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棋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季晴婉拍拍袖子，「好了，那我們走吧。多觀察細節，細節能告訴你很多用嘴說不出來的東西。且看且珍惜。」
白棋認真道，「是！小姐。」
二人出了屋子往季蘭芝院子走去。
還沒走近，季晴婉便皺起了眉頭。
因為她的院子中，似乎還有另一個女人，大概是來接走季蘭芝孩子的人。二人正在吵鬧，季晴婉听得出來，季蘭芝的情緒已經瀕臨崩潰。
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哪個母親都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離自己遠去吧。更何況是像這般，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可悲可嘆。
季晴婉道，「走吧。」
便走進了季蘭芝的院子。
果不其然如她所想，在院中的另一人，是李嬤嬤。
她手中拉著那孩子的左胳膊，而右胳膊仍然在季蘭芝手中。
季晴婉回頭對白棋道，「補品你先拿著，若季蘭芝沒有那意思，等會兒再帶回去。」
白棋，「是。」
轉回頭看著前方。
看二人的表情，已經僵持不下片刻了。誰都沒有從對方的手中討得好處。
而季蘭芝明明知道自己的孩子今天必須走，卻還是想在李嬤嬤手中搶人。這或許就是作為母親的心吧。
李嬤嬤見搶不過來人，諷刺道，「季蘭芝，你別不知好歹。」說完便發力拉走了季蘭芝兒子。
季蘭芝「啊」地一聲撲向了李嬤嬤，被李嬤嬤不屑躲過。
季晴婉趕緊走了過去，站在李嬤嬤面前，「住手！這是怎麼回事？你拽著這孩子做什麼？」
李嬤嬤回頭看是季晴婉，手中卻是松了拽著季蘭芝兒子的手，賠笑道，「小姐，您有所不知，婢子奉王妃之命要帶這季蘭芝的兒子走。」潛台詞是季晴婉來了也沒用。
李嬤嬤的語氣雖是因季王妃的原因十分理直氣壯，但也因站在面前的人是季晴婉而收住了幾分。
連帶著拽著孩子胳膊的手也輕了些。
季蘭芝眼楮一亮，兩只手用力地扯過了兒子。
突然回到了娘的回報，孩子一下子有些委屈，「哇」地哭了出來，「娘，娘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季蘭芝忙不迭地擁緊了孩子，拍著他的背道，「好，不離開娘，不離開娘。只要娘在，就，就……」
實在接不下去了，季蘭芝知道，自己所說的這些不過就是哄哄孩子罷了。
任自己再想陪在孩子身邊，任孩子再不想離開自己。又有什麼辦法呢，當今權勢至上。她們不過只能在其中苦苦掙扎罷了。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眼見孩子哭的眼瞳都泛了紅，季蘭芝實在不忍。帶著孩子對李嬤嬤跪了下去。
「李嬤嬤，我孩子還小，能不能別讓我離開他？求求您，求求您幫忙在王妃那兒說說。求求您了，我兒子還小啊，我放心不下。」
李嬤嬤退後了幾步，因著有季晴婉在說話也不好太刻薄。
「你先起來，這事兒我真做不了主。王妃已經下了死命令。旁人多加勸阻也會淪落個不好的下場。」
季蘭芝听到她這話，跌坐在了地上。
輕輕撫著自己孩子的臉，哭泣，「孩子，是娘沒用，是娘保不住你……」
那孩子牢牢地抱住了季蘭芝，什麼也沒說，淚水卻是從未停下。
李嬤嬤見她這副樣子，有些于心不忍。
別的不說，任母親如何，對孩子那也是虎毒不食子。更何況季蘭芝還算不上「虎」。而且孩子還尚小……
李嬤嬤嘆了口氣，神色相較之前柔了些許，和顏悅色道，「你也不必如此難過，孩子送過去不會受委屈的。定會好生招待著，你又何必想那麼多。」
季蘭芝一想到季王妃曾經對她的些許瞧不起，便趕忙搖頭，「不會，王妃不會對孩兒好的……」
李嬤嬤道，「怎麼不會？老夫人你總是信得過的，老人家那麼多年也不過是想為季家添個男丁，你兒子過去了又怎麼會委屈？」
季蘭芝沉默，李嬤嬤說的沒錯。
看著安靜下來一直乖巧听著自己說話的兒子，自己還是狠心不下。
但是……孩子過去，或許真的會被好生招待呢，至少比跟在自己身邊擔驚受怕的好。
哪個母親不想自己的孩子過得好，縱然是不在他身邊。
季蘭芝當機立斷，也罷。
自己說再多想再多還是改不了這個結果，只要孩子過得好，讓她做什麼都願意。
于是道，「你帶走吧，我兒子要是過得不好，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說到做到。」
李嬤嬤這下眉開眼笑了，賠笑，「那肯定，那肯定。」
便生拖硬拉地拉著孩子走了。
看自己孩子還是被拉走了，方才一瞬間的大悟一下子灰飛煙滅了。
雙目空洞無神。
站在一旁的季晴婉亦是嘆了口氣。
走到她身邊，道，「孩子已經被帶走了，你不如祈求他能好好過完這一生。別的想太多也是無濟于事。」
季蘭芝無力道，「這些我都懂，但我就是想親眼看著他長大。你說他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就被那群人給盯上了呢……」
季晴婉心道，也許你內心的貪婪所得，最後被加持到了孩子身上吧。孰對孰錯，誰還能真的得了這個理呢。
季蘭芝癱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若不是眼珠子還在轉著，連季晴婉都以為她只是一息尚存了。
季晴婉就那麼看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季蘭芝的眼角緩緩淌下淚水。眼神苦楚，嘴角卻帶著笑。
或許是想到了陪孩子玩時的場景，卻因突然想到孩子已不在自己跟前而難過。
季晴婉依舊在旁邊安靜的看著，感情是需要發泄的。否則只會難過更甚。
大抵過了大半個時辰，季蘭芝身上才不是一片死寂。
季晴婉走近她，蹲了下來，托住季蘭芝的頭，道，「先坐起來。」
也許是一切都沒了，現在的季蘭芝對季晴婉放下了警惕心。順著她的力道坐了起來。
許是因為惻隱之心，此時的季晴婉看起來也比平時柔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