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良沛這是鐵了心,嘴硬。
不想跟安歌說實話呢,安歌也沒有辦法,看著面前的男人。
她深呼吸一口氣,平復自己的情緒,害怕自己萬一真的被氣死了,她咬牙。
「你最好想清楚了。」
「我想得很清楚。」司良沛這樣說道,他盯著安歌,「總之我比你們都穩,我不會出事,你就不要擔心我了。」
這豈止是擔心啊,這是害怕。
安歌盯著他看,也不知道盯著看了多久,整個人都處在一個暴走邊緣。
司良沛這種老小孩,怎麼都勸不听。
「你最好把自己看好了,要是出事,你看我撈不撈你。」安歌咬牙。
她看著司良沛。
知道這個小老頭脾氣又臭又硬,就跟茅坑里的石頭一樣。
讓她崩潰。
「管好你自己吧,別到時候沒命跟我說話。」司良沛嫌棄的很。
「你知道跟你接頭的人是誰嗎?」
安歌這樣問道。
卻被司良沛一下子把話題岔開了,老頭兒不以為意,繼續抽煙。
「我管他是誰呢,誰給得起錢,就給誰啊,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司良沛笑著道,「你跟我一樣,也都是如此,要不咱們怎麼是一家人呢。」
司良沛不忘揶揄了一句。
安歌擰著眉頭,看著他,神色一點點變了。
她在審視。
「你之前欠的錢也早點還上。」
「知道了。」安歌沉聲,還惦記著錢呢,就不怕真的出事嗎?
但她沒有說,安歌心里對司良沛還是有最基本的認知,分寸感還有有,不會去做那些違法的事情。
只是這個藥,到什麼層面,安歌不知道。
司良沛催促道︰「快點回去吧,別妨礙我開門做生意,你這個臉,人家要是瞧見了,會嫌棄的。」
「呵,還嫌棄我了。」安歌垂眸,「我讓秦山河給你帶錢過來。」
「嗯。」
司良沛的眼神之中透著一股不耐煩。
就好像安歌再逗留一會兒,就會出事一樣。
安歌沒有再多說什麼,謹慎的很,她從那扇門出去,從樓上下來的時候,跟那個男人踫了個正著。
兩人只是對視一眼,安歌甚至連一點點的神色都沒有露出。
這就是傳聞之中的L先生。
國際頭號通緝。
就在自己的身邊,跟個邋遢老藝術家沒什麼區別,但就那麼一眼。
男人就已經認出安歌,曾經組織執行任務的時候,他見過。
對這個小姑娘的印象很深刻,L先生頓了一下。
「姑娘,你東西掉了。」
安歌怔了一下,她轉身,看了一眼L。
「哦?」安歌抬頭看他。
男人伸手,將手里的一張紙幣遞了過來。
「是你的嗎?」
「不是。」安歌冷冷地道,沒有再多說什麼,「我身上從不放錢。」
「那……」L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安歌並沒有要理會自己的意思。
他擰著眉頭,對這個女人還是很感興趣的。
畢竟能在組織內部執行力那麼強,而且能全身而退的,並不多。
L低頭。
不知道在對誰說話。
「幫我查一查,她現在在干什麼。」
他要安歌全部的資料。
這麼好的一個苗子,放任在外頭,簡直是暴殄天物。
L先生上了樓,跟司良沛一起喝茶,兩人之間的關系看起來很緩和。
也不像是僅僅見過一次面的買家和賣家。
「我早听說你還有個女徒弟?」L先生輕聲道,「什麼時候,能見見她?」
「呵。」司良沛笑了一下,「還是算了吧,太不听話了,差點沒給我弄進去,你知道的,我現在做的這些,也不是多體面的事情。」
「不會吧。」
L先生笑笑,看著司良沛。
「你不是會被人拿捏住的啊。」
「那是以前。」司良沛感慨了一句,「人要服老,我跟你可沒法比,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你大爺呢,其實咱們一天生得。」
司良沛看著L,露出一絲無奈的笑。
「你現在這張臉,已經不能再改了,不然會完。」
司良沛抖了抖手里的煙。
還是這種煙抽的帶勁。
L先生盯著他看了許久,慢悠悠地來了一句話︰「少抽煙,抽煙對身體不好,老的快也很正常。」
「你我之間的起點是一樣的,可誰知道,越往後面,差距越大。」司良沛笑著道,「不過我並不後悔,自己這輩子的選擇。」
司良沛看著L。
多諷刺啊,大毒梟,居然敢說抽煙不好。
那他手里那些東西呢。
豈不是毀天滅地。
「你我之間,除了看病之外,沒有任何牽連。」L先生突然這樣說道,「你放心吧,我不會連累你的。」
司良沛笑了一下,站起來︰「突然說這麼嚴肅得話題干什麼,你這腎髒啊,是個大問題。搞不好,沒幾年活頭了。」
「這不有你嗎?」
L先生對司良沛極大的信任,談吐之間,並沒有任何的芥蒂,甚至于露出很多致命的破綻。
都無所謂。
司良沛冷哼一聲︰「真以為我是神醫再世?腎髒耗損了,就沒有彌補的余地了,你這麼大年紀,再去換,不合適,听我的,錢賺的再多,也沒用。」
司良沛感慨萬千。
「臨了臨了,帶不走的,就是這些錢了。」
L先生手里的錢,再花個十輩子都花不完。
司良沛是理解不了這個想法的。
L笑了︰「你不懂。」
「我的確是不懂得。」司良沛輕聲道,「就怕我懂了,事情就糟糕了,你這次怎麼突然回雲城了?談生意?」
L警覺的很。
听到司良沛問這些問題,也是沒有直接回答。
這些都是牽扯很廣的問題。
L笑了一下︰「你別知道這些,對你不好。」
「我明白。」司良沛嘆了口氣,「喝茶吧,希望以後還有機會跟你坐在一塊兒喝茶。」
兩人就坐在那邊,煮了一壺茶,一喝就是一下午。
要不是L先生的手機響了。
也不會打破這里的平靜。
看著著實平和許多。
司良沛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心情沉重的很,不知道該用什麼話語來形容。
他們之間到底也陌生了。
也不再是從前那副模樣,甚至于變得格外的陌生。
司良沛看著滅了的煙,神色一點點變化,他再度點了起來,這一次,卻並不是如之前那樣平靜,甚至于臉上寫滿了擔心。
從剛才安歌在這里的事情。
司良沛就很害怕,怕安歌會撞上這個人,L是干什麼的。
他心里清楚。
司良沛也明白,雲城這一次,漩渦中心,這群人,誰也逃不掉。
……
安歌離開沒多久,L先生那邊對她的調查就展開了。
並且十分詳細,詳細的安歌自己要是見了,都會驚訝。
那男人,看了一眼這些信息,面上露出一個平穩的神色。
「果然是浪費了,在家里談戀愛,這不被允許。」
L先生沉聲。
想起剛才看到安歌的樣子。
「給我聯系上她。」
「是。」
他不允許這麼一個有能力的人,荒廢在外面。
尤其還是雲城這個地方,臥虎藏龍啊,從前他也很希望沈碎可以加入自己,但是那個男人直接拒絕了。
沈碎並不願意跟他同流合污。
也並不想雙手沾滿鮮血。
L先生在當年失去了這樣一個人才,他很惋惜,所以這一次,他並不想失去安歌。
那邊已經緊鑼密鼓的開始安排跟安歌接洽。
而組織那邊。
也在排查L先生的身份,因為之前何家的事情,組織這邊也很謹慎。
害怕萬一又是一個陷阱。
到時候就完了。
信掃了一眼那些繁雜的信息,揉了揉眉心︰「這些東西,就不必給我看了,沒有任何意義,我需要的是結論。」
信很煩躁。
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天的心情,跟外面的天氣一樣,很悶,很糟糕,甚至于恨不能找幾個人發一通火來出氣。
「是。」
那邊的人,動作很快。
信靠在椅子上,听到咖啡廳樓下有爭吵的聲音,她微微抬頭。
手下人自然明白,她要干什麼。
一個比一個緊張。
「要不把店門關了吧?」
「呵。」信冷聲道,「去看看吧,誰在那邊吵。」
要是換做平時,這也無所謂,但是今天,信的心情很糟糕,這個人就是白送上門的。
樓下很快就安靜了。
信看了一眼手機,還是決定給安歌打個電話。
那頭並沒有接,一如即往不想跟她聯系,信已經解釋了那天在墓地的事情,並非她跟焱聯手要去設計她。
她也是被算計的那一個。
可是這些解釋。
如同石沉大海一樣,讓信很崩潰,且抓狂。
「一群廢物。」信站起身來,已經在生氣邊緣了,「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留著干什麼?」
信也不知道,是不是將在安歌那邊受到的氣,全部都撒在了這群人的身上。
她真的是快瘋了。
那些人也不敢亂說什麼,甚至于都不敢粗重喘氣,就怕真的被收拾了。
「都整理好了,所有信息完全對得上,而且這次接洽L的人不少,除了組織之外,還有一些勁敵。」
信靠在那邊。
舅舅的電話來了,弄得她這會兒更加生氣,沒什麼好臉色。
信這一下去接了電話,神色清冷了不少,沒有之前那麼生氣了。
「嗯,知道了。」信一一應允,就怕萬一那邊又來氣受。
她不是個好脾氣的,但在舅舅面前還是可以收斂的。
「L的身份已經確定了,這邊要不要走程序下單?」信問道,想著快點了卻這個事情。
免得那個猥瑣老男人,總是約她出門,並且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好,趁熱吧,快點把他拿下,往後一年都不用管貨源了。」
這就是L的實力。
一般人根本比不上。
「可國內的錢,似乎並不夠。」
「不用擔心,我讓魄過來見你。」那邊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信怔了一下。
「魄什麼時候開始管錢了?」信很怪異,「她不是只管生殺大權嗎?」
信在調侃,顯然對組織內部這樣的編排很不滿意,她甚至于不滿意魄現在的地位。
一個外人,手段那麼狠,卻可以接近權勢的中心,憑什麼。
再有一點,信知道,魄也看不上自己。
既然彼此都看不慣那也沒什麼好說的。
「我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向你匯報了?」
「舅舅。」信沉聲,道了歉,「我知道自己很冒犯,但是這個事情,一定要慎重。」
那頭連話都沒听完,直接就掛了。
信攥著手里的手機,眼神一點點變冷,她站起來,走到那邊的窗戶下,神色比之前冷靜了不少。
可是嘴角的冷笑,還是很明顯。
這個世上,愛她的人沒有,那些口口聲聲說著為了她願意付出一切的男人,也不過都是謊言制造者。
信看著院子里那一池睡蓮。
又想到了安歌。
自己之前的確傷害了安歌,也辜負了她對自己的信任。
該去見見她了。
信沒有想到,去找安歌的路上,竟然遇見了宋渡。
組織內部,甚少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宋渡也不知道,她只是看著宋渡跟許鶴齡那麼親密的模樣,有些不爽快。
「安歌。」信走過去,沒有叫安,叫地安歌。
怕身份被宋渡猜出來,就這麼掩護了。
安歌怔了一下,前有宋渡和許鶴齡,後有信,看來這頓飯,不能如願吃了。
她愣了一下就緩過神來了。
「你怎麼在這里?」安歌走過來,已經接收到了宋渡的那些視線,知道那個男人在看什麼。
信勾唇︰「來跟你道歉,之前的事情,我應該負責任的,你的手,好點了嗎?」
安歌點頭︰「好多了,我是來見客人的。」
信環顧四周,只看到了宋渡跟許鶴齡,並沒有看到別人。
這話的意思也很明確了,安歌並不是來見信的,也並不知道信是怎麼找到這里的。
反正這些話听著就很扎心。
「嗯,我一會就走,不會是見宋渡吧?」信愣了一下,「那位就是許家家主熱門人選,這段時間,風頭不小啊。」
「不是。」
安歌沒有再回答,顯然態度也是格外的冷。
「我就不打攪你了。」信笑著說道,神色柔軟了不少,很難得在她的臉上看到這樣卑微的神色。
信往門口去,誰知道跟許鶴齡撞了個正著。
那男人伸手想要推開。
卻被信一下子攥住了手腕,狠狠地扭了一下,許鶴齡一愣,神色一下子變了,他怒斥道。
「你干什麼?」
「明明是你撞得我,還問我干什麼?」信脾氣上來了,這一整天,都不太如意。
現在倒是好了,什麼阿貓阿狗都敢跟她叫板了。
她一伸手,攥住了他的下顎。
「還叫不叫喚了?」
「你……」
宋渡听到聲音過來,一眼就看到了這樣的陣仗。
「這位小姐,你干什麼?」宋渡擰著眉頭,看樣子是個練家子。
本事很能耐啊。
信笑了︰「看不出來嗎?在教訓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撞了我,還想出手打我是吧?」
「你這潑辣的女人,你信不信我喊人弄你?」許鶴齡本來也就不是什麼好人。
被信這麼一刺激,早就憋不住了。
宋渡擰著眉頭,知道不該在這個地方跟人發生口角,而且安歌還在里面呢,萬一听到動靜。
出來又要看到了。
「我教訓一下你這種出口成髒的人,免得以後沒有人教訓你。」信勾唇,「畢竟像你這種沒爹沒媽的孩子,就需要經歷一下社會毒打。」
這些話,惡毒的很。
完全就破了防,三兩下,把許鶴齡完全惹怒了。
這里眼看著就要打起來,里頭那些工作人員也是慌了,上前勸架,可誰敢惹這位許家的人。
所謂的勸架也只是拉偏架,幫著許鶴齡。
讓信道歉。
「讓我給他道歉,你們認真的嗎?」信看著宋渡,「尤其是你。」
「道歉。」
宋渡冷聲道,他並不想對女人動手。
雖然這個女人看起來很剽悍,但到底還是個女的。
「我不打女人。」
「很好。」信笑了,「記住你現在說的話,我希望以後見面你還有膽子繼續說。」
信往外走,那些人卻是不依不饒。
要不是安歌出來,大概這場鬧劇會繼續。
「倒是熱鬧的很啊,你們兩個大男人,跟個女人過不去。」安歌嘲諷了一句,她知道,宋渡要完了。
起碼他這麼對待信,就已經完了一半。
宋渡的神色瞬間變了,安歌這張臉,可比任何東西都好用。
宋渡的氣焰一下子消散了。
「算了,我們走吧。」宋渡帶著許鶴齡走了,沒有再繼續糾纏著這個問題。
一時之間,場面上更是詭異了。
信看著安歌︰「謝謝你。」
那邊門外L也才剛剛過來,他走到安歌的面前,信已經走了,要不然撞見這一幕。才真的好笑。
「久等了。」
L先生的聲音一出,徹底吸引了信和宋渡。
原來安歌要見得人,是他啊。
信的心里很不安,宋渡的心里滿滿都是擔憂。
安歌應該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吧?
宋渡沒有走,他就站在那邊,想要找個機會進去,他不想安歌卷入這些骯髒的事情。
宋渡想要借著自己的力量幫安歌一把。
起碼不能在L先生這里出事。
信從宋渡的身邊走過去,一眼就看穿了他內心所想。
局面開始變得撲朔迷離了。
越來越多的人,卷入其中。
信的神色越來越奇怪了,她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