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老劉一聲嘆息。
上前撩起胡老四的褲管，露出膝蓋上那個人臉模樣的人面瘡，指給方飛浪看，「後來，老胡腿上就長了這麼個東西，一開始就是個爛瘡，後來開始長眉眼，再後來連嘴巴都長全了。據老胡說，這人面瘡天天罵他不守信用，日夜折磨他……」
胡美美在一邊默默流淚，「都怪我，當時我跟著吳申甲走就沒這事了。是我害了我爸！」
信息量不算小，方飛浪倒也不覺得驚奇。
從元代起，中醫就分為十三科，其中有一門祝由科，就是利用符咒之術，行妙手回春之術，亦可起死回生。
湘西著名的「趕尸術」也靠這門法術來操控。
通常祝由科代人治病，不用吃藥，只畫兩道符就好了。
大多數情況下，他們不收診金，多半是以物換病。
像胡家這種，被索要美人償還診金的，方飛浪還是頭回听說。
想來也知道，胡老四膝蓋上這人面瘡怪病，就是那個心懷不軌的吳申甲的杰作！
搞不好，上一次的月復脹怪病，也是他動的手腳！
「他最近是不是又來過幾次？」方飛浪淡淡地問道。
胡美美微微一愣，跟著點頭道，「沒錯！前幾天，那個吳申甲又來過一趟，這次他同意給我爸治病，只不過，開出的條件是，讓我先給他生一個孩子！」
「等孩子落地那天，他就把我爸治好。這段時間，他能保證我爸留住這口氣……我想答應他，我爸卻以死相逼，說什麼也不同意……」
胡美美眼楮腫得像桃似的，臉都哭腫了，還在不停地抹眼淚。
「別哭了，我能治。」
此話一出，胡美美立刻止住哭聲，再次跪倒在方飛浪面前，「我胡美美對天發誓，只要我爸病愈，我願為方先生之奴！終身隨侍左右。」
方飛浪攙起胡美美，轉頭吩咐老劉，去紙扎店去買一個紙人回來。
臨走前特意交代，叫老劉買一個年紀大點的紙人，听得老劉一頭霧水。
他只知道扎紙鋪有金童玉女，可沒听說有扎老頭子的。
不過現在這社會，都是錢財說話，老劉把一千塊錢一拍，對方立刻叫來師傅，當場給他扎了一個紙老頭。
半個小時後，老劉扛著一個紙人，和朱砂、黃表紙等物件，一起回到聚寶齋。
看他置辦這些物件，馬老立刻來了興趣，也跟在他身後一起進來，「小浪，老頭子盲猜一下，你打算使用祝由禁術治病？」
方飛浪點頭，「我打算試試。」
馬老聞言，連連點頭，「後生可畏啊！我當年跟在師祖身邊，也見識過一兩次祝由禁術，只是未學得精髓。有生之年，有幸再看一回，真是老頭子的福氣啊！」
跟在馬老身後，一起混進來的胡菲，嘴巴里「嘁」了一聲，小聲嘟囔道，「封建迷信！歪門邪道！這玩意能治病，我跟你姓！」
方飛浪面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像沒听見似的，繼續忙著手里的準備工作。
在此之前，他從未用祝由術替人治過病。
這次也是趕鴨子上架，不得已為之。
深吸一口氣，用黃裱紙剪一個人形，寫上「吳申甲」三個字，隨手往紙人心口處一貼。
又用手指在患部大約估量一下尺寸，然後用毛筆，在紙人膝蓋上，畫一個相同大小的圓圈。
最後取銀針一枚，緩緩刺向那圓圈中心，邊刺邊念動咒語。
這些咒語是他記憶里本來就有的，只是一直沒敢拿出來用。
「哎喲——」
床上的胡老四，突然一聲大喊，猛地坐了起來。
跟著，血水與黃濃立刻自紙人膝蓋患處流了出來。
再看胡老四的膝蓋，人面瘡消失得無影無蹤。
反倒是紙人膝蓋上，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瘡傷。
另一邊，某個昏暗小旅館里。
正在喝酒吃肉的吳申甲，「嗷」地一聲怪叫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筷子不遺余力地戳進牆壁，「瑪德！敢壞我天醫門的好事！找死！」
待他擼起褲管，看到膝蓋上反噬的人面瘡時，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竟然被反噬了！
「噗——」
隨著一口黑血洶涌而出，吳申甲眼皮一番，瞬間昏死過去。
……
聚寶齋內堂。
胡老四反復搓著膝蓋上的皮，一再向身邊人確認，「你們看到了嗎？沒了！真沒了！」
「神乎其神！老頭子服了！徹底服了！」
馬老撫掌感慨，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絕了！絕了！」
若非親眼所見，胡菲死都不會相信，世界上還有這種「魔術般的醫術」！
像承受不住這巨大的打擊一般，胡菲痴痴地重復著這兩個字，眼楮直勾勾地盯著方飛浪，心里更是翻江倒海。
「像我這麼優秀的女人，也只有這樣的神醫，才配得上……方胡菲這名字好像也不錯！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離婚娶我……」
「爸！你嚇死我了！」這邊胡家父女抱頭痛哭，方飛浪事了拂衣去，連招呼都沒打，轉身就走。
人已經走到門口了，忽然被胡美美一把拽住胳膊，「主人，你去哪兒？」
「你大可不必如此……」
方飛浪話還沒說完，就見胡老四踉踉蹌蹌地上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方神醫，求您別拒絕！讓我女兒跟著你吧！我這個當爹的沒能力保護她……」
話還沒說完，父女倆一起抱頭痛哭。
看得老劉直心疼，忍不住開口勸道，「老方，你就答應老胡吧！他閨女生得這麼漂亮，萬一下次，再被哪個色中餓鬼惦記上，可咋辦？要我說，她跟著你當個小助手，學習一下醫術也蠻好，皆大歡喜嘛！」
方飛浪一臉為難地看著胡家父女，他真沒想到，治個病也能被沾包賴上！
又不是古代，搞什麼奴隸制？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們的擔心，也不無道理！
那個天醫門，已經在江湖上自成一派。肯定也不是第一次干這種壞事！
這回雙方結下梁子，對方斷然不會輕易了事！
萬一，天醫門的人卷土重來，胡家父女確實應付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