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坤語速極快,將自己的計劃告知了沈羅氏。
驚得沈羅氏背後出了一層冷汗。
「這……這能行嗎?」沈羅氏費力的咽了一口唾沫,「若是到時候沒有收拾了沈桑榆,反而還把沈知雨給得罪了,我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祖母,」沈逸坤抬手按住了沈羅氏的手腕,表情格外真摯,「若是您一個人動手,可能會出事,但這不是還有我嗎?」
頓了頓,沈逸坤繼續補充,「祖母你難道沒有听說過一個成語叫做,法不責眾。」
沈羅氏回答得很干脆,「我沒有听說過。」
結結實實的,將沈逸坤接下來的話都給噎了回去。
深呼吸一口氣,這才轉頭給丫鬟遞眼色,「你過來,給我祖母好好的解釋解釋。」
伯侯府里的丫鬟雖然都是從外頭窮苦人家買回來的,但多少都跟著管家學過一些字。
眼下,丫鬟便語氣恭敬的解釋道,「老夫人,所謂法不責眾,便是說若是做這件事情的人很多,就算是有北齊的律法,也沒有辦法懲罰。」
沈羅氏仍舊不解,「為什麼不能懲罰,那北齊的律法,豈不是寫著糊弄人的?」
瞧著沈羅氏瞪大的雙眸,沈逸坤越發的無語。
她這樣目不識丁的草包鄉下老太婆,居然也能壓在他頭上,甚至害死他娘。
簡直是莫大的羞辱!
「祖母,這律法是用來懲治個別人的,若是大家都犯了這樣的錯,難道北齊要把所有人都給斬首示眾嗎?」沈逸坤解釋道,「大家都死了,北齊不就沒了?」
這樣的道理,放在伯侯府里同樣適用。
沈海川可以單獨的懲治沈羅氏或者沈逸坤。
可若是這兩個人同時犯錯,再加上那些丫鬟家丁什麼的。
沈海川難不成要把伯侯府都給抄家?!
解釋到這種份上,沈羅氏總算是反應過來。
她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那好,就按你說的做,只要到時候不會算賬到我頭上來,我便放心了。」
說完這話,沈羅氏也覺得是有些不妥當。
又趕忙改口解釋,「祖母的意思是,我在看著你成親生子之前,都得要好好的,祖母之所以活到這把歲數,全是盼著你才活的啊。」
說到動情處,沈羅氏還抬起了手帕,假模假樣的抹了抹眼眶。
假得沈逸坤想作嘔。
他忍住,擠出一抹乖巧金孫該有的笑容來,「祖母對我真好,祖母這樣的好人,必然是要長命百歲的。」
心里則默默添上一句,「才怪!」
他巴不得沈羅氏現在就死!
在沈羅氏的屋子待了會兒,沈逸坤這才請安離開。
走出那院子,驟然挺直了腰板,眼神中帶著陰毒狠辣的光,朝著院門口啐了一口濃痰。
狗屁的法不責眾。
到時候這律法要置于死地的第一人,便是院子里頭的沈羅氏!
眼瞅著計劃已經成功了大半,沈逸坤也不敢掉以輕心。
他繞著花園走了好幾圈,任由夜里料峭的秋風吹得他皮膚皸裂發紅,一副慘兮兮的模樣,這才哭喪著一張臉,又去了書房。
書房內,沈知雨正坐在梨花木的圈椅上發脾氣。
滿地的古書和筆墨紙硯。
平日里沈海川視若珍寶的那些藏品,在她眼中都不過是用來發泄的物件罷了,毀得不成樣子。
听到有人在外頭擺弄鎖頭,她這才翻身從圈椅上站起來,眼神警惕又憤怒的看向門口。
靠著銅絲,沈逸坤成功的打開了那把銅鎖,小心翼翼的探進頭來,「大姐,你在里面嗎?」
沈知雨滿臉愕然,「怎麼是你,爹呢?」
「爹爹好像去二姐的映月閣了,估模著是為你道歉去的,大姐,你餓不餓啊,我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糯米餈。」
沈逸坤說著,果真是從懷中掏出了用油紙裹著的糯米餈。
居然還是溫熱的。
也不知道是糯米餈本身的溫度,還是硬生生被沈逸坤給焐熱的。
沈知雨很嫌棄,「我不要,爹爹這樣對我,我還不如餓死算了。」
「大姐你不要糊涂啊,如今你已經成家,若是因為鬧別扭就尋死覓活的,被姐夫知道了,該多傷心呀。」沈逸坤十分關切的勸道。
沈知雨冷哼一聲,滿臉不屑,「知道了又怎麼樣,他難道還敢沖來幫我討回公道不成?你姐夫就是個六品官員,哪里比得上沈桑榆那個郡主身份啊!」
語氣中,滿滿的憤憤不平。
「大姐,我明白你的心情,如今這伯侯府里,的確是人人都向著二姐,就連祖母也……」沈逸坤欲言又止,滿臉的心疼和無奈。
「祖母怎麼了?」沈知雨敏銳的嗅到了這話里的端倪,立馬追問道。
沈逸坤嚇得趕緊擺手,「大姐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是在放屁好了。」
「我听得清清楚楚,趕緊說,祖母怎麼了,難道祖母也偏向于沈桑榆那個小賤人?」沈知雨追問道。
沈逸坤長嘆了一口氣,「都怪我不好,我原以為祖母是要站在我們這邊的,所以我便去求祖母,誰知道祖母卻將我狠狠的訓斥了一頓,還讓我在院子里罰跪。」
他臉上那吹得皸裂紅腫的皮膚,便是在院子里罰跪的最好表現。
等到沈知雨眼中露出了相信的神色,沈逸坤才繼續往下道,「祖母罰我的同時,還去找了沈桑榆,好像是要安撫沈桑榆,免得她因為大姐你的囂張跋扈氣壞了身子。」
當——
話音剛落,沈知雨便憤怒的掀翻了桌上的硯台。
硯台摔在青石地板上,變成了碎塊,墨色的汁便淌得四處都是。
「沈桑榆憑什麼被大家喜歡,她一個卑賤的鄉下丫頭,這祖母是不是眼楮瞎了,居然去討好這樣一個人,當真是老糊涂了!」沈知雨氣得破口大罵。
實在是忍不下去,便抬腳往外沖,「我現在就要去找祖母問個清楚!」
「等等啊大姐,」沈逸坤趕緊上前攔住,飛快的掩飾住嘴角的那抹笑意,「你現在去,可就真的沒辦法斗贏沈桑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