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灕灕喜歡葉嘉衍,是公開的秘密。
否認這種「秘密」,沒有意義。
但是,江灕灕也不想讓葉嘉衍佔上風。
如果不扳回一城,她永遠都會被葉嘉衍壓一頭、永遠都會處于弱勢。
不行!
她要讓葉嘉衍看看女人的絕地反擊!
「對啊,我從小就喜歡你。」
江灕灕揚起下巴,坦坦蕩蕩地承認了自己的感情。
「……」
葉嘉衍怔了一下,沒接住江灕灕的話。
他看見她臉紅、看見她漂亮的小臉上掠過難堪,以為她會抵死不認,沒想到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溺水醒過來後,江灕灕膽子大了不少啊。
難道是腦子進水後遺癥?
不管怎麼樣,他必須滅一滅她的火焰!
葉嘉衍眯了眯眼楮,還沒開口,江灕灕突然話鋒一轉——
「但是,你不是不喜歡我麼?你怕什麼?」
她臉上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決絕,眸底鋒芒四射,令人不敢與她對視。
「……」
葉嘉衍的話又一次被堵了回去。
的確,他不喜歡江灕灕。
他和她結婚,只是因為爺爺喜歡她,而且,他覺得她是個聰明的姑娘。
娶一個聰明的姑娘,他可以省很多事情。
比如,江灕灕知道他不喜歡她,那麼,聰明如她,就不會奢望通過婚姻、從他這兒得到物質以外的東西。
不牽扯到感情,他們的婚姻就會純粹很多。
現在看來,一切都如他所料、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明明應該松一口氣,然而沒有,他的胸口反而像挨了一記悶拳。
但是,如果江灕灕以為這樣她就可以贏,那就太天真了。
她一旦將他視為對手,她就只能輸!
葉嘉衍勾了勾唇角,逼近江灕灕,聲音低低緩緩的︰「兩個人之間,感到害怕的,怎麼都不應該是被喜歡的人吧?」
江灕灕抿了抿唇︰「那你的意思是,害怕的人應該是我咯?」
葉嘉衍挑了挑眉︰「難道不是嗎?」
江灕灕陷入沉吟,可是葉嘉衍離她太近了,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這嚴重影響了她的思考和反應能力。
她一只手抵在葉嘉衍的胸口上,推了推他︰「你離我遠點,你這樣很影響我深入思考。」
葉嘉衍︰「……」
幾秒後,江灕灕的思路變得清晰,一本正經地否定了葉嘉衍的話︰「你錯了!兩個人之間,害怕的應該是那個還沒動心的人。」
葉嘉衍饒有興趣地說︰「說來听听。」
江灕灕繼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你想啊,先動心的那個人,已經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了,但TA有退路,TA退一步可以選擇放棄。沒有動心的那個人就危險了,TA不但沒有退路,還存在著不知道哪天就突然動心了的風險!」
她一臉驕傲,仿佛在說一個重大的學術研究成果,語速也很有感染力,幾乎可以讓人放棄思考、心甘情願跟著她的思路走。
可惜,她今天面對的是葉嘉衍。
葉嘉衍不為所動,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說︰「我相信你是個學法律的了。」
「……什麼意思?」江灕灕有些納悶,「我以前不像個學法律的嗎?」
葉嘉衍不答,接上剛才的話題︰「你的話不全對。沒有動心的人,也可能永遠都不會動心,所以——」
所以,感到害怕的,仍然應該是那個動了心的人。
這話好像……也沒毛病。
江灕灕仔細一品,心底突然有一股麻麻的痛感蔓延開來……
她听懂了,葉嘉衍是在告訴她,他永遠不會喜歡她。
其實,她是知道的啊。
在馬爾代夫的海邊,莊雅妍告訴過她,她和葉嘉衍是少年班同學,他們很早就認識了。
莊雅妍無非是想暗示,她和葉嘉衍早就在一起了。
話說回來,如果結婚前就知道葉嘉衍有喜歡的人,她還會和他結婚嗎?
答案是當然不會。
所以,她和葉嘉衍的婚姻完全是陰差陽錯。
葉嘉衍看著江灕灕陷入愣怔、無言以對,卻沒有想象中的快感,于是轉移了話題︰「差不多該去機場了,收拾東西。」
江灕灕「喔」了聲,收拾好行李,跟葉嘉衍一起離開酒店。
車子已經在等著了,江灕灕上車後,不見莊雅妍和周揚聲,故意問︰「周助理和莊秘書呢?」
葉嘉衍的表情出乎意料地沒有絲毫波動,淡淡的說︰「他們直接從滑雪場去機場。」
到了機場,辦好登機手續,航司工作人員帶著葉嘉衍和江灕灕登上飛機。
乘務員先給了葉嘉衍和江灕灕一杯水,接著說︰「葉總,周助理和莊秘書已經在商務艙了。如果您有需要,請隨時讓我幫您叫他們。」
葉嘉衍微微頷首︰「謝謝。」
江灕灕再次故意提起莊雅妍︰「你為什麼不給莊秘書他們也買頭等艙啊?」
「按照公司的差旅報銷規定,只能給他們報銷商務艙的機票。」葉嘉衍打開電腦,淡淡的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了。」江灕灕搖頭如撥浪鼓,示意葉嘉衍,「你忙吧。」
飛機起飛的過程中,江灕灕默默同情了一波莊雅妍。
從機票的事情,足以想象葉嘉衍平時對莊雅妍是如何公事公辦的——他太死板了,應該絕不允許莊雅妍有一絲一毫浪漫的遐想。
莊雅妍能怎麼辦呢?
當然是忍著啊!
要地下戀,還要扼殺一切對于愛情的美好幻想,跟葉嘉衍談戀愛……真的太可憐了!
吃了晚餐,沒多久,飛機降落在S市。
出了機場,江灕灕才發現S市也降溫了,她搓了搓手,忙忙鑽進車里。
路上有些堵,車子開開停停,仿佛回家的路無限漫長。
半途上,江灕灕收到金瑜的消息。
金瑜發了幾張大衣的圖片過來,讓她幫忙參考參考。
她挑了一件比較好搭配衣服、顏色和款式也比較適合金瑜的,告訴她如果拿不定主意,買這件絕對不會有錯。
一分鐘後,金瑜給她發了一張訂單截圖,說︰「我糾結了好久,決定來問你,果然是對的!」
江灕灕笑了笑,收好手機,看向外面——
這種被信任的感覺,真好!
巧的是,葉嘉衍的余光瞥見了江灕灕唇角這抹一閃而過的笑意,他內心冒出來一個疑問——
江灕灕在跟誰聊天?
兩人回到家,已經快要十點了。
客廳的茶幾有一張張姨留的字條,說她包了些餛飩放在冰箱里,她和葉嘉衍回來後覺得餓可以煮來吃。
張姨包的餛飩那也是一流的,煮好了連湯都鮮美無比。
「我要煮餛飩吃!」江灕灕晃了晃手上的紙條,問葉嘉衍,「你不吃吧?」她記得葉嘉衍晚上一般不吃東西。
事實證明,人都有反常的時候。
「誰告訴你我不吃?」葉嘉衍直接反駁了江灕灕的話,「煮好叫我。」說完徑自上樓去了。
「……」江灕灕被傲嬌了一臉。
如果說女人心海底針,那葉嘉衍的心就是太平洋的針!
不管怎麼樣,江灕灕享受美食的心情沒有被影響,她煮了兩碗餛飩,好了之後發了一條消息給葉嘉衍︰
「下來。」
葉嘉衍第一次收到這麼「不客氣」的消息,但還是下樓了。
佣人都下班了,一樓很安靜,只有客廳和餐廳亮著燈,俱都是暖色調。
餐廳的燈光下氤氳著一股熱氣,食物的香氣也隱隱約約飄過來,偌大的空間,在即將入冬的天氣里沒有絲毫寒意,只有溫馨。
葉嘉衍的目光不自覺地望向江灕灕——
她大概是真的餓,低著頭在喝餛飩湯,面前支著一台平板電腦,走近了能听見平板里傳來英文台詞。
葉嘉衍坐下,拿起筷子和勺子,隨口問︰「你在看什麼?」
江灕灕目不轉楮地盯著iPad屏幕︰「美劇。」
「……」
「《致命女人》。」江灕灕笑眯眯的看著葉嘉衍,「最近很火的,你有听說嗎?」
「沒有。」葉嘉衍問,「講什麼的?」
「講三個女人殺了他們老公的故事。」江灕灕笑得人畜無害,看起來就像是單純地想跟葉嘉衍安利這部劇,「哦,三個人的故事發生在同一幢房子里,這三個女人分別是這幢房子的三任房主!」
葉嘉衍的注意力都在江灕灕的第一句話上,一抬頭,就對上她興奮的目光。
他莫名地感覺背後有些涼,淡淡然道︰「我沒興趣。」
「嗯。」江灕灕點點頭,「你沒興趣最好,這部劇對男性挺不友好的,尤其是那些出軌的男人!」
「……」
葉嘉衍眯了眯眼楮,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就響起來,屏幕上顯示著「莊秘書」三個字。
他拿起手機,走到客廳才接通電話,全程壓低聲音和莊雅妍通話。
江灕灕知道給葉嘉衍打電話的人是莊雅妍,但听不清葉嘉衍在跟她說些什麼。
她看著葉嘉衍的背影,唇角閃過一抹笑意,手指在iPad在滑動了一下,把進度條往回拉——
這麼精彩的劇,她一分鐘都不想錯過。
畢竟,幸運的話,她說不定可以跟三位女主角學到一些「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