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陰鷙劃過司襄的清澈的蔚藍眼眸,壓抑的灰色遮住了他的俊龐。
好,這次算他輸了。
「算你狠,不過穆靈裳我要定了,這一點你阻止不了。」
「你真的愛她嗎?」
南肇看著熟睡的穆靈裳,浪里浪氣的桃花眼里染上了一絲不舍和憂傷。
原諒他的擅自做主,趁他們了解還不深,趁她還不是那麼喜歡他。
司襄面上露出不解,「當然。」
沒有人比他更愛她。
「那好,她現在在城中心的醫院,你來一趟吧。」
似乎是下了決心,南肇把穆靈裳的位置告訴了司襄。
司襄略微遲疑了片刻,隨即眼中露出得意,掛了電話,就找了個車。
雖然他根本不信情敵能給自己透露信息,但關于穆靈裳的一切可能性他都不想放過。
他來這個破地方也是,當他給穆靈裳打電話的時候就明白,她一定不在這里。
可不知為何,他總是想要听她的每一句話。
哪怕都是假的。
車行駛在路上,車窗開了些縫隙,九月了,風已有些冷,細碎進來的風見縫就鑽,可司襄卻一點也不覺得冷。
此刻他的心是熱的,沒有一天比現在鮮活和充滿生命力。
這一切,都是因為愛。
手上的傷口盡管沒有包扎也已經結了痂,褐色粗粗的一條斜著,很難看。
他看了看那疤痕,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用另一只手的指甲使勁去扣那剛愈合的傷口。
仿佛那不是自己的手,也好像感覺不到痛。
一下又一下,傷口被硬生生撕開,血肉模糊,他的指甲被染成了紅色,血水順著他修長的手指滴在車上。
「有水嗎?」
他偏頭詢問開車的司機。
司機正開的起勁,听到後面人說話了才啊了一聲,「你說什麼?」
「水。」
司襄的耐心已經快沒了,他說話從來都不想說第二遍。
也沒有人敢讓他重復。
「啊,要水啊,我這有,不過喝過了,你介意不?」
熱情的司機拿起了自己身邊的水杯一只手把著方向盤,把水杯遞給了他。
「」
司襄嫌棄的用兩只手指捏住水杯,又用兩只手指轉開了水杯蓋,撇了眼里面所剩不多的水。
還算干淨。
「停車。」
司襄對司機說,司機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還是乖乖的停了車,畢竟錢捏在客人手機,有啥要求只要不過分他都能滿足。
什麼樣的客人他沒拉過,半路停車算好的,之前還有個喝醉酒的女人,又吐又喊,把交警都引來了,說他是人販子
哎,生活不易。
司機心酸的搖了搖頭,通過後視鏡偷偷觀察著客人,萬一跑了呢。
司襄下了車,就站在馬路邊上,一只手垂下,另一只手拿著剛才的水杯,微微傾斜,水傾瀉而下,盡皆澆在了剛才被撕開的傷口上。
血水和撕碎的疤痕都被水沖的一干二淨,只剩下里面泛白的紅肉。
他抬起手放到眼前看了看,還好,已經不明顯了。
應該,不會嚇到她吧。
處理好傷口,司襄上了車,把水杯又遞給了司機,示意他開車。
司機握著水杯卻瑟瑟發抖,他可是全看見了,真是個狠人啊,那麼一大片的傷口就用水沖,也不包扎一下,他不疼嗎?
那一地的血水深深的烙印在了司機腦海里,剩下的路程他硬是一個字都沒敢跟後面的人講。
「到,到了」
車緩緩行駛到了醫院門口,司機把車挺穩後,才哆嗦著跟後面人說,也沒敢提車費的事,就那麼沉默著。
司襄掏出黑色皮夾,從里面抽出了張紅色的軟妹幣,遞了過去。
「不用找了。」
用的是血淋淋的那只手。
司機哭著個臉,這他哪敢接啊。
司襄冷笑,他有那麼可怕?
他也沒時間在這浪費,夾住錢的手指一松,看到錢飄到司機身上,才打開車門,下了車。
幾乎是在他下車的那一剎那,那車逃命似的,一溜煙的竄了出去,給司襄留了一臉的尾氣。
「咳咳咳!」
灰塵和尾氣夾雜在一起,又嗆人又難聞。
司襄朝著已經沒影的車瞪了一眼,才堪堪走進醫院內。
一樓的大廳只有寥寥幾個拿著病歷本的病人,一個個窗口前倒是站滿了穿著護士服的值班護士。
燈光昏暗,壓抑的顏色加上揮之不去的消毒水的氣味,讓人進來就不由得變得難受不已。
哪怕沒病也會被心理暗示,你有病。
司襄討厭這個地方,卻又喜歡這個地方。
他覺得,這里是生與死的臨界點,是人與靈魂共存的家園。
每天既有新生命充滿希望的誕生,隨之也有一個生命消散。
所以他對死亡看的很淡,哪怕下一刻就會沒命,如果上一秒能見到想見之人,他會毫不猶豫的赴死。
他一踏進醫院,就吸引了所有患者和護士的目光。
精致的發型,一雙澄澈如湖水的憂郁眼眸,比女人還要白皙的肌膚,近乎一米九的高個,壯碩的完美比例身材被合體的服裝完美的襯托。
他走到哪里,目光就跟到哪里,猶如行走的聚光燈,無時無刻,只要他不拒絕,光都照射在他身上,仿佛只為他一人閃亮。
幾個小護士用手冊擋住臉,偷偷的瞄著他的側臉,還有幾個甚至拿出了手機,偷偷拍照。
司襄的眼被那閃光燈晃了一下,隨即冷冷的看向偷拍的護士。
眸光如箭,冰冷中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護士臉色蒼白,嚇得手機都掉在了桌子上,忙搖了搖頭,又擺著手。
卻見司襄竟然向她走來了。
他逼近一步,她的臉色就白一分,甚至嘴唇都沒了血色。
那一刻,她看見的分明是蔚藍澄澈的眼楮,卻又恍惚間看見那眼楮好像在流血。
在司襄就要與她咫尺之隔時,她竟然精神不振,翻了個白眼,就那麼暈了過去。
「」
一堆護士看到伙伴突然暈倒,迅速跑了過去,這時醫院倒不冷清了,嘰嘰喳喳,護士醫生討論的聲音此起彼伏。
護士很快被抬進了病床,司襄站在原地,看著那昏迷不醒的護士,一臉無辜。
他不過是想問點事罷了。
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他又去找了另一個護士。
幸好這是個膽子大的,又或許她玩著消消樂的原因,根本沒抬頭,也就談不上害怕。
「問一下,醫院的商店在哪里。」
「左邊直走就看到了。」
護士感到一股莫名的冷氣,卻沒當回事,以為不過是醫院本身的氛圍罷了。
等冷意消失,她才抬頭,發現那個已經遠去的背影。
渾身不自覺的抖了抖,又低下頭玩手機。
到了超市,司襄掃了一圈貨架上的食品,將視線落在門口的微波爐里的熱騰騰的包子上。
生病的人,吃點熱的對身體好吧。
他這麼想著,于是指了指那包子。
「我都要了。」
「啊?」
店員看著那里面滿滿當當的幾十個包子,震驚的張大了嘴巴。
「您,您確定嗎?」
店員顯然不相信,看眼前這帥哥的身板,又不是練摔跤的,吃的下這麼多?
不提倡浪費的好吧!
「確定。」
司襄淡淡的吐出兩個字,一眼也不想看這管得比黃河還寬的店員。
他又不是給不起錢?
他就不能吃那麼多嗎?
撐死正好去太平間,一條龍服務。
店員不情不願的把包子都裝進了袋子,「您還要水嗎,來一箱?」
「來兩箱。」
店員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他徹底服了。
喪里喪氣的去里面搬了兩箱水。
司襄在眾人看猴一樣的目光下,就這麼一手抬著兩箱水,一手拎著一大袋白花花的包子,走到了穆靈裳病房門口。
他想敲門,卻發現已經沒手了,只好把東西放下,這才挪出空。
咚咚咚。
敲的很輕。
南肇听到敲門聲,打開門一看,果然是那張討厭的臉。
他堵在門口,像一堵牆。
「噓,她在睡覺。」
他把手放在嘴唇邊,示意司襄小點聲。
司襄難得的乖巧的點了點頭,又指了指地上的東西。
南肇一看,嘴角抽了抽,這怎麼這麼像喂豬呢?
算了算了,好歹也是錢買的。
南肇把東西搬了進去,司襄也緊跟其後走了進來。
他一眼就看到了病床旁邊沉睡的穆靈裳,小小的一團,白白的臉龐露了出來,精致的面容即使熟睡也是勾人心魄。
看到她,他的心才沉了下。
原來不是她病了。
視線順著穆靈裳往上移,司襄這才看到昏迷著的穆千里。
眸子中閃過疑惑。
他為何在這里?
「看完了嗎?」
南肇靠在臨近門口的牆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司襄深情的注視穆靈裳。
「看完怎樣,沒看完怎樣。」
司襄回答他,視線卻依舊落在穆靈裳粉紅色的臉頰上。
他輕步走到她身旁,蹲下,抬起那只完好的手,逐漸靠近她白皙透紅的臉頰。
冰涼的指尖觸踫到一絲溫熱,彈軟的觸感在指尖繚繞,蔓延至他的心尖。
穆靈裳下意識被那冰涼鎮的縮了縮圓圓的腦袋,呼吸依舊平穩。
司襄薄唇深深勾起,滿是寒意的眸子里也溢滿了粉紅。
他將頭也側枕在被子上,學著她的模樣,他一抬眸,就是她精致的臉龐和誘人的紅唇。
南肇雙手抱胸,視線放空的盯著病床邊同樣姿勢,面對面的兩個人。
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