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語終為遲

原本神色還算平靜的遲海鋒,此刻也變了臉色

「你知道他?」

怔了片刻遲海鋒似乎反應了過來,頷首說道「也對,既然那個省廳專案組是來對付他們的,不可能連這點情報都收集不到。」

這邊魚謙本想告訴後者,實際上那晚掀翻了他們車的人,就是自稱的普羅米修斯,那時自己就已經知道了。只是當時遲海鋒已經因為失血過多了暈過去,並沒有看到。略作思忖,他並沒有提及此事,只是簡單的問道

「他找到了你,然後呢?」

「…」略作沉默之後,遲海鋒語帶恐懼的說道「然後,他顛覆了我的世界觀。」

「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我無法和你形容魚哥,他…」遲海鋒語無倫次的說道「只是看他本人的話,就只是個又高又瘦,白的有些怪異的禿頭男子罷了…但是,但是他…我知道可能這樣來形容一個危險的怪物很不恰當,但我只能說…他,他向我展現了神跡!」

「神跡?」

「是的魚哥,如果硬要說的話,就是神跡。如果你不是親眼所見親身體會的話,我很難和你形容。你了解我的魚哥,我並不是個會輕易被騙的人。」遲海鋒不安的絞動著雙手,面色焦慮的說道「那真的是,真的是很難用常里去解釋的…」

「我知道,老遲,我知道的。」魚謙打斷了對方的話,語氣沉穩的說道「我明白你想要表達的意思。」

「哦,也對。比如那晚他們掀飛我們的車時,你就看到了…」

「不止那晚,老遲。」魚謙輕聲說道「包括那兩場命案,那個叫馬雯的在家里自殺的少女,還有你轄區內那個叫李曜戰的案子,這些都是他們做下的。」

「這些,你全都知道了?」遲海鋒面色大變,急忙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你忘了嗎,我被借調到了那個‘省廳的專案組’了啊。」魚謙道「如你所說,如果連這些都不知道,還怎麼去對付那些降臨派的怪物。」

「你剛剛就在反復說‘降臨派’這個詞了,是指S市的那個邪教嗎?」遲海鋒面色凝重的問道

「對呀,是這麼稱呼他們的。」魚謙點點頭道「當然他們自己,可能平時並不會這麼稱呼自己。」

「為什麼要叫他們降臨派?」遲海鋒問道

「這個…這個說起來就很復雜了,就只是個代稱而已。」魚謙避過話題道「這個也沒什麼好糾結的吧,我們還是接著說你的…」

「這個很重要,因為我的事情已經說完了。」遲海鋒死死的盯著後者道「魚哥,我發現你似乎對他們了解的,要比我深的多啊?」

「這不是很正常嗎?」魚謙有些不解,直到方才還很淡定的後者,此刻為什麼會緊張成這樣「要是什麼都不知道,還怎麼對付降臨派啊?再說什麼叫已經說完了,你剛不是才說道那個自稱普羅米修斯的家伙找上你嗎?」

「是的,他找上了我,向我展現了我不能理解的神跡。我也因此,和那個不該窺探到的世界產生了聯系。」遲海鋒重重的說道「從那以後,我就再也無法從其中月兌身了。只能配合他們的要求,為他們賣命,就這麼簡單。」

「他到底向你展示了,什麼神跡?」魚謙不解的問道「竟會讓你心甘情願的,為他們賣命?」

「抱歉魚哥,這個我不能說。」遲海鋒斷然拒絕道「唯有這點,我不能告訴你。而且現在最要緊的,也不是這個問題。」

「老遲,你既然做了刑警這行,那應該很清楚沒有什麼秘密是能夠保守住的。」魚謙正色道「而且我也不妨告訴你,無論你作何努力專案組都有辦法…」

「就是這個專案組,魚哥,問題就是這個專案組。」遲海鋒粗暴的打斷了前者的話,急切的說道「我現在听明白了魚哥,你現在參加的那個什麼省廳的專案組,也不正常!」

「你這麼說,倒也算是沒說錯,確實有些不正常。」魚謙寬慰道「但是你既然見過降臨派展現出來的那些詭異的手段,就是你口中的那些‘神跡’,那你也應該知道常規的手段也對付不了他們。」

「我說的不是這個!」遲海鋒揪著頭發氣急敗壞的說道「我說的是你,魚哥!你不要再待在那里了!你去找劉局,你回你的刑警隊去!不要在參合那個什麼狗屁專案組的事情了。」

「我之前說了老遲,我現在不可能丟掉專案組的工作…」

「丟了他!他們肯定不缺你這麼一個普通人,丟了他!魚哥你再相信我一次,相信我,不要再待在那里了!」遲海鋒一把扯住前者的胳膊吼道「回刑警隊,魚哥!回刑警隊!就把之前發生的一切,都當成一場夢,好不好?」

「老遲,你這是怎麼了。」明顯察覺的不對勁的魚謙反手扣住了後者的手腕,沉聲問道「你冷靜點說。」

「听著,魚哥!我就是這麼陷進去的,我就是這麼陷進去的!那不是我們該踏足的世界,那不是普通人應該知道的地方。」遲海鋒赤紅著雙眼,暴躁的說道「趁現在,就趁現在你還沒有徹底陷進去,月兌身還來的及。不然就晚了,晚了你明白嗎!」

「什麼晚了?」

「等你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不屬于這個世界了。」遲海鋒咬著牙說道「我原本以為,你在那個專案組里,只是做些無關緊要的工作。但是現在看來,你知道的太多了。你這短短一個月知道的,竟然比我調查了十年知道的還要多!」

「你不能再在那里待下去了,魚哥,你就再相信我一次。如果你再執迷不悟下去,那麼你就永遠回不到正常人的世界了。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如你所說,我在那個邪教里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可即便如此,我現在都淪落到了這個地步!等你意識到問題的時候,再想要月兌身就晚啦!」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老遲。」魚謙用力的攥緊五指,才勉強保證狂躁的後者沒有將左手抽回去,盡可能平靜的安撫道「這兩件事的性質,是不同的。我們兩人在最初的視角,就是不同的。你會這麼覺得,是因為他們想要將你拉下水。而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各種危害,是抱有警惕之心的。」

「不不不,魚哥,你錯了。」遲海鋒猛烈的搖著頭,痛苦地說道「你說的對,那群邪教的人是想要將我拉下水。但是實際上,他們什麼也沒做,只是在等我自己陷進去而已。當你以為你能月兌身的時候,魚哥,你就已經大錯特錯了。」

「我們本來能夠忍受黑暗,如果我們未曾見過光明!當你意識到,這個世界還存在著在你認知之上的真理,你還怎麼能回到普通人的世界中!?」

「不管他們只是單純的邪教也好,還是你口中的什麼降臨派也好。但是魚哥,你要知道,不可否認的是,他們向我展示了我永遠無法觸及到的真理!」遲海鋒的雙眼放射出歇斯底里的瘋狂之光

「我看到了!我听到了!我嗅到了!我嘗到了!我感覺到了!那是我永遠都無法理解的境界。我就像個天生的盲人第一次見到了光明,就像個天生的聾者第一次听到了音樂!我就像第一次知道人是怎麼活著一樣!」

說著遲海鋒忽地將左手從魚謙的禁錮中扯了出來,力道之大險些將對方掀翻在地。接著猛然將茶幾上的食物掃到了地上,沉甸甸的啤酒罐跌在地上四散滾落。滾到腳邊的一罐被他抬腳踩爆,金黃色的酒液噴濺而出,麥芽的味道混合著酒香在房間中彌漫開來。

「從此以後!」遲海鋒指著滿地狼藉,悲憤的說道「我再也,再也無法從正常的生活中,感受到任何的樂趣了。我們簡直就像一頭天天在爛泥里打滾的,被飼養的豬!現在讓我體驗了人類的生活,還準確的知道了自己將被屠宰的日期!你讓我怎麼還能,回到泥地里打滾,還怎麼能吃得下去那些發餿的飼料!」

「老遲,你先冷靜一下,先冷靜一下!小心傷到了胳膊!」魚謙張著雙臂神色緊張,看著激動的後者,連聲說道「我知道了,你先坐下來,我們慢慢說行嗎?」

「胳臂?就算斷了又算什麼。」遲海鋒一拳擂在右臂的石膏上,發出了一聲令魚謙膽顫心驚的悶響,抬指沖天高聲吼道「你知道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有多麼渺小嗎?有多麼狹窄嗎!我都快被憋死了,你知道嗎!」

「不管有多麼狹窄,足夠你睡覺了,不是嗎?」魚謙冷靜的回復道

「不夠,不夠啊。你很快就會知道了魚哥,根本不夠!太狹窄了,太憋屈了,太難受了啊!」遲海鋒揪緊了自己的胸口用力扯著,邊沉重的喘著粗氣邊沖著前者逼問道「魚哥,你會听我的,退出專案組,回到市局的,對不對?你回答我,對不對?」

「這是兩碼事,老遲…」

「你不要說這麼多有的沒的,你只告訴我,你會退出專案組,好不好?而且你那個什麼搭檔不是告訴你了嗎?瑤瑤的仇他都已經報了,你也沒有理由再和他們爭斗了不是嗎?」

「抱歉,老遲。」魚謙肅聲說道「我不能退出專案組,關于瑤瑤的死,真正的凶手並不是某個人,幕後的真正黑手是那個策劃了一切的普羅米修斯,準確來說是降臨派這種邪惡的組織。為了不讓這樣的悲劇在其他無辜之人身上重演,我絕不能在此退縮。」

「那就讓專業的人去處理啊!我們只是普通人!」遲海鋒吼道「這本就不是我們能插手的領域!」

「現在我,就是處理這類事情的專業人士。」魚謙看著後者,語氣輕柔卻又不容置疑的說道「可能如你所說的那樣,現在的我也已經是到了無法月兌身的地步了。不過我和你不同老遲,我是心甘情願陷進去的,我對我的選擇並不後悔。」

「…」雙方無聲的對視了數秒之後,絕望的神色從遲海鋒的眼眶中溢了出來,他如被抽盡了力起般跌進了沙發里,口中喃喃自語道「看來,已經晚了嗎…我為了不讓你接觸到那個世界,才隱瞞到現在…結果弄巧成拙了嗎…」

「如果我早點說的話…」遲海鋒憂傷的抬起頭,仿佛在詢問前者又仿佛在詢問自己般說道

「結局會有所不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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