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五除二料理好了血鋒,任源沿著岩洞飛奔,從剛剛開始,便感覺到血跡在以一個驚人的速度向大海深處急駛。
如任源之前所料,整個岩洞並不深長。很快就到了另一側的出口,是一個朝向東方的橢圓形岩洞,能看到十分明顯的人工加工痕跡。站在上面就會發現,整段岩洞隱藏在一塊巨大的礁石小島下,離S市的海岸線頗有一段距離。
選定了方向,任源張開(r u)翼一路急飛,急劇縮短著雙方的距離。不多時就發現了一艘小型游艇正劈波斬浪,向著大海深處飛馳。六翼翕動間任源猛然下墜,重重砸在游艇的船頭,劇烈的沖擊幾乎將小艇砸翻。涂著白色油漆的樺木船殼,被踏出兩個深深的腳印。
睜眼向駕駛室內看去,不見任何人的行蹤。任源轉到艇尾,扯開水密艙門擠了進去,環視四周卻沒能在駕駛室中,看到任何一個人。控制台上設定成自動巡航模式,電子羅盤直直的指定東方。
任源(y n)沉著臉,下到了船底的密封艙中,在這里找到了感應的源頭。然而靠在牆上的並不是美杜莎本人,而是一件沾滿鮮血的,惟妙惟肖的人形皮囊。任源上前將其取在手中,入手柔韌且富有彈(x ng),內側沾滿略帶腥香的粘液,整個皮囊還殘留著人體的溫度。
而根據上面連綴不斷,漂亮細密的精致鱗片,以及凹凸有致的曲線起伏,無不預示著這張皮囊正是剛剛從美杜莎(sh n)上褪下來的。本擬依靠那些見縫插針的鮮活血滴,美杜莎無論如何都無法短時間內消除干淨,可任源萬萬沒想到對方還留著這麼一手。
「哼,爬蟲系蛇型嗎?可以,不錯,很不錯。」任源提著手中的「蛇皮口袋」,不住聲的冷笑,嗅著飄過鼻尖的愈發濃烈柴油味,從口中惡狠狠的吐出了幾個字
「下次逮到你,我非要看看你能扒下幾層皮!」
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急駛的游艇炸成一朵絢爛的火花…
…
今夜的七罪部隊,遭受了沉重的打擊。先是被美杜莎牽著鼻子耍了一通,繼而血鋒當場反水,將黑鍋狠狠的扣到了他們(sh n)上。而如今不僅沒有找到美杜莎的一根毛,連血鋒都下落不明中,這讓冥靈頓時大感憤怒。
面對追索而來的對災部,他也不敢再大搖大擺的停留在市區內。大祭司隱制作的隱衣就算再怎麼玄妙,歸根結底也只不過是建立在削弱存在感基礎上的一種手段。這並不代表能夠毫無破綻的永久隱(sh n)下去,隨著暴露的信息累加,遺留下的存在感遲早會超過最低的限度。到那個時候,真的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更危險的地方在于,背靠國家的對災部底蘊到底有多少深,這一直是個難以捉模的問題。只需要看看大祭司本人,冥靈就很清楚,現在要和對災部正面沖突,還是太過愚蠢了。眼見一切都塵埃落定,一無所獲的冥靈只得恨恨下令,帶著其余五人返回了教派中。
「我不明白…美杜莎究竟是怎麼指揮血鋒的?」
聚集在七罪部隊的會議廳中,楚進頂著壓抑到極致的氣氛,率先出口打破了沉悶。
「我想…大概是因為,提前設定好了吧。」夜梟緩緩開口說道「只要接收到去找美杜莎的名令,就會觸發提前編程好的指令。所以我早就說過,血鋒不可靠。」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稻荷不耐的說道「現在問題在于,事(q ng)到了這步田地,我們要怎麼收場?現在血鋒的下落不明,天知道他會說出什麼來?要是他替美杜莎反咬我們一口,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血鋒是她造出來的,這個問題該她去解釋。」夜梟沉聲說道「就算我們私自行動是不對,但是她要想證明自己不在場,只要我們不說她就沒法在主教面前,指責我們什麼。反倒是她要為血鋒不听命令的意外,承擔責任!」
「哼,你在說什麼胡話。今天坐在這個屋子里的,有一個算一個,難道不都是美杜莎造出來的?說這個有什麼用?況且天知道血鋒(sh n)上有沒有什麼錄音設施,他要是把所有的命令都記錄下來…」稻荷冷笑一聲,大聲反駁著夜梟的言論
「夠了,稻荷、夜梟,你們今天的話有點多了。」冥靈冷冷的說道
「對不起大人。」稻荷和夜梟渾(sh n)一顫,慌忙起(sh n)致歉
「今天的事,爛在肚子里就行了,你們今天一天都待在房間里,什麼都沒做。听懂了嗎?」
「屬下領命!」眾人紛紛起(sh n),俯首領命而退。
「都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安靜會兒。」冥靈揮了揮手,眾人松了一口氣紛紛撤了出去。只有楚進一個人默默的坐回了椅子中,之前一般都是稻荷,留下來警戒四周供冥靈差遣。
獨坐在首席的冥靈,仰臥在椅子中靜默良久,輕聲說道
「你知道,為什麼,主教大人要通過那種方式,將這個消息透露給我們七罪嗎?」
「屬下不敢妄猜。」楚進低聲說道
「你知道,我以前為什麼不願意提拔你,而是著重培養稻荷嗎?」冥靈乜著楚進,不滿地問道
「這個…因為稻荷她聰明吧?」楚進小心翼翼地說道
「因為她知道,什麼時候不該裝糊涂。」冥靈重重說道「還是說你以為,我只是個自以為是的傻子?」
「屬下不敢,屬下…」楚進抬頭看到冥靈愈發厭惡的眼神,苦笑的住了口,思索了幾秒,輕聲說道「既然大人您希望我說,那我就說了,有不對的地方還請您恕罪。」
「我就討厭你這拐彎抹角的酸腐(x ng)子,和你的拳頭比起來,差的太遠了。」冥靈嘴上說著凶,但語氣中卻含著笑意,微一頷首示意楚進說下去。
「主教大人,有些不滿美杜莎大人的所作所為了。雖然我不知道美杜莎大人究竟做了什麼,但是教派內顯然她自成一派的形勢,已經影響到接下來主教大人正在施行的百年大計,正常的規劃流程。因此今天想必是要我們敲打一下美杜莎大人,警告她不要肆意妄為。」楚進頓了頓說道「當然要是可以的話,也是想借助我們雙方之間的矛盾,打擊一下她的勢力。」
「還有呢?」
「還有?還有就是…」楚進思索片刻說道「還有就是,如果我們沒有成功抓到能夠打擊美杜莎大人的證據,最多就算我們竊听主教大人的言行,並且私自行動,犧牲掉我們就好了。主教大人也不會因此和美杜莎大人決裂。可如果美杜莎大人站出來指控我們,反而會漏出馬腳被反將一軍。無論進退,都游刃有余穩賺不賠。」
「你能看到這一點,就比夜梟他們要強得多了。」冥靈點點頭說道「但是看到這一層,你還是看的不夠深。」
楚進一愣,又苦苦想了一番不得要領,只得低首問道「還請大人賜教。」
「普羅米修斯這個主教當的,你以為很安穩嗎?」冥靈冷笑一聲「中國大陸可不是那些基層管理混亂的西方國家,教皇大人手再長,也不敢往這里亂伸。進了大陸,瑣羅亞斯德教派這個分部,那就是普羅米修斯這個主教一手遮天了。」
「教皇大人自然不會坐視這種事(q ng)發生,三位大祭司,布萊克大祭祀就是教皇大人的影子。隱大人自不必說,他所圖所謀我們也無法猜測。至于那位大人…」冥靈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道「總之,要是整個教派鐵板一塊,主教大人又怎能做他想做的事。」
「您的意思是…」楚進的臉色瞬間起了變化
「授意內部分裂亂斗,一方面是打破教皇大人的掣肘,一方面是為了養蠱。你以為主教大人想要打壓美杜莎那個婊子?你錯了,他誰都不想打壓。他只想看看,那個最值得他培養的蠱王,是哪一個。」冥靈寒聲說道「你說的沒錯,美杜莎最近的所作所為,主教大人確實有些不滿,因此他要看看,美杜莎有沒有繼續讓他期待下去的潛力。如果沒有,讓位給我們便是了。」
「這…可是我不明白。」楚進急忙說道「難道主教大人不是听從于教皇大人的意志嗎?」
「教皇大人老了,他沉浸在昨(r )的光輝中太久了。」冥靈滿是輕蔑的說道「在那些老家伙眼中,能夠在獵人手中苟活就是最大的成就。所以中國成了他們不敢踏足的地方,那頭老怪物現在還躲在他那金碧輝煌的龜殼中,數著自己能活多久呢。」
「而主教大人想要的,是迎接光明神的光輝,開創一個全新的世界。那些全部心思都在怎麼爬出棺材的老家伙們,已經不適應這個全新的時代了。」
「那今天這件事…」楚進听到冷汗直流,忍不住問道「我們會成為美杜莎大人的養料嗎?」
「不得不承認,那個婊子有些門道。既然輸了,沒什麼好說的,她證明了自己的價值,而我們證明了我們只是群廢物。」冥靈漠然說道「不過只要美杜莎不針對我們,那麼在主教大人眼中,我們也沒有讓他親自處理的資格。」
「那美杜莎大人她…」
「那就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了,猜測也沒有用。輸了就是輸了,光明神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冥靈沉聲說道「記住,我們的任務,是開創屬于神選者的,更加美好的未來。為此,我當然願意犧牲自己的一切,無論是站在這道巨浪的巔峰,還是谷底。」
「冥靈大人,您才是真正為神選者的未來著想的人,我會堅定不移的跟著您的。」楚進雙眼迸(sh )出堅定的光芒,握拳在(xi ng)堅定的說道「以光明神的名義,我願永遠追隨在您的左右,無懼任何艱難險阻。榮耀歸于光明神!」
「不必做這些形式主義,你只需要知道,自己在為什麼而奮斗就可以了。」冥靈淡淡的說道「我很看好你,楚進。在新生代里,你不是最聰明的,但是你有理想,有抱負。光明神給了你大智慧,如果有一天我去見了光明神,接下來的道路就交給你了。」
「您放心,我一定會堅守下去的。」
「嗯,去休息吧。」冥靈欣慰一笑「我听說新的‘美杜莎’已經送到了?」
「嗯,今早送到的。」
「一會兒送到我房間里來。記住,四肢連根斬掉之後,也處理好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