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一 穿針乞巧

阿秋突然暴跳如雷,狂吼道︰「小瞎子,你憑什麼冤枉我!」

我哇的就哭了,哭的委屈濤濤,肝腸寸斷。

玫姨陰諷她道︰「喲,縣主也是吃鬧羊花了?這般暴躁。」

皇後過來給我擦淚︰「哎喲喲,這幾天我們正擔心眼楮呢是不是!不會瞎不會瞎。善生,你不是回來探望妹妹的?怎麼如此欺負她!」

阿秋跟著哭了︰「母親,是我欺負她,還是她欺負我。別的事也就算了,事關人命,還又是件丑案,何苦把我也拉下水。」

綁著頭的絲巾被取了下來,我睜了條眼縫,看見紫綢帕子在眼周點拭,心中頓時喜悅了︰「咦,看清楚些了,不那麼混沌了。」

玫姨喜悅的一探頭,皇後笑道︰「那也不能摘掉絲巾,問過太醫了先。」于是重新給眼球上了藥,綁好了絲帶。

然後我對玫姨說道︰「姨姨,我那個梨花木的多寶匣里頭藏著塊血書帕子,你找出來給阿娘看。」

玫姨答應就去了,稍後便把這物什遞給了皇後。

這帕子不知各位是否還記得,是薛莫說從小珂尸首的衣服里找到的,上書了一段話,前面的已經不重要了,而後面半段囅然寫到——進士科開場在之後,將由此貓(甜甜貓)往考場送答案于考生李成蘊,此事並有吏部尚書協同配合。

皇後看罷,問我道︰「怎麼這會子才給我?」

「因為當時我害怕叫您看見。」

「現在怎麼又不怕了?這東西從哪兒得的?」

「是薛莫給我的。他說,小珂死的那一天夜里,人本來是吊死在延嘉殿後面的樹上的,他第一回搜出了這東西,並搬著尸身給挪了地方,挪到花園的一角去了。結果翌日清早小珂被發現的地方,卻是在承香殿後,還無緣無故多了個自己的骨笛。所以我分析,第二回挪動尸身的人,興許是善生。」

皇後凌厲問她道︰「是你麼?」

我不知阿秋的表情是何,但她的聲勢弱了下來︰「我……這……」

皇後詰問道︰「支吾什麼?現在都是自家人,還有何不好說的?」

阿秋聲音顫顫的︰「母親,那時候我還在文德殿上值,小珂的死,乃是由大皇子和他的騎射師傅……做下的……」

皇後聲音嚴肅︰「事與大皇子有關?可他年僅十一,身邊又不乏宮女,怎生的對別宮之人做出此舉?」

阿秋小聲︰「他就是莫名喜歡小珂,但小珂一心等著自己兄長中舉之後,能把她贖出宮去。後來大皇子知道她這個心思,就以其兄長考試名次相威脅。」

皇後問道︰「那後來呢?」

「因著母親當時初封為後,德妃心中嫉妒,又怕您日後誕下嫡子威脅了這長子的前程,二人更是逼迫著小珂與他們相謀……這丫頭,算是被逼死的。」

「為何你今日才說!」

阿秋連聲描補︰「原本是想著盡快告訴您的,可一直不得見。後來這人冷不丁死了,我就想著一死百了,畢竟他們並沒有捉到甚麼關于您的實質把柄。至于這血帕子怎麼出來的,我真的不知情,望母親明察。還有,今次這鬧羊花之事指到了德妃頭上,女兒心里難免不歡喜,也算是對前番她的惡意打算,來了個現世報。」

皇後哂笑道︰「死了一個小小宮女,就能牽扯出這麼多人來。那方才菟兒給出的質疑,你是何說法?」

「女兒一介女流,哪里能搬到動一具死尸,何況還得給她掛樹上。」

我冷哼︰「你不是一直對薛莫心生怨懟麼,有了個好時機嫁禍給他,怎會不把握。再說了,德妃母子共謀的時候,你當時是什麼立場呀?哼哼,叫我猜猜,當時肯定自以為被阿娘拋棄了,說些什麼不利于咱們的話也未可知。有血帕子為證,頂上的信息說不定是你提供的。」

阿秋嚶嚶的哭,不惜賭咒發誓︰「母親,我沒有。若我對您有半點異心,就叫我這月復中胎兒不保。」

皇後嗔怪她︰「瞎說什麼!」

這廂哭哭唧唧個沒完,太醫正帶著一徒兒,並有司藥司的兩個醫女一並來了。

這幾個人算是與我們熟透了,見面就笑侃道︰「縣主有孕在身,怎麼又在哭哭啼啼呢?可是又跟公主妹妹爭寵失敗了?」

大伙兒笑著,阿秋一吸鼻子︰「誰說不是呢。」

醫女先為她搭上了脈,一邊斷著脈一邊勸慰道︰「縣主眼看要當娘了。這當娘的哪個不想叫大的領著小的,能為自己分些操勞,一家子和和樂樂。您和公主一見面就打,娘娘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啊。」

皇後笑嘆道︰「白醫女可算是說到點子上了。」

白醫女靜下來,片刻後揚聲說道︰「坐胎已一月有半,左脈有力,興是個男胎。醫正大人,您再來斷斷。」

時下周身的氣流都明顯流動起來,正所謂喜氣洋洋。皇後又張羅著弄安胎氣的衣胞符藥與她,小廚房那炖著的血燕也端上了桌。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我心瘋了起來!

「絲巾能去了吧!天黑了,也夠三天了!」

不及別人答話,我就把絲巾摘下扔了個老遠,在院子里撒蹄亂跑。雖說眼楮看燈籠還有一圈迷糊的光暈,但不至于人畜不分了。

「哇哈哈,原來玫姨和巧嬤嬤長這麼漂亮,還比以前年青了!」

「好乖乖,你好了大伙兒都能松一口氣。」

她們笑著,又見延嘉殿所有的嬤嬤和宮女們把桌凳搬到了後院,陳列瓜果于上。並有一香案,對著織女星而祭。

在點上了足夠多的落地燈後,每人抱著一個針線筐團團坐下了。

我好奇︰「這是干嘛?」

岳掌事應道︰「今兒是七月初七乞巧節。時興當著滿天星星,各家的女子們圍坐一團,以五彩絲穿九尾針,先完者為得巧,遲完者謂之輸巧。今兒晚上的魁首,不僅能受到大家共同出資的禮錢,娘娘另有一賞呢!」

宮女堆里沸沸揚揚︰「多謝娘娘。」

皇後坐在圈椅上身染月華,呷著杯茶酒︰「既是節日,只為盡興。雖是比試,更是玩樂,大家都不必拘著,今晚上沒那麼多禮數。岳掌事,開始吧。」

岳掌事拿起小手磬一敲,所有人立時開始。

只見她們各個十指如飛,先捻起五色絲線來。看樣子一定要把線劈成最細的絲,在五色合一的時候,仍是縴細如縷。

我笑著嚷道︰「玫姨玫姨,你怎麼不參加比賽呀?這可是你的長項。」

她搬來一個月牙凳放在皇後身邊,按著我坐下︰「姨要是參加,可還有她們什麼事呀,大家圖個樂。」

「哎呀,我就喜歡玫姨的狂傲,哈哈哈。」

我笑的搖頭晃腦,皇後托著我的腦瓜放在了她的膝上,「小崽子這會兒又軟又甜,娘最喜歡了。」

月明風清,我有一瞬間的恍惚,她膝上的綢和月光一樣柔滑。只是「叮」的一聲,磬兒又響,比賽的魁首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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