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雕像驚魂

此刻孟浮笙難以相信自己的眼楮。

在她的一生中,也經歷過不少事情。母親艾迪走後雖然她和父親的關系很不融洽,但是至少她過的是一名標準的富家女生活,去過全世界不少地方旅行,也接觸過很多高端教育。僅從眼界上來說,是遠遠超越同齡人的。

另一方面她和大多數中國的同齡人一樣,也是一名持無神論的唯物主義者。然而此時眼前的所見卻險些擊潰了她的價值觀,好在最後一刻定下心神把沖到嘴邊的尖叫給咽了下去。

在孟偉主臥室的床頭擺放者一具等高的人身大理石像,雕像是一名青春正艾的美貌少女,交疊著雙腿站立著,雙手合十于飽滿的胸前低頭虔誠的祈禱著,臉上布滿聖潔的光輝。

整座雕像刻畫的栩栩如生,縴毫畢現,若非乳白色的大理石表面,簡直如同真的是一名少女佇立在床邊進行著無聲的禱告。

令孟浮笙驚駭莫名的不是這座雕像如何的真實,而是因為那刻畫的過于精細的面部讓她一眼就認出了這座雕像正是照著一個她熟的不能在熟的女性刻畫的。而這名令她無比熟悉的女性不是別人,正是上個月意外死于家中的,發小李曜戰的女友—馬雯!

因為這座雕像實在是太逼真了,第一眼孟浮笙差點以為馬雯活了過來就站在自己父親的臥室中,嚇的她險些喊出聲。作為一名富家子弟,藝術鑒賞自然是必修的私家課程,對于雕像的鑒賞自然也是包含在其中的。

如果以藝術的角度看,這座雕像堪稱用極致的工藝在展現過分的低俗。

藝術的本質是對現實進行典型性的反映。早期的藝術形式強調符號性,中期的藝術形式強調真實性。而到了現代,藝術進一步發展,更加強調對現實的理解,解構和重組。但無論時代如何變化,藝術創作過程中,創作者的理解和構想才是整幅作品的生命力所在。

這座雕像則不然,它完全沒有任何藝術形式上的特征,只是單純的對模特進行了復刻,而且是無比完美的復刻。就連眼瞼上那一排輕顫的睫毛都還原的一模一樣,這種細致完美到令人不寒而栗的手法,已經徹底失去了作為創造物的藝術價值,只余純粹的模仿。

如果說這是一尊以復刻完美為追求的蠟象,孟浮笙可能還會覺得舒服些。可它偏偏是一尊石雕像,這讓它的效果月兌離了藝術形式的刻板束縛。正是因為大理石像難以如蠟象那樣逼真,從而更加凸顯了「完全相似」這一概念。

孟浮笙定了定心神,她記憶中自己的父親好像並沒有和馬雯產生過交集,為什麼一尊和馬雯一模一樣的雕像會出現在孟偉的床頭,這令她完全模不著頭腦。今天是孟浮笙記憶中近些年來她第一次踏入孟偉的臥室,自從孟偉續弦孫果兒之後,她就一次沒有進過這間佔據了二樓大部分面積的主臥室。

孟浮笙明白了上午為什麼孟偉給她下了不許出臥室的禁令,也明白了為什麼要把這尊雕像放進主臥室中。可以說這里是整座宅邸中,孟浮笙最不可能踏足的地方了。然而事情往往就是如此的神奇,恰恰是因為孟偉的禁足令激發了她的好奇心,讓她進入這里看到了原本不該看到的一切。

初見時的驚駭散去之後,孟浮笙忍不住好奇,拾起地上的鑰匙,走上前去仔細的打量起這尊雕像來。越看她越覺得不安,她並沒有學習過如何雕大理石像,但是對于這項藝術形式她並不陌生。這尊雕像的精細程度就算把米開朗琪羅和羅丹從墳冢中請出來,也望塵莫及。

這尊雕像越看越讓人覺得這不是一件沒有生命的雕像,而是一名活著的人。這份生命力不同于藝術家賦予藝術品的那種,超月兌的,高潔的,永恆的生命力。而是屬于普通人的,那種鮮活的,充滿世俗氣的,不穩定的生命力。

當孟浮笙靠近它時,簡直能感到這如馬雯皮膚一般白皙,微微透明的大理石表面正散發著三十六點五攝氏度的體溫,她甚至能夠感覺到下面血管流動的聲音和掩映在兩團高聳後蓬勃的心跳聲。

就算是馬雯本人站在她的面前也不過如此!

這一想法冒出來之後孟浮笙只覺得冷汗瞬間遍布全身。她相信孟偉會買這麼一尊和馬雯完全相似的雕像,絕對不是一場巧合。當初孟偉讓她在口供中作假時,她曾出言諷刺說馬雯是他的二女乃。現在看來未必沒有這個可能!

可以肯定的是,孟偉絕對是認識馬雯的。不然不會特意警告自己,防止自己發現這尊雕像,那麼又是什麼原因使得孟偉不惜重金為馬雯打造如此逼真的一尊等身雕像呢?孟浮笙相信以父親孟偉的實力斷然不可能在搶女人方面輸給一個李曜戰,這詭異的雕像該作何解釋實在是一個費解的問題。

且不論孟偉是怎麼認識馬雯的,又和馬雯有什麼樣的關系。如果真的追求一個和真人完全相似的雕像,蠟象難道不是更好的選擇嗎?還是說因為蠟象不耐用?那也應該是選擇樹脂啊?

無數紛亂的念頭在孟浮笙的腦海中旋轉踫撞,很快她的思緒就亂成了一團混亂的麻線。她現在已經完全認定,這尊雕像就是今天下午送來的那件神秘事物了。

「該死!你這個陰魂不散的婊子!」孟浮笙放棄了對孟偉和馬雯關系的思考,忍不住破口罵道「活著的時候搶我的舌忝狗,死了還跑到我爸的房間里,你誠心跟我做對是吧!」

說完孟浮笙一巴掌抽在了雕像的臉上,想借此一出心中的惡氣。在她看來自己被禁足是因為李曜戰的死,而李曜戰的死因無疑就落在馬雯身上,馬雯就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然而當孟浮笙一巴掌抽在雕像臉上的時候,入手並不是大理石那冷硬堅固的手感,恍惚之間竟似乎有些柔軟順滑。因為考慮到是大理石,孟浮笙這泄憤一掌並未怎麼用力生怕弄疼了自己,故而速度也不快。這讓她和雕像面部接觸的過程中手感更加的清晰。

這一變故嚇得她趕忙抽回了自己的手,驚疑不定的看著面前的雕像,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這並不是一座大理石雕像而是類似合成材料的物質。

想到這里,孟浮笙鼓起勇氣又伸出了手指,小心翼翼的向雕像戳去。隨著指尖慢慢的,一寸一寸的靠近雕像的表面,孟浮笙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就在她的手指即將再次踫到雕像之時,一個幽幽的聲音在她的背後響起

「還是被你看到了。」

「啊!!!」孟浮笙驚叫一聲,連連後退,腳下一個不穩仰天倒去跌進一個厚實溫暖的懷抱中。

「小姐您沒事吧?」小安抱住孟浮笙的雙肩關切的問道

「小安啊…」孟浮笙舒了一口氣「你能不能別這麼嚇我?」

小安笑了笑沒有回答,將孟浮笙扶穩「您怎麼跑到老爺的臥室里來了?」

「怎麼?我不能進來嗎?」孟浮笙反問道

「可是門是鎖著的。」小安看著孟浮笙的雙眼,指出了問題所在

「額,我是從書房那道門過來的。」孟浮笙這話倒也是真話

听到這里小安皺起了眉頭「可是書房的門也是鎖的啊。」

「是嗎?也許是你忘鎖了吧,我剛剛推門發現是開著的。」孟浮笙一口咬死是小安的疏忽。反正只要小安不搜她身就絕不會想到她有一串備用鑰匙。

「那也許是我忘了鎖吧。」小安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孟浮笙「可是您怎麼…」

「你剛才說,還是被我看見了,是吧?」孟浮笙搶先打斷了小安的話,反問道「你還不承認,這個就是你下午幫我爸搬的東西嗎?」

說完孟浮笙回頭看了一眼雕像,又看看小安「你現在跑進我爸臥室里又要干什麼?這個雕像果然有什麼問題對不對?」

「我只是來取夫人換下的衣服的。」小安指了指被丟在床上的絲質家居服「小姐,您跑進來是要做什麼呢?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您進老爺的臥室呢。」

「我…額…嗯…」孟浮笙心思電轉,瞬間月兌口而出「關了我這麼多天,大門都不讓我出一步,我厭煩了逛逛不行嗎?這是我自己家,我愛上哪上哪,不許我出門,還不許我在家里轉轉嗎?」

「您還是不要來老爺臥室比較好,讓夫人看見了,又要和老爺說您的壞話了。」小安將床上的家居服拾起來搭在左臂上,微笑著說道「好了小姐,您逛也逛夠了吧?快跟我出去吧。」

「小安,我問你話你還沒回答我呢。這個雕像到底是怎麼回事?」孟浮笙不依不饒的說道「究竟有什麼不能讓我看到的原因?」

小安站直身體看著孟浮笙,兩人沉默的對視著,良久之後小安開口說道

「小姐,我勸您還是听話一點比較好,據我觀察老爺好像不是很寵您。也許外面有很多人讓著您的脾氣,但是在這個家里,您還是努力扮個乖寶寶比較好。這樣大家都不吃苦頭,您說呢?」

「小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小安的話氣的孟浮笙渾身發抖,她當然知道小安在暗示什麼,濃重的屈辱感涌上心頭。

「小姐,您知道我的話是什麼意思。」小安轉身向通往臥室門的轉角走去,並伸手示意孟浮笙隨自己離開「小姐,不要讓我難做,好嗎?」

「是嗎?我覺得對你來說也不算什麼難事呢。」孟浮笙渾身抖動,咬牙切齒的說道「我以為你很喜歡那麼做!」

小安依然笑吟吟的看著她,做出請的手勢。孟浮笙很清楚小安的底線在哪里,她知道不能繼續胡鬧下去了,狠狠的瞪了小安一眼出了主臥室。

一陣快跑奔回自己的房間之後,孟浮笙隔著衣服攥緊了藏在內衣中的備用鑰匙。她不知道小安會不會將今天這件事告訴孟偉,這尊雕像讓她不得不懷疑馬雯和孟偉之間到底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盡管這次被小安抓了包,孟浮笙的心中卻暗暗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此時的她一改被下禁足令的頹唐,變的興致高漲了起來。

小安看著孟浮笙走出臥室的背影,回頭又看了一眼佇立在床頭的少女雕像,嘴角浮現出一抹神秘莫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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