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擅長觀察。
葉嘉衍和江灕灕短暫卻冒著粉紅泡泡的互動，沒有逃過她的眼楮。
看著江灕灕耐心地一支一支修剪花材、然後把花插進花瓶，她不由得感嘆，他們做了一個對的決定。
不是一年前那個撮合葉嘉衍和江灕灕的決定。
是他們最近做的、不插手葉嘉衍和江灕灕生活的決定。
葉嘉衍和江灕灕都是聰明有想法的年輕人，對于自己要過什麼樣的生活、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他們自己當然是最清楚不過的。
他們當長輩的，大可不必打著為他們好的旗號干涉他們的決定。
他們要過的，是和老一輩人完全不同的生活。
吃完中午飯，老爺子提議下棋。
江淮樾知道老爺子喜歡下棋，對老爺子棋藝不精的事也有所耳聞，但沒想到，老爺子不精到了分分鐘會被秒殺的地步——不到15分鐘，他和老爺子的棋局就結束了。
老爺子一臉嚴肅地反思自己的失敗，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最尷尬的是，反思了半天，老爺子還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輸的。
「嘉衍，你坐下。」老爺子沖著葉嘉衍招招手，「你來陪我下一盤。」
「爺爺，」葉嘉衍不緊不慢地「提醒」道，「按照規則，您應該起來了。」
「哦，沒關系。」江淮樾說著就要起身，「嘉衍，你陪老爺子下吧，我在旁邊看著就好。」
「對哦，我們的規則是誰輸了誰起來！」老爺子像是才想起來似的，把拐杖杵到地板上，示意江淮樾不要動，「我起來我起來，免得有人說我耍賴。」
「我們都知道您不會。」
葉嘉衍扶著老爺子起來，隨後坐到了老爺子的位置上。
江灕灕搬了一個凳子過來，說︰「爺爺，您坐吧。」
老爺子坐下來，雙手交疊放在拐杖上，說︰「嘉衍，你和淮樾下一盤我看看。」
結果這一看就看了將近一個小時，棋局遲遲沒有結束的意思。
一開始，老爺子還一臉笑容，興致頗高地研究葉嘉衍和江淮樾的路數，但半個小時之後，他的笑容開始凝固，人也開始不動了。
時間的差距，就是他和他們之間棋藝的差距。
江淮樾和葉嘉衍沉浸在棋逢對手的樂趣里，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全方位打擊到了老爺子。
江灕灕不動聲色地說︰「爺爺，您要不要去喝杯茶？嘉衍和爸爸每步棋都要想很久，他們不會那麼快結束的。」
「嗯。」老爺子看見台階就下來了，「那我去喝茶。等他們結束了，你記得叫我。」
「好。」江灕灕扶著老爺子起來。
老爺子走後，葉嘉衍舉著一顆棋子，沉吟了片刻，落子。
「咦？」江灕灕一個不怎麼專業的人都看出來了，看向父親，「爸爸？」葉嘉衍剛才那步棋太不明智了，她爸爸兩步以內，就可以將他擊敗。
江淮樾當然也發現了，沒有急著落子，笑了笑，「嘉衍，你是不想陪老爺子下棋吧？」
葉嘉衍沒有否認，「爸
，您辛苦了。」
江灕灕︰「……」這樣嫌棄爺爺真的好嗎？
不一會兒，老爺子回來，看見葉嘉衍起來了，笑呵呵的說︰「臭小子，你的棋藝也不如你老丈人吧？還嫌棄我，你老丈人棋藝比你好，看見人家嫌棄我了嗎？」
「爸爸這樣的，才是真正的高手。」葉嘉衍十分有誠意地說，「爺爺，你們以後多交流切磋。」
老爺子沉吟了片刻，說︰「雖然你的話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但我覺得你說的對。」
江淮樾︰「……」
這時，王叔走過來，說︰「老爺子，您該午休了。」
老爺子一臉不情願，但最後還是被江灕灕勸上樓了。
老爺子睡著後，江淮樾和秦婉走了，葉嘉衍和江灕灕隨後也離開。
來的時候是葉嘉衍開的車，回去江灕灕也理所當然地坐上副駕座，系上安全帶放下座椅，說︰「我睡一會兒，到家了叫我。」
葉嘉衍「嗯」了聲，罕見地沒有質詢江灕灕。
如果說江灕灕有什麼可以讓他羨慕的地方，那只能是她的睡眠。
她這種隨時隨地都能睡著、並且睡得很香的技能，葉嘉衍一輩子也學不來。
發動車子之前，葉嘉衍的手機響了一聲，顯示有新信息。
他打開一看，臉色微微一變，隨後撥通宋子琛的電話，沒問任何問題，只是叫了一聲︰
「宋子琛？」
一股寒意從宋子琛的腳底升起，他讓葉嘉衍冷靜，說︰「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已經叫人去查了，一有答案，我馬上告訴你。」
葉嘉衍掛了電話，副駕座上的江灕灕已經睜開眼楮，看著他。
直覺告訴江灕灕，一定有什麼很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她甚至不敢問葉嘉衍。
葉嘉衍把手機遞給她，「自己看。」
江灕灕接過來，發現葉嘉衍的手機打開的是微博頁面。
微博熱搜第三，有一個很礙眼的詞條——
#過氣女星強傍宋子琛#
江灕灕點開熱搜，看見了一堆林綻顏拎著高跟鞋，從某高檔小區走出來的照片。
發布照片的狗仔稱，過氣女藝人林綻顏跟前經紀公司合約到期，為了翻紅，竟然把自己送上門給宋子琛，試圖抱宋子琛大腿，以獲取資源。
可惜，宋子琛對女藝人是真的沒興趣，林綻顏上去不到半個小時就下來了，還是從消防通道走下來的，最後拎著高跟鞋走出小區，模樣狼狽無比。
最後，狗仔還溫馨提醒一眾女星，林綻顏親自演示了什麼叫「自取其辱」，希望大家不要學她。
宋子琛一向說到做到，他不僅僅是對女藝人沒興趣，他對女藝人還夠狠！
上熱搜之前，林綻顏是一個寂寂無名的三線小明星，而現在，她成了宋子琛四千萬粉絲的嘲諷對象。
江灕灕看了一遍那些照片，就不忍再看了。
哪怕是看見一個普通人拎著高跟鞋走在路上，她都會覺得心酸，更何況那個人是她的朋友？
她把手機還給葉嘉衍，「子琛還想怎麼樣？他不是已經威
脅顏顏的領導，不讓公司跟顏顏續約了嗎？他至于用這種方法逼顏顏跟他道歉嗎？」
「不是他。」葉嘉衍看著江灕灕，「你冷靜想想。」
江灕灕捂住額頭，「我現在沒辦法冷靜，我滿腦子都是顏顏拎著高跟鞋的樣子。」
「子琛的確有辦法讓你朋友妥協，但他不會用這種方法。」葉嘉衍不急不緩地說，「你朋友公司不跟她續約，還有這個熱搜，都跟子琛沒關系。」
「那跟誰有關系？」江灕灕說，「顏顏沒有得罪其他人。」
「我也不知道。」葉嘉衍直視著江灕灕的眼楮，「但我相信子琛。」
「……」在葉嘉衍的影響下，江灕灕的思緒也逐漸恢復了冷靜，確認道，「你是說，公司不跟顏顏續約，不是因為子琛跟顏顏的領導說了什麼？」
「絕對不是。」葉嘉衍說，「他雖然無聊，但不無恥。」
「那這個搜熱……？」
「他也是剛知道。」
「我不像你那麼了解子琛。」江灕灕頓了頓，接著說，「但我願意相信你的眼光。」
「你……」葉嘉衍問，「需不需要去一趟你朋友家？」
江灕灕點點頭，「你能送我過去嗎？」
「地址。」
江灕灕直接導航林綻顏家，讓葉嘉衍照著導航走。
她不敢給林綻顏打電話，一直在刷熱搜。
宋子琛微博四千多萬粉絲，人氣堪比一線小生。他原本是很多女明星傾慕的對象，也有大膽的女明星說過他是理想戀人。
他是從來不給任何人面子的，听了這種話，直接說不會找女藝人當女朋友，而且他是個不婚主義者。
這麼多年，宋子琛flag不倒，人設不崩，再加上他參加了幾檔綜藝節目，人氣就這麼累積了起來。
演藝圈炒作手段花樣百出，從來沒有人敢拉著宋子琛炒作。
林綻顏是第一個名字跟宋子琛掛鉤的女明星，她干的還是當紅女明星都不敢干的事——她挑戰了宋子琛的底線。
她被口誅筆伐，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林綻顏紅過，現在雖然不紅了，但履歷至少干干淨淨。
可是，這件事，會成為她演藝道路上的黑點。
到林綻顏公寓樓下的時候，江灕灕看見熱搜已經竄上第一，並且掛上了一個「沸」字，至于林綻顏本人的微博……評論下全都是不忍直視的內容。
葉嘉衍停下車，說︰「你朋友現在需要的是危機公關。」
「經紀公司已經不跟她續約了，不知道還會不會幫她公關。」江灕灕想了想，「我上去她家看看。」
「等等。」葉嘉衍攥住江灕灕的手，示意她看前面。
江灕灕的目光順著葉嘉衍示意的方向望過去，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林綻顏。
她帶著墨鏡，圍巾裹住了半張臉，如果不是熟悉她的人，根本認不出她來。
她和一個年輕女孩站在一起，兩人明顯是第一次見面，說了幾句什麼，她把一個Dior的包包遞給了那個年輕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