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灕灕和葉守炫听完老營長的話，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老營長說的這幾個條件，陳雪莉全都符合。
他們差點以為，老營長說的就是陳雪莉。
但是，陳雪莉怎麼可能在這里？
他們這麼一想、樂一樂就好，不要抱有什麼期待，否則等著他們的，只能是又一次失望。
葉守炫收回目光，眼里的落寞根本無法掩飾。
世界太大了，跟陳雪莉相似的人也太多了，所以他們找不到陳雪莉，也無法知道她在哪里。
其他人沒有「陳雪莉」的概念，只是很興奮地討論起來——
「女生誒，還是特種兵！好厲害！」
「她會不會把我們也練得很厲害？」
「……」
「老營長，」有人問，「什麼時候開始啊？」
賀營長看了看時間，說︰「還差十分鐘就到九點了，馬上開始，你們先排好隊。」
大家按照老營長說的去做，末了忍不住探頭往教官宿舍的方向看。
他們都很好奇，他們的特種兵教官，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子。
江灕灕也湊了這個熱鬧。
她想看看，是不是所有的女特種兵，都和陳雪莉一樣。
唯獨站在隊伍最左側葉守炫，微微蹙著眉頭，一動不動。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說不出個所以然，這種感覺，就是很奇怪。
他的心似乎突然被一股力量揪緊了，呼吸也有些受阻，有什麼要從他的內心深處破壁而出……
在一片期待的氛圍中，他這樣的狀態，跟大家格格不入。
但是，沒有人看出他的異常。
他明明置身于人群中，卻更像一個人呆在一個小小的世界里。他的悲歡和心情，都無法跟別人相通。
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這太怪異了！
「啊！來了，教官來了！是她吧？」
「哇！看那邊，大家看那邊！」
幾個女孩子指著和教官宿舍相反的方向，激動地低聲喊道。
那邊也是住人的，不過住的是老營長夫妻，還有基地的工作人員。
一個瘦瘦高高，剪著短發，一身軍裝的女孩，正邁著長腿從那邊朝他們走過來。
女孩的軍裝非常端正、筆挺，顯得她這一身威嚴而且神聖。
她雖然瘦，但是邁出來的步伐，完美解釋了軍人獨有的那份的堅定。
軍人的氣概，在她的身上體現得淋灕盡致。
「她好好看，但是……也好帥！」女孩子們就差尖叫出來了。
「這個女孩子好特別。」男生們也是一臉痴迷，「但是，一般人，hold不住她吧？」
江灕灕回過神，順著大家的視線看過去，下一秒，呆住了。
她呆了整整三秒，突然喊︰「守炫！」
那個一身軍裝、正在走來的女教官，不是他們日思夜想、千等萬等的陳雪莉嗎？
她居然在這里！
不管是為什麼，陳雪莉在這里才是最重要的事實！
「守炫！守炫！」江灕灕就差蹦起來了，「你看那邊，快看啊！」
「嫂子，怎麼了？」葉守炫堪堪回過神，但他更關注江灕灕在激動什麼。
「快看那邊！」江灕灕筆直地指向陳雪莉的方向。
葉守炫還沒從怪異的感覺中掙月兌出來，懶懶地抬眸，陳雪莉的身影倏地撞入他的眼眸。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沒站穩，整個人狠狠晃了一下，幾乎是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他就像變成了一張被定格的照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因為他害怕自己一動，眼前的美好景象就會破碎，他不得不承認這一幕只是一個幻象。
同時，他听見身邊的每個人都在說話，都在討論著陳雪莉有多麼令人驚艷。
「別說了，你們別說了！」
葉守炫的內心深處，發出一聲狂吼，但聲音沒有從他的喉嚨中逸出。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又開始呼吸，頭腦也不再眩暈，但因為眼眶濕潤，他眼前的陳雪莉變得模糊。
江灕灕也堪堪平靜下來，聲音微微顫抖︰「守炫，我沒有看錯吧？」
「沒錯。」葉守炫故作鎮靜地說，「她過來了。」
沒錯，陳雪莉正在走來。
但她的昂首闊步，只是表面上的。
事實上，因為知道葉守炫和江灕灕就在隊伍里面，她也很緊張。是她身上的軍裝、腳上的作戰靴，還有昨晚的無數次排練，給了她一個還算良好的狀態。
她一眼就看見了葉守炫和江灕灕，但因為心虛，她的視線根本不敢在他們身上停留。
盡管只是看了一眼，她也發現了，他們沒有忘記她。他們的表情，甚至讓她有些愧疚。
但她出來見他們了呀，沒有像昨天一樣躲著他們，所以……
「雪莉！」
眼看著陳雪莉就要走到他們跟前了，江灕灕突然很大聲地叫了陳雪莉一聲，聲音里還能听出輕微的顫抖。
隊伍里的人都被嚇到了，瞬間鴉雀無聲，一臉詫異地看著江灕灕。
陳雪莉也沒能幸免。
因為在她听來，江灕灕根本不是在叫她，而是不滿地吼了她一聲。
她從來沒見過江灕灕這麼凶，嚇得差點後退了一步。
其他人更懵了，面面相覷，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
最終，還是陳雪莉回過神，走過來叫了江灕灕一聲「灕灕姐」，大家才明白過來，她們可能認識。
再看葉經理的表情，他跟這個很特別的女孩子，應該也是認識的。
看樣子，他們幾個人之間，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他們很有可能很久沒見過了。
現在的問題是，他們怎麼辦？他們很尷尬啊！誰能來救救他們？
雖然跟葉守炫確認過了，但是看著眼前的陳雪莉，江灕灕還是有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
她害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覺。
但如果不是幻覺，她又很生氣——陳雪莉人在這里，說明她的任務已經結束了，她為什麼一直沒有聯系他們？
陳雪莉一走就是大半年，他們沒有一天不擔心她。
她倒好，就在s市近郊，卻沒有給他們一點消息。
這個時候，江灕灕尚想不到陳雪莉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但她想到了新職員們一定很尷尬。
她轉過身，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說︰「今天早上的訓練取消了，大家自由活動，我們下午再繼續。」
這件事，江灕灕一個人說了，應該是不算的。
新職員們看向陳雪莉，還有人看向葉守炫。
葉守炫和陳雪莉同時點點頭，示意大家听江灕灕的。
大家都感覺到了氣氛中的異常，默不作聲地走了。
偌大的訓練場，只剩下江灕灕三個人。
陳雪莉看看江灕灕，又看看葉守炫，發現不管是誰，她都無法坦然面對，最終只能低下頭。
這倆人的眼底，都有霧氣，且都有著很復雜的情緒。
這一切，顯然都是因她而起。
她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做了什麼錯誤的決定？
「雪莉，你……」江灕灕難過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你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一直不聯系我們？」
「我……」
陳雪莉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解釋——她的傷勢早就慢慢恢復了，受傷已經不能成為她的借口。
「我們一直在等你。」江灕灕說，「你從今年年初就走了，我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還時不時跑去跟季大哥打听。但是，你連季大哥都不聯系，你……你為什麼這樣？」
「灕灕姐，對不起。」陳雪莉說，「前段時間，我不能聯系你們。」
「特殊情況，我們可以理解。」江灕灕說，「但是，你都到這里來了，為什麼還是不給我們一點消息？」
「我……我在猶豫。」陳雪莉說，「我不知道我要不要回s市，也不知道要不要聯系你們……」
江灕灕怔了一下，問道︰「為什麼？」在他們看來，陳雪莉回來後第一時間聯系他們，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是，陳雪莉對于這件事，似乎充滿了不確定。
「……是我的原因。」陳雪莉垂下眸子，「不是你們的問題。」
「雪莉，我們一直都很擔心你，一直在等你回來。」江灕灕一字一句地說，「對我們而言，你是一個很重要的朋友。」
哎，她這是……又被看透了。
陳雪莉不喜歡這種感覺，但看透她的人是江灕灕，她又莫名地覺得放心。
江灕灕永遠不可能傷害她，她可以放心地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給江灕灕，包括她在任何一種關系中都沒有安全感這件事。
沒錯，她沒有第一時間聯系江灕灕他們，不僅是因為她受傷了狀態不好，更因為她並不確定她離開這麼久之後，她在他們心目中的分量是不是沒有變。
她需要江灕灕這樣告訴她，她是他們很重要的朋友，才能鼓起勇氣聯系他們。
「灕灕姐，」陳雪莉把頭垂得更低了，「對不起。」
江灕灕還是很生氣，但是理智告訴她，她應該把自己的怒氣壓下去。
陳雪莉不知道經歷了什麼，她現在整個人都有一種不安感，她再沖著陳雪莉發脾氣，該把她嚇跑了。
再說了，葉守炫還在旁邊呢。
他們都在等陳雪莉的消息，但是等的最辛苦的人，是葉守炫，他才是最有資格發脾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