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吾開始寫自己的病程。
前面幾床寫的時候，病人的情況都是有較入院前明顯好轉的，所以寫查房的時候，他都隨意帶過，沒有具體怎麼分析。
但是當寫到第12床的時候，他發現12床的病人顧小勝一直反復咳嗽，似乎難道以控制。
「止咳藥一停就咳嗽。」周野吾嘀咕道。
顧小勝，28歲，因為「呼吸困難2天」收住，考慮診斷為支氣管哮喘。
按道理說，這抗炎平喘的治療都快一周了，怎麼還咳嗽呢？
周羚听到周野吾的嘀咕，也露出一絲疑惑，「就算是咳嗽變異性哮喘，抗組胺藥物都上了，多少會有些效果吧。」
「是的，而且已經是按照哮喘長期治療方案里的3級來處理了，低劑量的ICS和LABA去控制他的病情。」周野吾輕聲答著。
ICS是糖皮質激素，LABA是長效的B受體阻滯劑，這都是控制哮喘癥狀的首選藥物。
如果單從診斷出發，那麼顧小勝的處理方案是不可能出錯的。
「難道是誤診了？」周野吾看著病人的血檢報告，嗜酸粒細胞上升，看著也像是哮喘啊。
按照內科書上所說，大多數哮喘病人都會使得嗜酸粒細胞增高2.5%，而且與哮喘的癥狀有關，雖然沒有明說到底是隨著癥狀的加重呈現正比，還是什麼，但是嗜酸粒細胞對于哮喘的診治非常有意義！
周羚這時候放下了手中的病例，也好奇地挪動著辦公椅，靠近周野吾。
啊！
又是這股好香的味道……
周野吾忽然臉紅了。
由于空間狹小，周羚幾乎要把臉貼上來了，他聞到她身上的香味，整個人都酥軟了。
周野吾悄悄地給周羚騰了個位置，往一旁挪了挪，「你分析分析。」
周羚似乎沒有注意到周野吾此刻的尷尬，因為她眼里完全就只有這個病例！
看了眼報告單和病人的大病歷，周羚問道︰「肺功能在哪？診斷支氣管哮喘的金標準讓我看看怎麼樣。」
周野吾將鼠標的光標移動到檢查報告的界面，急速地搜索顧小勝的肺功能檢查。
「稍等，電腦有些卡。」周野吾看著加載頁面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這傻*電腦，每次一查報告就卡！
醫院也是神奇了，每個月要幾千萬的物業費給這物業公司，也不給辦公室配備一些好的電腦。
電腦用的是二手的，網速還很慢。
等了一分鐘，當那加載頁面加載出來的那一刻，周野吾眼神瞬間變得明亮。
他下拉鼠標，把報告單導出來給周羚看。
周羚認真地看了眼，說道︰「支氣管舒張試驗陽性，結合患者的胸悶咳嗽癥狀，診斷應該是成立的啊。」
「醫囑單給我看下，會不會有什麼藥導致患者的病情一直停滯呢。」周羚側過臉，朝周野吾皺了皺眉。
周野吾切換到醫囑界面，說道︰「醫囑問題不大，我說過的，都是一直按照哮喘長期控制管理的3級去控制，低劑量的ICS和LABA去用，中間有加用過幾次孟魯司特和茶堿，效果都不是很明顯。」
「總不可能是ICS個LABA的副作用吧？」周野吾不敢相信地看著這簡單的醫囑。
哮喘的個體化治療，如果維持長期治療，都是非常簡單化的藥物，方便病人遵從醫囑。
總共就上了兩藥，不太可能出現這樣的副作用狀況。
而且也沒其他癥狀。
這一切看起來就像是誤診一樣，始終沒有找到病因。
周野吾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水管定律」。
「就像一根水管堵了，你應該知道它為什麼堵。」
看來12床的顧小勝還是沒要找到水管堵住的原因！
周羚算上規培和實習，也是有將近五年的臨床經驗，雖然大家都說她水，但是她可畢竟是個市區三甲醫院的呼吸科專科醫生，總歸會有些自己的心得。
她一邊看，一邊又開始分析道︰「這結合輔助結果，診斷支氣管哮喘肯定是沒有任何問題，看起來像是CVA，就是以咳嗽為癥狀的不典型哮喘，你覺得呢？」
周野吾擠出一個哭臉。
心想自己難不成還能比周羚看得更有專業性不成。
前面兩個會診算是瞎貓踫到死耗子，誤打誤撞才找出問題所在。
現在也算是黔驢技窮了！
「我也覺得是CVA，就是咳嗽癥狀一直沒控制好。」周野吾嘆氣道。
要是這時候陳日源在身邊就好了。
這個病人，陳日源收進來的，才觀察了三天，沒想到陳日源就被帶走了，也是意料之外。
周野吾目光落在周羚那張雪白的臉上，想要找到一些答案。
「你不化妝的嗎？」他看著周羚的臉，才發現她臉上竟然沒有一點妝。
……
「你在看什麼啊，難道不是一起分析病人嗎？」周羚有些靦腆地往一旁側了下。
這時候，她才變成了那個本該這個年紀都一樣的少女，而不是冷冰冰的呼吸科醫生。
周野吾一拍腦門。
這他媽的怎麼老是會對著周羚胡言亂語啊。
他低下頭，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聲道歉著。
周羚將椅子推回了自己原來的位置，看起來也沒有很生氣。
她甚至還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天天化妝的，對皮膚不好，我也不是天天不化妝，看心情的。」周羚算是回答了周野吾的問題。
「不幫我分析病人了嗎？師……姐。」周野吾這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從來都有認真地稱呼過周羚。
一直都是「喂」，「嘿」，從來沒有一個固定的稱呼。
他原本是想叫師姐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面對周羚有些叫不出口，仿佛一叫出口，就感覺兩個人差著輩分一般。
「別叫我師姐。」周羚又繼續開始理她的病歷。
周野吾一下子就手足無措了。
完蛋，這是直接得罪了周羚嗎？
病例也不幫忙分析了，也不讓叫師姐……
「唉，我怎麼老是干些傻不拉幾的事情呢。」周野吾心中有些後悔的自責道。
世上從來沒有後悔藥啊。
還有那句看心情化妝是什麼意思，難道就是為值得人才會化妝嗎？
比如喜歡的人？
周野吾陷入了深思，什麼顧小勝，早就丟到垃圾桶了。
管你大爺的為什麼咳嗽呢！
都是你，要不然怎麼會讓我和周羚鬧小矛盾呢！
想到這里，周野吾都想直接把顧小勝的電子病歷關掉算了……
這還研究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