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喜當爹?

初九的月亮,就像是一個烙殘了的餡餅,說遠不夠圓,說彎又不彎的,很是尷尬,月光透過夜幕中的淺薄雲層投射下來,在地上拓印出稀疏淺淡的影子。方霏凝視著腳下兩條拉得老長的人影,久久無語。

「既然還不想睡,不如陪我聊聊如何?」陳譽抄著手,長身玉立,青藤纏樹似的靠在水閣一角的柱子上,煞有介事地建y 道。

「你想聊什麼?」方霏抬起頭來,澄澈的星眸正面對上陳譽沁涼的眸子。

只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她就不至于會亂了分寸,以至于無法思考,處處被他牽著鼻子走。

陳譽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道︰「聊一聊七月十八那天夜里的事呀,你也說了,我當時蛇毒發作,腦子不清楚,也不曾記得發生了什麼事,但你肯定記得,不如你說給我听,|優|優|小|說|更|新|最|快||如何?就當是你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這廝居然又提起那件事……

方霏雙頰火辣辣的,不敢再盯著他的眼楮看,忙別過頭去,有些心虛地否認道︰「你也說了你神志不清,後來就暈過去了,什麼事也沒發生!」

陳譽說的一點不錯,她著實是個不善說謊的人,至少是在面對自己的事的時候,她太容易暴露自己,讓人一眼就能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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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笑道︰「可我剛才悄悄的替你把了脈,從脈象來看。你已經不是一個姑娘了呢。」

「笑話,我不是一個姑娘,難道會是一個漢子不成!」方霏面上有些掛不住,咬了咬唇,故意曲解他話里的意思。

這回答讓陳譽噗嗤笑出了聲,笑得眉眼彎彎,半響後才斂了面上的笑容,眯了眯眼,正色道︰「阿霏,你非要逼我把話說得這麼直白嗎?」頓了頓。接著道︰「我的意思是。你的脈象已經不是個黃花閨女,而是破了身的婦人,這麼說,你可明白?」

「我早已經嫁做人婦了。難道你不知道?」方霏強撐起一絲勇氣來。失笑地盯著他。仿佛是在嘲笑他︰你傻不傻?

「可你所謂的‘夫君’已經年逾七十,且在成親當天就猝死在婚宴上,你們是何時抽空圓的房?」對方不依不饒。盯住她話里的破綻不放。

這麼把這一茬兒給忘了!她初見陳譽雖是在當天夜里,可並不代表陳譽是夜里才來到趙家鎮的,且鎮上人多口雜,隨便一打听,就能知道趙家發生了什麼事!

方霏懊惱地想著,袖中的手不自覺的掐了自己一下,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高高仰著脖子,硬撐道︰「何時圓的房,那是我們夫妻間的事,用不著外人操心,如果你沒有別的事,請你盡ku i離開這里,我是一個寡婦,若世子被人撞見深更半夜的與一個寡婦獨處,恐怕有損世子名聲。」

恐怕是有損自己的名聲才是吧……陳譽就算被人撞破,也沒人敢說他什麼,方霏就不同了,十有八九會說她狐媚,夫君尸骨未寒,就勾搭上了外面的野男人……

「那我們換個話題,不如你說說看,你祖父都給你們留下了些什麼東西?」陳譽抱著胳膊,絲毫沒有要走的打算。

方霏的祖父曾是帝師,後來又被指派去教導最得聖寵的秦貴妃的四皇子,秦家當年意圖謀反,聖上龍顏震怒,下令誅其九族,方霏的母親便是出自秦家,聖上去特意下旨,念方霏祖父多年教導四皇子有功,而讓方家逃過一劫,只是抄家罷官而已,這不由得讓人有些疑竇。

方霏的祖父是四皇子的先生,但秦貴妃不但是四皇子的生母,還是聖上身邊最寵愛的妃子,連她都被牽連賜死,四皇子的師父卻逃過一劫,于情于理都有些說不過去。但也有人說,當今聖上也曾受過方老太爺的教誨,天地君親師,聖上是顧念這一點,才放過方家,倒也說得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方霏頭皮發麻,心底升起一陣寒意,漆黑的瞳仁轉了幾轉,才道︰「陳世子,我方家當年是被抄了家後才離京的,就連回鄉的盤纏,也是臨時找人借的,隨身所帶的物品,除了換洗的衣裳而外,再就是祖父和母親的骨灰,不知道陳世子是想打听哪一樣?」

提起這一樁事,陳譽是無愧卻有憾,當年自己丟的面子,他沒能自己找回來,這是他自詡人生中的一件大憾事。在何處被推到,就要在何處站起來,而不是借由別人的手,將推他的人搬到,這樣的勝利對他來說,已經失去了本來的意義。

方家當年離京的原因是送方老太爺的骨灰回鄉,讓他葬于故土,落葉歸根,可方家卻在路過方家村的時候在當地落籍,且方家的戶籍是入的孀婦田氏一家,一度消失在大家視野中好幾年,讓人無從尋起。

若不是此番他追著四皇子一路南下來到此地,恐怕不知還要多少年,他才能見到那個他心心念念好幾年,想著凱旋回京後,該怎麼去報復的方霏。

可惜的是,光耗費在尋找她的時間上,就浪費了好幾年,再次重逢,她已經嫁做人婦,還成了寡婦,這不由得讓人多多少少有些失落,他都還沒開始報復她呢,怎麼她就已經淪落成如今這樣的地步了呢?

初見時,那個慌慌張張卻又強做鎮定的姑娘,若非是那雙澄澈水靈的杏子眼未曾改變,他簡直不敢相信,她就是當年那個囂張跋扈的姑娘,也不禁感嘆歲月何其殘忍,能將那樣一個眼里絲毫不慘雜質的姑娘磨平了稜角,變得深沉,強作老練。

他還沒開始報復,那個姑娘卻已經被命運玩壞了,十七的花季年華,卻嫁給七十余歲的老翁,這是得有多少人哭笑不得事,他這些年來在心底扎根下的恨,突然變得毫無意義起來,可卻又不想原諒,不能原諒。

‘啾’。

一只歇息在翠竹從竹稍上的野鳥忽然驚叫一聲,撲稜著翅膀飛向銀河。

陳譽晃了晃頭,擺月兌滿腦子的遐思,忽然就沒了心情打听正事,心里頭亂糟糟的,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莫名的就煩躁起來,有想將人暴打一頓的沖動,拳頭捏得咯咯響。

方霏眼珠子轉了轉,不動聲色的往門口退卻,卻在一刻,直接撞上一堵溫熱的‘牆’一雙手臂從身後伸過來,圈在自己腰間,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擱在她左則的肩膀上,嚇得她一動也不敢動,像是沒有生命的石雕一樣,僵硬地杵在那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霏覺得自己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一陣陣的冷意從後背傳來,身子不由自主地顫了幾顫,卻連大氣也不敢出,就那麼僵持著。

那雙圈在她腰間的手忽然攤開,溫熱的手掌覆蓋在她平坦的小月復上,來回磨蹭。

在這非人的煎熬中,方霏緊緊閉上眼,努力讓自己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去做,就當自己是一塊石頭,靜靜地等著危險離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的人才悄無聲息地離開,臨走時,低沉的說話聲響起來耳畔,他說︰「希望我的醫術不會出錯。」說完,一直游走在她小月復上的大手忽然抽離,肩頭上的重量也消失不見。

方霏額頭上的冷汗簌簌而下,蹭蹭蹭地倒退了好幾步,一個踉蹌絆在門檻上,險些就摔了個狗吃屎,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摳住門框站定,手上的指甲蓋子也弄斷了兩個。

她才想起來,距離上一次月信至今,已經快滿兩個月了……

想了想,方霏渾身都在止不住地顫抖著,跌跌撞撞地出了水閣,抹黑往外走,穿過小院,穿過石橋,徑直來到了書房中。

她的夫君趙太爺酷愛搜集各種書籍,上至天文地理,醫卜星相,無所不全,就算自己不看,也會將書籍搜集過來,堆放在書房中收藏。

在書房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疊放著滿滿的一排書籍,方霏點了燭台,將燭台放在地上,整個人頹然地盤腿坐在書架前的地上,將一整排的書都抽了出來,一本一本的慢慢翻看,越是看下去,她就越是心虛,也越是覺得絕望……

她看書向來速度快,一目十行,記憶力也很是不錯,雖做不到過目不忘,但也能記個七七八八,這些醫書里,居然有不少關于婦人一道的醫書,詳細記載著一個女人從受孕到生子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階段會有的征兆……

如果書中的情況屬實,那每一頁,每一個字對她來說,都像是一把把刀子,血淋淋的插在心口上,不用趙家的人再費盡心機的排擠她,她自己就已經將自己逼到了萬劫不復的地步……

一個寡婦懷了身孕,還是在成親當天就死了夫君的,更何況就算趙太爺沒死,但以他七十歲的高齡,新婚的妻子居然懷有身孕,這將會是何其的可笑?!趙太爺在陰間喜當爹,怕是要氣得從敲打棺材蓋了。

那件事之後的第二天,她恰好就來了月信,如此居然也會懷孕,天意使然,還真是讓人莫可奈何。(未完待續……)R1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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