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驟然驚醒

空無一人的荒漠上,疲憊的男子拖著沉重步伐踽踽獨行,緩緩向前挪動著無力的雙腳。每步都邁的無比艱難,在略微潮濕的污黑泥土上,留下兩道長長的痕跡。

曠闊的荒野上,看不到任何除男子外的事物,哪怕一叢灌木,半顆小草。有的只是無盡的孤寂與空虛。就連天空也灰蒙蒙的,看不出任何鮮活的色彩。無盡的混沌延伸向遠處,與污濁的荒野連接起來,竟讓人分不清哪里才是地平線。

在這樣的荒野上,方向似乎不再存在,時間也沒有了意義。唯余孤獨的男子,在機械般的向前行進著,不知道想要從遙寂未知的遠方,尋找出什麼目標。

「那麼,我要去哪里呢?」

想到這里,男子停下了腳步,問出了第一個問題。既然方向已經未知,時間業已消散,自己的行進到底是要去哪里呢?自己為什麼要往前走呢?男子突然發現,自己竟不知道這段旅程究竟是通往何處。

發現問題所在的男子,停下了僵硬的步伐,開始苦苦思考這個問題。可是想來想去,腦海中卻只余空白。就像用手去撈取清風,細微的觸感自指尖劃過,松開攥緊的十指,卻發現兩手空空如也。

苦思半晌,男子仍然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忍不住回頭看向來時的方向,深深的足跡正在荒風的吹拂下,緩緩的淡化消失。

「那麼,我從哪里來呢?」

男子開始思考這個問題,既然已經遺忘了前進的方向,那麼想起出發的地點也是好的。或許只要想起來自己是從哪里出發的,就能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了。即便仍舊想不起,那個要前往的目標,至少能夠找到想要回去的道路。

可是很快,驚慌的神色爬上了男子雙頰。他發現,自己是從哪里來的這個問題,也沒能從腦海中找到答案。就像遺忘了想要前往的目標那樣,究竟是從哪來的,也被他忘記了。

迷失了前進的目標,又喪失了歸去的寄托。在這空曠無垠的荒野中,無盡的恐懼爭先恐後,從四面八方襲來,啃噬著他業已搖搖欲墜的內心。

「那麼,我是誰?」

男子徹底瘋狂了,在搜尋目標和歸途的過程中,他很快發現了更嚴重的問題。他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了!

當發現這個問題之後,無數的疑問如同傾瀉而下的銀河,洶涌的向他空空如也的腦海中灌注進去。

「我為什麼在這里?…這里是什麼地方?…我是什麼樣子?…我是人還是動物?…我現在是活著還是毀滅?…」

無盡的疑問帶來無盡的痛楚,男子抱著腫脹的大腦在地上滾動哀嚎,撕心裂肺的嘶吼在荒野的狂風中被吹散,連一息都未停留,如不曾存在過般轉瞬消逝而去。男子的驚懼與痛楚,就像這片荒野上滾動的一粒細沙,沒有為這片空虛的土地帶來任何變化與波瀾。

不知過了多久,又或許時間並未流動,響徹天地的隆隆巨響從模糊虛幻的地平線上滾滾而來。大地在顫,天空在顫,就連那肆無忌憚的凌亂狂風,也在隨著天地震顫。翻滾中的男子驚覺天地間發生巨變時,已經來不及了。蘇醒巨龍般翻滾的大地,已經不允許他再憑借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了。

如裹挾在這天災中的塵埃,男子眼睜睜的看著無數裂痕在大地和天空中出現。噴涌的地火和熾熱的流星重新點綴了這片混沌的空間,在這人力無法抗拒的烈烈天威中,男子跌入了如深淵般的裂縫中。

暗紅色的岩漿在裂縫底部,化作條奔騰的烈焰洪流,在深淵中恣意流淌。男子隨著無數大大小小的沙石,直直的向其中墜去。任憑怎麼掙扎反抗,都改變不了將要隕落在岩漿長河中的結局。感受著撲面而來的灼人氣息,男子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離岩漿河面越來越近。

就在男子將要葬身岩漿,化為一縷青煙之際。驟遭所有的一切卻突然被定住,就像被人扳下了神秘的開關,所有的以前都停了下來。從天際墜落的無數流星,停了下來。從遠方傳來的劇烈地震,停了下來。從地面騰起的凜冽荒風,停了下來。甚至就連岩漿長河跳動的火苗,男子周圍墜落的石塊,統統都停了下來。

可是男子知道,這決不是因為時間停了下來,因為這片天地間,時間似乎從來就沒有存在過。那是凌駕于時間之上的,更加強大和不可抗拒的規則,主宰這片詭異的世界。縱然一切都停了下來,男子仍然能感覺到,鮮活強烈的生命力,從目之所及的所有事物上迸發出來。似乎下一刻,這片天地就要再次開始運轉。

這個念頭剛剛劃過腦海,暫停的世界便再次律動了起來,再無轉圜余地的男子「噗」的跌進岩漿長河中,劇烈的痛楚從周身各處襲來…

「啊!!!」魚謙猛然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趴在臥室的地板上。揉了揉紅腫的鼻頭,他才明白,原來自己剛剛從床上滾下來了。也正是這一摔,把他從夢境中摔醒了。回憶著剛才的詭異夢境,現在他仍心有余悸。

這下摔的可謂是結結實實,饒是身體不錯的魚謙,也感到渾身難受。撐著從地上坐起來,晃了晃還在嗡嗡作響的腦袋,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從掉下來的。

要知道魚謙當兵的時候入的是野戰部隊,大家可都是能站崗時立著軍姿著睡覺,野外枕著墳頭解困的人。別說睡在這麼寬的床上,就是在鐵鏈浮橋上架塊木板,也斷然不會睡到跌下去。不管是從軍的時候還是當刑警的時候,幾天不休那是常有的事,但是竟會累到從床上跌下來,這還真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難道說,我真的老了?」魚謙疑惑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不應該啊,我才剛四十歲…」

「喂老魚,你醒了嗎?」邦邦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你別敲了,我剛醒。」魚謙按了按發脹的額頭,拜那個奇怪的夢境所致,這覺睡的並不安生。沉重的疲倦感還困擾著他,被敲門聲一吵,腦袋里如敲鐘般嗡嗡亂響「門沒鎖,你進來吧。」

「那我進來啦。」話未說完,任源已經推門走了進來,鬼鬼祟祟的四處查看,末了將目光鎖定在了魚謙身上,賤兮兮的問道「你怎麼坐在地上啊?」

「你管我。」魚謙沒好氣的說道「你找我干嘛?」

「我听見你這屋‘咚’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掉地上了。」任源嬉笑的說道「我想是不是你醒了,就過來看看。我說,你不會是…」

「你要是有事就說事,沒事就讓我再睡會兒行不?」魚謙急忙打斷了前者的話,他知道這個話題再聊下去,準不會從前者嘴里蹦出什麼好詞。轉換話題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不久,剛到十二個小時吧,現在是凌晨一點。」任源頓了頓,意味深長的說道「正是子時哦。」

「嗯?有什麼講究嗎?」魚謙下意識的問道

「據說這是人類精神最脆弱的時刻。」

「最脆弱的時候不是三點左右嗎?」魚謙反問道

「你是這麼認為的?」任源想了想說道「這麼說也沒問題,那麼三點的時候,可要格外小心些啊。」

「你今天怎麼神神叨叨的。」魚謙漸漸清醒了過來,扶著床站了起來「那你要是沒事,我就再睡會兒了。」

「啊可以的,我就是听到你這屋有響動,所以過來看看是有什麼情況。」任源點點頭說道「你還能睡五個小時,然後收拾一下,我們出發。」

「出發去哪?」魚謙問道

「去珈藍浮島,趙構不是醒了嗎?看看能不能從他嘴里掏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來。」任源道「這可是這次行動目前為止,我們抓到的唯一一個,活著的降臨派成員啊。」

「哦對,他醒過來了。」魚謙一拍腦門,想起之前張昌旭提到過這點「等下,話說你不是說拿到特級權限之後,你在部里的級別要比張昌旭更高嗎?三號院那邊為什麼不是先通知你啊?」

「你想听體面點的說法呢,還是形象點的說法?」任源問道

「怎麼說?」

「體面點的說法呢,就是這個消息張昌旭是以下級的身份向我匯報,三號院那邊走正常流程先匯報到張昌旭那里,也並沒有什麼問題。」任源笑道

「那形象點的說法呢?」

「齊天大聖這個官職,用玉帝的話說不也是‘官品極矣’了嗎?」

「我明白了…」魚謙恍然「那既然如此,審訊工作應該已經結束了吧?這趟倒是省了不少力氣了。」

「這個趙構醒的時間應該比我們知道的時候,早很多。想必利刃大隊那邊已經審過了…」任源思索片刻道「不過想來,應該沒有取得什麼重大的成果,不然按照他們的性子,恐怕會再拖一天才告訴我們。」

「也許,他已經醒了兩天了?」魚謙問道

「不可能,就算再怎麼快,趙構身上的傷也不是一天能處理好的。」任源說道「更有可能的情況是,這個趙構本身根本就沒有什麼油水可榨。」

「好了,既然你沒什麼事,我就先出去了,別忘了明早六點我們出發。」任源轉身出了門,復又停下腳步回頭問道「那個,要不要我去倉庫,給你找個柵欄什麼的?」

「走走走,我要睡覺了。」魚謙氣惱的下了逐客令

「嘿嘿,小心三點前後哦,那是你精神最虛弱的時候。」任源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麼一句,還未等魚謙發問,便大笑著走了出去。

經過這番折騰,魚謙徹底清醒了過來。再躺到床上,竟睡不著了。前者那句小心三點前後莫名縈繞在腦海久久不散,想起剛才那個詭異無比的夢境,遲疑片刻後他干脆放棄了睡眠,起身坐到了電腦面前。

這兩天他不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還穿越了回異世界,發生太多令他措不及防的事件。以至于到現在,他都沒有理順究竟發生了什麼。看著堆積在郵箱中的電子郵件,他邊查看這兩日的消息,邊梳理著這幾日發生的事件。

一個逐漸清晰豐滿的脈絡流程,在他的腦海中展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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