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勿談工作

熟悉的小區,熟悉的樓棟,熟悉的走廊,還有面前熟悉的防盜門。眼前的一切一如往昔,好像十余年的歲月都沒有在這里留下任何痕跡。讓魚謙每一次來到這里,都感到四周都充滿了無比熟悉的氣息。

這里是隸屬警局的經濟適用房,在日新月異的S市中可以算得上是年頭頗久的小區了。不過雖然建造時間比較早,但是小區的環境和建築質量都可以稱得上是上上之選。並且也因時間關系,得以佔住了寸土寸金的S市比較靠進市中心的黃金地段。

雖然這個小區周邊配套完善,環境也稱得上優美。但是作為分配給警員的經濟適用房,其中一部分小戶型顯然就不適合作為三口之家,長久居住的戶型。當年魚謙也是在婚後,向單位申請調濟了套三室兩廳。

而相比魚謙,一直單身未婚的遲海鋒,則對于一室一廳的小戶型更加情有獨鐘。即便在之後的職業生涯中,有數次調換住房的機會。他也並沒有提出過任何申請,一直守著這套最初分配的住房,堅持住了下來。

須知遲海鋒是個愛車如命的男人,曾以開玩笑的口吻對魚謙說。單位與其分給自己更大的住房,不如給他分個更大的車庫。要是條件允許的話,能夠給他批塊可以肆意跑改裝車的場地,那就更好了。

分塊場地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遲海鋒也確實是整個警察大院中,唯一一個住著一室一廳卻有著三個車位的家伙。這麼多年來單身生活的他,收入也大多都投入到了自己的愛好之中。並且對此一直沉浸其中,樂此不疲。

站在門前的魚謙此刻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他曾以為自己無比了解這個相交十余年的老友。但經歷過昨晚的事,他又開始對後者感到極度的陌生。那些原本看起來充滿灑月兌寫意的相處細節,如今卻無處不透露出可疑的味道。

這讓魚謙想起了那個智子疑鄰的典故,當丟了斧子的時候,面對鄰居時怎麼看怎麼覺得對方像小偷。苦笑了兩聲之後,他的心中又升起了揮之不去的擔憂︰如果斧頭這次真的,就是鄰居偷的呢?

即便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可魚謙還是無法想象如果老友承認了那些看起來無比離奇的指控。那麼事後,自己又該怎麼面對對方。相比下決心將遲海鋒繩之于法,魚謙更願意努力證明這份從瑣羅亞斯德教派分部找到的檔案,只是份虛假的情報。

懷著百感交集的思緒,魚謙抬起無比沉重的右手,輕輕的敲了敲邊角已經開始顯露出幾絲銹跡的防盜門。

「誰呀?」片刻之後,熟悉的嗓音在門後響起,伴隨著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靠近了過來「來了,來了。」

防盜門被輕輕的推開,從後面探出了張胡子拉碴的消瘦面龐。凸起的顴骨上,一雙炯炯有神的眼楮掃了過來,正對上站在門外提著兩袋水果的魚謙。驚訝的神色迅速爬上了開門者的臉龐

「魚哥?」

「是我,老遲。听說你出院了,我來看看你。」魚謙對著後者一笑道「怎麼?看樣子你不歡迎我?」

「哦,歡迎歡迎,熱烈歡迎,這怎麼可能不歡迎呢。」愣了片刻之後,遲海峰的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暢快的笑容「你來看我,總比別人來看我的強。」

「嗯?你這條單身老狗,除了我還有劉局那幾個老兄弟,還會有別人來看你不成?」魚謙打趣道「你小子莫不是瞞著我們老哥幾個,偷偷煥發了青春吧?」

「…」遲海鋒細細打量了前者兩眼似乎在確認著什麼,接著拉開了門將魚謙讓進了房間,笑著附和道「哪家的姑娘瞎了眼,才會看上我啊。要是有,那魚哥你可一定要給我介紹介紹。」

「就是真有好姑娘,也不會介紹給你。你看看你的胡子都亂成什麼樣了,也不知道打理打理。」魚謙在門口熟練的換上了拖鞋,順手將皮鞋插到了鞋架上。

「嗨,這不是不方便嘛。」遲海鋒敲了敲覆住整個右臂的石膏繃帶笑道「反正我平時也沒什麼應酬,打理那麼干淨誰看哩。」

看到後者包覆嚴實的右臂,魚謙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低聲問道「現在恢復的,怎麼樣了?」

「恢復的很好,醫生說對以後的日常生活不會有什麼影響。」遲海鋒對著後者擠擠眼道「我說這次我可是賺大了,白賺半年休假和一個二等功。你不知道局里那些老狐狸,有多羨慕我哩。昨天王政委來看我的時候…」

「你不用安慰我啦。」魚謙搖了搖頭苦笑道「這次事故別人不清楚,難道我還不知道嘛。更何況小柏他,還在醫院里吶。」

「行啦行啦,咱們老哥倆就別搞這種婦人之論了,敗興致。小柏他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等這次傷養好了,帶著一等功歸隊將來一定大有前途。」遲海鋒左手一把將客廳茶幾上的雜物掃開,邊招呼前者坐下邊扭頭拉開冰箱門問道「我這有王政委昨天帶的下酒菜,咱哥倆喝幾杯?」

「你現在不能喝酒吧?」魚謙皺眉問道

「啤酒打什麼緊,煙不讓抽酒不讓喝的。那還廢那麼大勁救我干嘛,還不如直接死了省事呢。」遲海鋒嘴上說著手上也不慢,拿起罐裝的啤酒嗖嗖的丟給坐在沙發上的後者。直到魚謙猛喊夠了夠了,才住了手。從里面又提出三包裝著涼菜的食盒,回到了沙發上。

這邊魚謙接過食盒放在桌上順手打開了,里面滿滿裝著一盒醬牛肉,一盒醬豬蹄和一盒白斬雞。應該是考慮到了後者的傷情,並沒有挑辣口和海鮮沾邊的食物。只是警局的王政委可能沒想到後者並未理會他的苦心,直接將補充蛋白質的慰問品當作了下酒菜。

「我說魚哥,你消息倒是靈通的很啊。我這昨天才出的院,你今天就來看我了。」遲海鋒熟練的用膝蓋夾緊了易拉罐,扯下了拉環灌了口冰鎮的啤酒笑問道「是劉局和你說的嘛?」

「不是老劉和我說的。」魚謙淡笑著說道「我昨天就接到你出院的消息了,只是工作上的事抽不開身,所以拖到今天才來看你。」

「工作上的事,省廳下來的那個專案組嗎?」遲海鋒舉著易拉罐頓了頓,笑道「魚哥你倒是接了個了不得的工作啊,我听劉局說你都一個月沒回警局露面了啊。」

「瞎忙活而已。」魚謙略過話題問道「你怎麼出院出的這麼早啊,不多住一段時間嗎?傷筋動骨一百天啊,更何況你這還是斷肢重接。」

「這有什麼好住的,都住了一個月了還不夠啊?再住下去,我都要發霉了。」遲海鋒抱怨道「刀口早就收了,按我的性子我覺得半個月就可以出院了。那個醫生非要說什麼多觀察觀察,我看他多觀察半個月,也沒觀察出個所以然來。」

「還是謹慎點好。」魚謙提醒道「要是留下什麼後遺癥怎麼辦。」

「都這樣了,能有什麼後遺癥。」遲海鋒渾不在意的說道「既然以後不能做劇烈運動了,那麼就沒啥好顧慮的了。要說日常生活,一只手兩只手的我看也沒什麼區別。」

「是啊…不能做劇烈運動了…」魚謙眼神頓時黯淡下來

「啊啊啊,那個那個,其實也挺好。」見狀遲海鋒忙放下易拉罐安慰後者道「我平時除了工作,也就飆車這一個愛好。這回呀也正好,就此把這個劣習給戒了。」

「經歷了這次啊,我算是想明白了。」遲海鋒往嘴里丟了兩口鹵肉說道「那都是年少輕狂的時候,沾上的不良嗜好。就不說現在想要找塊好地弄台好車有多麻煩,就玩改裝車這件事本身吧,危險就不小。」

「就算沒出這檔子事,下此說不定會出什麼樣的事故呢。這次是老天開恩,就輕輕戳了我胳膊一下。這就是在提醒我差不多該收收心了,這鐵包肉的玩意不是用來找刺激的。更何況這次啊,也完全不虧。」

說到這里,遲海鋒忍不住眯起眼楮滿面紅光的說道「女乃女乃的,我早就想好好爽爽當年藏到你家車庫里的那個野妞了。我就知道,她不會讓我失望的。當年我在交警大隊看到她的時候,就想這輩子非得開著種極品,最後和她一起轟轟烈烈摔成百十個零件才算不白活。」

「可想是想,自從把她拐到手我是一次機會都沒找到啊。要是開著她上路鐵定會被交警逮住,那我這身皮也算是保不住嘍。我也就只能幻想最後到能放下一切那天,開著她好好的爽上那麼一回。」

「不過沒想到啊,沒想到。」遲海鋒砸了砸嘴回味無窮般的說道「我這輩子還有機會,真開著她在S的市區內飆上那麼酣暢淋灕的一回車。我跟你說魚哥,就算再來一萬次,我恐怕也不能再開出那晚的水平了。那真的是我此生駕駛技術的巔峰,再也沒有超越的可能了。」

「干了我最想干又不敢干的事情,還換回了一個二等功,哈哈。」說到激動處,遲海鋒一拍桌面,亢奮的說道「你說魚哥,還有比這更爽的事情嗎!」

「對你來說,只怕是沒有了吧。」魚謙也笑著道「你說你當初做什麼刑警呢?去當賽車手多好?」

「魚哥你這話說得就蹊蹺。」遲海鋒癟癟嘴道「沒趕上好時候啊,沒趕上啊。咱們年輕的時候,那是什麼年代?再說我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嗎?論天賦論技術,哪里能和人家專業運動員比。當個發燒友,都不夠格啊。」

「也對,就算你真的下決心去了。」魚謙調侃道「你家長輩也不可能同意啊。」

「說的是什麼,在現在年輕人眼里我們都是封建老古董啦。」遲海鋒舉起手中的易拉罐,沖著後者道「為我們逝去的青春年華,干一個!」

「干一個!」兩人舉罐相視,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話說魚哥。」遲海鋒灌下了口啤酒後,好奇的問道「你去的那個專案組,是在調查S市最近那幾個怪案子吧?我們那晚的事,也歸那個省廳專案組查是不是?那晚最後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听的此問笑容頓時僵在了魚謙的臉上,片刻之後他放下了手中的易拉罐,看著老友緩緩說道

「老遲,我們今天不談工作上的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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