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1章 不是貓的貓

作者︰雨天酣睡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魏濃妝坐立不安,胸口有種心悸似的痛楚感。

房間內燃著安神香,侍女還給她泡了一杯上好的凝神茶,但她仍然靜不下心來,身上出了細小的汗水,煩悶、焦躁、恍惚,各種難以形容的糟糕感覺接連出現。

有些人已經注意到了她的不安。

貼身的小侍女憂心忡忡地望著她,不知如何是好,在侍女的眼里,自己的大小姐總是淡然的,運籌帷幄,勝券在手,從未出現過焦急這種情緒,更別提她現在滿臉都是失魂落魄了。

小侍女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但其他人面面相覷,也搞不懂發生了什麼。

「褚胖子,」趙同景小聲地在褚赫廉耳旁說道,「魏軍主是怎麼了?」

因為前些日兩人聯手調查城中奸細一事,又分別來自南嶺和大唐,沒什麼爭權多利的腌問題,所以兩人的關系快速升溫,再加上幾頓酒,出身大唐兵伍的武耀城主趙同景就很親切地稱呼褚赫廉為褚胖子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褚赫廉眼觀鼻鼻觀心,嘴皮近乎不動,聲音也小的可憐。

趙同景翻了個白眼,將手里的書卷輕輕放下,有些好奇,「莫不是在擔心外面的局勢?」

褚赫廉皺起眉頭,他將手里的筆擱在筆架,眼角的余光飛快地瞟了一眼魏濃妝,默然片刻,「我覺得不像,魏軍主似乎是身體不太舒服。」

「身體不舒服?染了風寒?」趙同景嘟囔著,又看到了小侍女求助似的目光,他有些虧心似地避開眼神,半晌後又放棄似地嘆了口氣,「唉,前幾日就不該收她的酒的。」

「喝人嘴短,不愧是魏軍主身旁長大的小侍女,真是個鬼精靈,老夫看來也要小心一些。」

「可不是嘛。」

趙同景從身上模索出一粒丹瓶,作為大唐的一域城主,趙同景在大唐那也是貴不可言,身上的好東西自然不會少,這只丹瓶里放著的是大唐的獨門秘藥,皇家貴族專用,雖然不能說是包治百病,但對于風寒這里小病幾乎可以說是藥到病除。

他起身湊到魏濃妝的桌案旁,將丹瓶遞到魏濃妝身前,笑著說道,「軍主可是身體不適?我這里有大唐的百歲丹,對小病小痛很有效,軍主不妨試試。」

魏濃妝抬起頭,趙同景已經打開了丹藥的蓋子,淡淡的丹香散了出來,不知為何,的確讓她的心緒舒緩了不少,她微微頷首,從趙同景手里接過丹瓶,仰頭吃了一粒。

「多謝趙城主。」

小侍女立即端起茶送到她面前。

藥力溫潤,但實際上並沒有驅散太多她心神的難受。

魏濃妝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攥緊手指,微尖的指甲刺入手心,疼痛驅散了一些不適感,「外面如何了?」

「打得很焦灼,」趙同景嘆著氣,「陣法一破,就是短兵相接之時,我們的將士傷亡也會陡增。」

「這是難免的,」魏濃妝從案卷的一側抓來地圖,低頭細細看了一會,「問題的關鍵在于妖族想要打到什麼程度,若是真的想來一場大決戰,我們恐怕還需要從西側調兵。」

「軍主認為單憑關內的將士守不住?」褚赫廉皺著眉頭,這可是一件大事,傳出去肯定會軍心浮動的。

「不,能守住,但是損失太大了,天機閣未必能承受得住。」

這場戰爭雖然是兩族大戰,但為了統協各大王朝和宗門,天機閣也是付出了極大代價的,其中就包括對戰死者的撫恤,天機閣會承擔其中的近七成,這是一個極為龐大的數字。

若是戰死者太多,天機閣恐怕會傷筋動骨。

褚赫廉思索片刻,「妖族的動作其實有些奇怪,為了攻城,他們的損失極為慘重,似乎是根本不計代價,可明明有其他更好的方法的,比如說繞路攻擊其他關隘,或是大軍圍城,應該都比這麼莽撞的攻城更好。」

「看上去就像是為了讓大軍送死,而且听說還有大批妖族正在增援,」趙同景搖了搖頭,「不過這的確有效,這麼狂攻猛打,讓我們的損失來帶著增大了,這樣下去,就只是看哪方能撐住了。」

「讓大軍送死嗎」魏濃妝似乎抓住了什麼,但心神的不安又讓她難以集中注意力,正待她想再吃一粒丹藥時,一股強烈的心悸涌上心頭,她忍不住肅然起身,轉身朝後室走去。

魏濃妝的怪異舉動讓趙同景和褚赫廉吃了一驚,但兩人沒敢直接追上去,將目光投向了小侍女。

小侍女同樣焦急,她迅速上前扶住魏濃妝,低聲說道,「大小姐,我去請供奉來吧?」

「不要,」魏濃妝輕輕推開侍女,她忍不住加快了腳步,朝自己的臥室奔去,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大小姐」小侍女慌了,她一路小跑追著,但魏濃妝跑進臥室後卻一把將房門關上了。

「不要進來!也不要去找其他人!」

魏濃妝丟下囑咐,便匆忙地直奔自己的繡床。

床上趴著一只貓,正眯著眼楮蜷縮成一團。

它的毛發正在飛快地變色,從白到黃再到黑。

魏濃妝跪在床頭,雙手輕輕捧著這只貓的頭顱,低聲呢喃道,「是你嗎?」

貓仰起頭,看向自己的主人,微微叫了一聲。

但聲音尖厲,根本不像貓的叫聲。

魏濃妝見怪不怪,她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的這只寵物並不是真正的貓,而是另一種神秘的生靈,只是披著貓的樣子罷了。

那年被迫嫁入孫家時,這只貓忽然出現,似乎鐵了心跟著它,而隨後她遇見鬼門關,與那守關人訂下約定,那時她就已經知道,這只貓恐怕有著天大的來歷。

「你要走了?」魏濃妝輕聲問道。

貓很通人性地搖了搖頭,抬起一只爪子,忽然在魏濃妝的手臂上劃出了幾道血痕,鮮血汩汩流下,但魏濃妝並未阻攔,也沒有擦拭血液,只是默默地看著貓。

「那你要做什麼?」

貓自然是不會說話的,它將頭顱湊近傷口,低下頭舌忝舐著魏濃妝的血液,而它身上的毛發也忽然停下了變化,變成了通體漆黑。

它的背脊上浮現出一條銀線,從頭顱一直蔓延到尾巴,四只爪子也是如此,看上去美麗而神秘。

貓終于飲夠了血。

它後退一步,再次尖厲的叫了一聲。

魏濃妝低下頭,卻發現手臂上的傷口不僅不見了,而且還出現了一個繁復的烙印,很像是一座關隘。

「鬼門關?」魏濃妝看著自己的貓,「你和那里到底有什麼關系,你來自那里嗎?」

貓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半晌後,它舉起雙爪,指著烙印上的城門戳了戳。

魏濃妝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你來自鬼門關里面的某個地方?」

貓點了點頭。

「你是地府的生靈?」魏濃妝一驚,「可你看上去是活物啊?」

貓撓了撓頭,似乎在困擾該如何解釋,但又是一股心悸涌上魏濃妝的心頭,一人一貓同時停下了動作,同時痛苦地趴在了床上。

這次心悸與之前不同。

魏濃妝還能听見某種奇怪的呼喚,那不是人族的話語,也不是某種其它生靈的喊叫,更像是無邊無際的風聲,又有些像是祭祀時的吟誦。

她的眼前似乎浮現出了一個古老而神秘的殿堂。

黑漆漆的天穹上有銀色的光芒在飛舞,殿堂內燭火通明,數不清的影子在殿堂內穿梭,低沉的吟誦從殿堂內飄蕩出來,宏偉而浩大的氣息讓她深感渺小。

這是哪里?

床褥的顏色漸漸與殿堂重合,她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身體的感覺也隨之變化,她能嗅到腐朽和古老,能感覺到陰冷的風在吹打她的身體,也能感受到身體的戰栗。

殿堂的門忽然洞口。

一群身披黑底銀線大氅的神秘人從中涌出,他們每一個都戴著面具,他們簇擁著一個青銅案台走下高高的階梯,他們似乎沒有看到魏濃妝的存在,自顧自地歡唱吟誦著,在將青銅案台放置地面後,他們齊齊地圍著它跪下來。

有什麼東西從他們的身體中飛了出去。

魏濃妝看不到,但能感覺到,這些東西飛向青銅案台,鑽進一個蛋里。

它是很美的蛋。

大概有人頭大小,七彩斑斕,一圈圈的彩色紋路很像是彩虹,與這里的陰森色調似乎不搭,它靜靜地躺在青銅案台上,但魏濃妝覺得它在不停地跳動。

蛋里有一個生靈。

隨著那些看不到的東西涌入,它似乎也到了破殼的時候,伴隨著 的一聲輕響,一只爪子打破了殼,從中鑽了出來。

它是一只魏濃妝從未見過的生靈,它是半透明的,仿佛是晶瑩的玉石,但又柔軟可憐,它的模樣像是虎豹,但頭顱更加小巧可愛,四只爪子雖然鋒利,但也要更縴長一些,尾巴很長,遠超虎豹之類,甚至差不多有兩個身子長。

它雖然怪異,但並不可怕。

破殼而出的小生靈開始吞咬自己的蛋殼。

那些戴著面具的神秘人也站起身來,圍著青銅案台轉著圈,他們每人都伸出一只手,輪番將自己的血液滴落在小獸的身上,但那些血液不是紅色,而是璀璨的金色。

他們不是人族。

血液讓小獸開始變化,它的身上覆蓋了一層膜,很快,這膜與小**融在一起,而它,也變成了一個魏濃妝熟悉的樣子。

一只貓。

一個神秘人走上前,輕輕抱起貓,他穿過眾人圍成的圓圈,走到一個水井旁,他低下頭,輕輕吻在小獸的額前,隨後一拋。

小獸消失不見。

魏濃妝忽然從幻境中醒來,面前的床褥溫暖和親切,她移過目光,自己的貓趴在身前,似乎在沉睡。

「原來你真的很不簡單。」魏濃妝輕輕撫模著貓的背脊。

心悸的感覺仍然沒有完全消散,她知道,自己和貓有著某種神秘的契約,但她並不害怕和畏懼,因為若是沒有它,早在很多年前,她就已經死了。

而現在,它似乎在迎來一種蛻變,魏濃妝能感覺到有神秘的力量正在從它的體內蘇醒,她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好是壞,與她而言又意味著什麼,但她並不介意與它一起走下去。

等你醒來時,會有什麼變化呢?

魏濃妝輕輕呢喃著,她俯臥在床上,長發披散開來,她閉上眼楮,與貓一同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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