也是半殘了吧?」
看得出來,臉腫的跟什麼似的。
「你居然能認出我啊。」陸肆倒是意外,還能跟宋雲初開個玩笑,「抱歉,我要你的命,從始至終這個事情,就是必然的。」
「你那麼恨我,都是因為宋溫言,可宋溫言一直在騙你啊。」
宋雲初苦口婆心,也不知道自己這些話,能不能將人勸住。
但目前看起來,陸肆的情緒很詭異。
說不上是好是壞。
「呵。」陸肆輕哼一聲,「你知道就好,你這樣的人,一直以來,就是我們之間最大的阻礙,我的孩子,也是因為你而死了。」
宋雲初覺得特別好笑,但她也很詫異。
陸肆並不是那種會上門來質問她的人,今天卻破天荒來了。
而且不是用的那些陰招子,是直接上門來的。
「你來找我,也是想確定這些事情吧?」宋雲初一句話就給戳穿了,「其實我都知道,你一定听說了,宋溫言是個撒謊精,當初救下陸珩的人是我,當初殺了你孩子的人,是她。」
陸肆的瞳孔,在地震。
他整個人都不太好,情緒也很低落,能來這里,就說明他的內心,也是在懷疑宋溫言的。
「你也在懷疑,對嗎?」
「呵。」陸肆笑了,他的眼神很冷,「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要是敢撒謊的話,我一定會報仇的。」
宋雲初抬頭,眼神之中沒有半點懼意,她那麼鎮定,那麼的自信。
「我從未傷害過你的孩子,也並不想殺宋溫言,我不是那種極端的性格。」宋雲初輕聲道,「我不管你信不信,當初那個車子,也是她自己動的手腳。」
但凡有心,再去調查,都能找到真相。
只是這個真相太過扎心。
宋雲初看到了陸肆眼底的失落和神傷,但她此刻的內心,只有嘲笑。
面對這樣一個隨時可能要了自己性命的人,宋雲初怎麼可能會心軟呢。
哪怕知道那個孩子是無辜的。
可她根本不可能為這些人,流露出半點憐憫。
他們都是活該!
「你說的都是真的?」陸肆的語氣平和了許多,他盯著宋雲初看。
或許自己真的報復錯了。
宋雲初擰著眉頭,半天也沒說話。
其實事情是真是假,不該來問她才是。
宋雲初嘲笑一聲︰「我說了,你就會信嗎?你這話問的,可真是好笑的很,我是怎麼樣的人,你心里還不清楚,居然敢信我。」
從前這些人,沒有一個人是不嫌棄她的。
可現在呢,陸珩改了。
該不會陸肆也改吧?
陸肆笑了一下︰「我也真是好笑,居然來問你,現在好了吧,我送上門,你應該高興才是。」
宋雲初盯著他看。
這話說的,好像她多佔便宜似的,宋雲初看了一眼那兩個隨時可能會出手的保鏢。
「你說的沒錯,我又不是聖人,你都送上門來了,我為什麼要放你走呢。」宋雲初勾唇,眼神之中露出一絲狠意。
她是瘋了,才會把這到手的凶手,給送走吧。
陸肆的臉色微微變了。
「對不起,我是欠你一條命,今天我會在這里把命還給你。」陸肆說著,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柄匕首。
還是古董。
他將匕首遞給那個保鏢。
「你給我一刀。」陸肆這種變態,說起這些話來,根本臉不紅心不跳。
就跟切魚一樣。
宋雲初扶額,這真的是個瘋子︰「你覺得我跟你一樣嗎?瘋批了?」
哪里會接過刀子,給陸肆一刀子,她是想死吧,莫名其妙背負這樣一條性命。
以後怎麼走得遠呢。
「你這種人,該不會想要拿捏住我的罪證,我要是在這里對你動刀子,豈不是落入你的圈套了。」
真以為她是傻子嗎?
「我知道你不敢。」陸肆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從小就這麼膽小。」
陸肆這樣說道。
那語調,似乎就是在說宋雲初膽子小一樣。
這話真的絕了。
「小時候,我記得我的那些標本,你都是被嚇死的,你太過明顯了,繞著我走,我知道你膽子小,卻要裝出一副很大膽的樣子。」
「……」
宋雲初看著他,不知道這個瘋子,現在在說這些東西。
是在說宣言嗎?
宋雲初無語的很︰「所以呢,你都這樣了,還在教訓我?」
他憑什麼啊。
想起來就好笑呢。
陸肆笑了一下,他歪著腦袋︰「所以啊,我知道你不敢,這一刀,我替你下手。」
陸肆說完,朝著自己的身上,就是一刀。
這絕對是個狠人。
那血,一瞬間流了下來,徹底把宋雲初嚇壞了,女人捂著嘴巴,陸肆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他捂著傷口,看著宋雲初。
「我要是死了,就當是運氣差,還你這條命,我要是還活著呢,就當是我撿來的吧。」
陸肆輕聲道。
宋雲初腦瓜子嗡嗡嗡的,也根本弄不清楚這個事情。
很快,那邊就有護士跑過來,這個事情來的太過突然。
陸肆卻只是淡定的笑笑︰「你看啊,在醫院就是方便,還有人給你搶救呢,我要是能活下來,就是我的運氣了。」
「……」宋雲初沒有見過這樣厚臉皮的人呢,她皺著眉頭,看著陸肆,「我可沒有答應過你,這樣就想兩清?」
做夢呢。
這條命的代價,陸肆是要付出的。
怎麼可能由著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宋雲初也不是仁慈的傻子。
陸肆卻只是笑笑,他此刻的心情,完全沉浸在之前的事情里。
他想要知道宋溫言這件事情到底做了什麼。
陸肆心里格外的好奇。
看著人被抬走,宋雲初還覺得一切都很魔幻,她甚至于都反應不過來。
她的腦子嗡嗡嗡的。
還是決定先給陸珩打個電話,把這個事情告訴他,雖然知道陸珩的保鏢就在這里。
但是有些事情,她還是想要親自跟陸珩說。
那頭一听到陸肆來了,急忙就從陸家過來了。
還真是來得快。
趁著他在陸家解決事情,那個人就這麼迫不及待的不要命。
「你听我說,他不是來找我要命的,他說他是來還債的,朝著自己給了一刀。」
「……」陸珩有些弄不明白了,但是陸肆做事就是這樣,極端的很。
尋常人根本弄不清楚這個人的脾氣。
「別理他,不管他做什麼,都不要理他。」
「嗯。」宋雲初乖巧的點頭,她很清楚明白這些事情,「我當然不會單獨見他的,你放心好了,你給我留了這麼多保鏢,也不是吃素地啊。」
很多時候,陸珩都嘀咕了宋雲初。
總覺得她會被人欺負去了,可是宋雲初對于陸肆,從來都是有一份懼怕的。
男人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就朝醫院來了,陸珩不容許那些事情發生。
尤其是陸肆這個不確定因素。
陸家老爺子給他跪下了,可是那又如何,說出去不好听,他不尊老愛幼,不尊重長輩,可沒有人了解過他內心所想。
現在陸肆背著他過來找宋雲初,已經很嚴重觸犯了他的底線。
陸珩不可能再留著這個人,哪怕這一次僥幸逃過,哪怕這一次,沒有對宋雲初做什麼。
但是這個瘋子,完全是不可控因素。
陸珩必須把他解決了。
陸珩推門進去,一把抱住了宋雲初,女人本來還在看手機,一下子被擁入懷中。
那個力道很大,弄得她有些無措。
「怎麼了?」宋雲初好無奈啊,這麼緊的勒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可是陸珩並沒有要撒手地意思。
甚至于更加用力了。
「額……」
「唔。」陸珩一下子撒開手,「弄疼你了嗎?」
他像個少年一樣,毛手毛腳的,生怕弄疼了她,也怕抱不緊懷里的人。
可是宋雲初此刻,卻只是笑了,她看著這個男人,不由得笑出聲來。
「你干什麼,好像弄得我快沒了一樣。」宋雲初抬手,抵在他的額頭上,「我說了沒事的,你的保鏢都在呢。」
「我擔心。」
陸珩輕聲道,他看著宋雲初,神色凝重。
這些話,是他內心所想,也是他想要跟宋雲初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