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5章 沃勒爾的失敗

胡曦言一直支稜著耳朵听著呢,聞听會有豐厚的獎賞,頓覺得自己投降干的太對了。此時淅川城城主府內,沃勒爾靜靜地擦拭著手里的寶劍,鄧百川和齊齊格特分別站在兩側,臉上滿是擔憂,其實仗打到這個份上,他們心里也清楚,淅川鐵定守不住了。

齊齊格特心下擔憂,彎著腰,小聲道,「台吉,不如我們走吧,別管什麼王圖霸業了,我們找個地方安心過日子。看在阿琪格公主的面子上,鐵默也未必會趕盡殺絕。」

每一次繁華背後,都是悲傷地落幕,迎來了後元國的再次成長,可這成長背後又是多少苦難?

沃勒爾從來沒有過如此沉重的疲憊感,從小到大所接受到的夢想就是重建後元國,為了這個夢想,犧牲了太多東西。當後元建立的時候,真的以為自己可以與天下群雄一較長短了,可才多長時間,形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已經完全失去了翻身的資本。哪怕晉北軍主力被流寇壓得喘不過氣來,無暇為遼東提供足夠的幫助,但敏特就可以壓死後元了。如果真要怪誰,那只能怪朝鮮女人金泰姬,如果不是她,鐵默就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控制大半個朝鮮的。

朝鮮人死守王都平壤城一線,致使淅川南面的路被徹底斷絕。朝鮮人戰斗力是不怎麼樣,但讓他們守一些堅城還是可以守一段時間的,敏特的大軍在外環伺,後元兵馬不可能有足夠時間跑到南邊攻城的,恐怕只要一離開淅川等幾座堅城,就會被晉北軍包抄上來。

前途迷茫,如今淅川城外又發生這種事情,沃勒爾心中很清楚,敏特這一招簡直要了淅川城的命,本來就不怎麼高昂的士氣,被城外遼東百姓一弄,恐怕更無死戰之心了。如果後元國注定無法重新傲立世間,又何必再徒增更多無畏的傷亡。荏

走到門口,看著外邊漆黑的夜幕,就像頭頂的陰霾已經積壓了幾百年,「都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敏特不會等太久的,或許不久之後,城外的晉北軍就會圍攻淅川城。」

齊齊格特等人相互看了看,最終無奈的嘆了口氣,拱拱手相繼離開,等著屋中沒有了旁人。沃勒爾輕輕閉上了眼楮,感受著一絲微涼的清風,秋天來了,那多有的肅殺氣息,席卷了整顆心。正如沃勒爾想象的那樣,敏特沒想過等太久,因為中原局勢等不了太長時間的,之前不願意強攻,那是因為不願意徒增傷亡。

現在就算損失再大,也不得不動手了,尤其是陸川已經被拿了下來,淅川一座孤城,更不用擔心什麼了。淅川城的氣氛非常壓抑,尤其是南城駐兵軍營,這個軍營里的士兵大多都是來自遼西,就連靺鞨兵都很少。

白天那一幕,久久無法忘記,父老鄉親們不會騙他們的,如果日子好過了,那為什麼還要拼了性命去打仗呢?軍營內到處都是唉聲嘆氣的人,幾乎所有人都面帶菜色,齊齊格特巡城回來,看到營中這種氣氛,那種愁緒就越來越深了。難道堅持了這麼久,最終還是要不敵晉北軍麼?

齊齊格特知道為了光復後元國,沃勒爾做了多少努力,他放棄了兒女情長,放棄了安逸的生活,如果後元沒了,那台吉就真的一無所有了。後元是沃勒爾所有的寄托,是他活下去的希望,如此優秀的人,偏偏踫上了鐵默和多爾袞兩個雄才。如果不是鐵默和多爾袞,或許天下早已經有後元國立足之地了。軍營中透著一股不穩,齊齊格特心中一清二楚,鄧百川沉默不語的坐在屋中,桌上擺著一些飯卻一點沒動,齊齊格特坐下來,面無表情的勸道,「兄弟,多少吃些吧。」

「阿兄,難道真的是命該如此麼?這些年你我兄弟陪著公子走南闖北,做了多少努力才佔據了遼西,沒想到轉眼就成了昨日煙雲,三弟還為此付出了

生命。是我們做的不夠努力,還是就不該執著于後元國」鄧百川語聲沉悶,眸中閃爍著一絲傷感。

齊齊格特想了想,坦言道,「其實來到遼西的時候,我就說過,想要佔據遼東,希望並不大。多爾袞雖然會選擇與我們合作,可最終還是會防備著我們,而且大明遼東兵馬以及皇太極看似針鋒相對,可他們誰又放松過對我們的監視,遼東太偏僻了,勢力也太復雜,短時間內根本無法積聚起足夠的力量。結果,你我都看到了,晉北那幫子人根本不會等我們穩下來,直接從朝鮮動手,這一招釜底抽薪之計,連我們的退路都斷了。或許,從一開始,我們就已經被鐵默算計了,也被多爾袞利用了,假如我們加固對朝鮮的統治,不對其他地方動手,或許晉北軍就沒那麼容易找到破綻了。」荏

誠然,一切如齊齊格特所言,可過去的就是過去了,現在明白過來也沒有用了。此時淅川城里的人,全都對未來充滿了迷茫,也喪失掉了繼續戰斗下去的勇氣,當黎明到來,意料中的攻城沒有到來,來的依舊是那群遼西百姓。

成群的人,就像靜靜地遼河,沒有洶涌澎湃的氣息,卻有著深厚的感染力,面對這些百姓,齊齊格特毫無辦法,難道對這些人動手麼?恐怕這樣做,最高興的莫過于敏特這條老狐狸了。整整一天,晉北軍除了將包圍圈收縮的更加嚴密外,沒有出動一兵一卒去攻城,這可就讓齊齊格特等人有些納悶了。

怎麼看上去晉北軍有點不急不忙的呢,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很容易就能想到晉北軍一定在等待著一個機會。當夜,齊齊格特與鄧百川等人商量了一番,對麾下親兵說道,「傳我命令,立刻將城中所有將校召集到帥帳議事。」

命令傳達下去,齊齊格特就等待起來,可當酉時來臨,人還是沒有到齊,而且缺的還不是一個兩個,以胡曦言為首的遼西將領竟有七人沒有到場。一下子齊齊格特的心就提留了起來,他皺著眉頭對身邊的軍曹問道,「胡曦言的駐防人物是什麼?」

「回公孫將軍,按照之前的安排,胡曦言所部應該在今晚到南城門換防的」軍曹此話一出,齊齊格特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再聯系到前日胡曦言等人的反應,心里暗叫一聲不妙,來不及多想,齊齊格特當即拿起佩刀怒道,「拔都、烏克奇,立刻帶著你們的人去南城門,一定要守住城門。」

眾人看到齊齊格特這個反應,便知道有大事發生了,難道胡曦言等人要反?其實屋中二十多個人,有一半人是有點不以為然的,因為大家都已經對防守淅川失去了信心,或許胡曦言等人反叛,對大家都是個解月兌吧,至少勾結晉北軍的黑鍋不用自己背了。

不過,烏克奇和拔都等人卻是鐵桿的後元將領,听了齊齊格特的命令,拱拱手匆匆離開。淅川南城門外,胡曦言按照預定時間來到了城門附近,如果守城的人知道齊齊格特臨時召見各部主將的話,那一定會有些警覺的,可惜他們對此絲毫不知,一看到胡曦言領人來,一個個放松了下來,「老胡,你們可來了,杜某還以為你們又會偷懶呢,正想著讓人去通知你呢。」荏

說話的正是副參將杜雲澤,話說杜雲澤真不想守城,因為待在第一線,危險太大了。他與胡曦言也相熟了,便笑呵呵的邁步朝對方走去,胡曦言面帶微笑,也在等著杜雲澤,二人相差不到一步距離時,杜雲澤整個人卻僵住了,一雙眼楮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的胡曦言,一把鋼刀貫穿了月復部,鮮血如流,杜雲澤想不通,咳血沙啞道,「為…什…麼」

「老杜,對不起了,你不死,我這些兄弟們就得死,敏特對淅川重重圍困,我們根本守不住淅川城的。你也莫怪我,要怪就怪你對沃勒爾太忠心了,為了活命,胡某不得不殺你」胡曦言是個笑面虎,平時對誰都客客氣氣的,可一旦殺起人來,卻比所有人都狠。

只見他說完話後,攥著刀柄用力一扭,幾乎將杜雲澤的月復部攪出一個窟窿來,隨後用腳一踹,杜雲澤的尸體就躺在了青石路上。變故來的太突然了,杜雲澤麾下根本毫無防備,隨著杜雲澤的死,南城門轉眼間就被胡曦言拿了下來,與此同時與胡曦言約定好的其他人也從南門兩側的階梯沖上南城牆,開始在城牆佔據有利位置,並對敢來阻擋的人進行絞殺。

烏克奇和拔都緊趕慢趕,最終還是來晚了,當他們領人趕到的時候,看到南城門已經被打開,杜雲澤的人死了一片,而始作俑者胡曦言正指揮著人在城門前組織防守。杜雲澤已死,烏克奇氣的破口大罵道,「胡曦言,你個吃里扒外的狗東西,老子今天拼了性命要是宰了你!」

胡曦言知道烏克奇勇烈,所以沒有迎上去,而是往後一退,大聲道,「烏克奇,你以為你還有機會麼?耶律大帥的兵馬很快就會入城,識相點乖乖認命吧,到時候還能繼續活下去。」

胡曦言絲毫不以為恥,更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明明已經沒有希望了,干嘛還要堅持,這里是朝鮮,不是遼西,更不是他的家,難道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後元國,就要葬送自己的一生麼?

與胡曦言一樣想法的人大有人在,究其原因還是沃勒爾在遼東的根基太淺了,麾下兵馬大部分都是靠利益集結起來的,這麼一群人面對勝利可以開心的在一起,當絕境來臨,就各奔東西了。烏克奇被氣得夠嗆,領著人就要與胡曦言拼命,這時只听一聲響箭,南城門外出現一群人,當先一員猛將縱馬向前,虎目放光,「烏克奇,還認得蕭柯南否?」荏

烏克奇忍不住抽了口冷氣,暗道晉北軍來的好他娘的快,而且最先沖進來的還是那個契丹猛虎蕭柯南。早年間烏克奇曾經加入過遼西叛軍抵擋遼人,與許多契丹將令都交過手,當初蕭柯南還是一員小小的都統呢。如今的蕭柯南可是與托里齊名的契丹猛將,烏克奇不敢有半點怠慢,當即拔刀怒道,「兄弟們,沖過去,把這群賊子趕出去!」

蕭柯南冷冷一笑,暗道不知死活的東西,一群弓手列好陣型,盾牌手向前,很快就在南城門附近組成了一道防御帶。

晉北軍的動作非常迅速,簡直讓胡曦言與烏克奇等人大開眼界了,由于情況太過突然,烏克奇又急著奪回南城門,所以進攻毫無章法,一群人只是靠著一股勇氣一窩蜂的向前沖,結果撞到前方厚重的盾牌,整個攻勢被阻擋了下來,趁此機會,蕭柯南下令放箭,如此緊湊的陣型,地勢又狹窄,烏克奇以拔都所部根本避無可避,一時間彈藥紛飛,不斷有人倒下,死傷的人越來越多,卻絲毫撼動不了晉北軍的陣型,听到南城門外再次響起隆隆的腳步聲,烏克奇就知道再也奪不回城門了。

晉北軍主力大軍一到,整個南城牆眨眼功夫就會被奪走,再不撤恐怕就要葬送在這里了,拔都還在指揮著人向前沖,烏克奇跑上兩步揪住他的袖子,大聲吼道,「老弟,撤吧,現在只能收縮陣型,依托街道進行抵御了,快撤,再晚就來不及了。」

拔都眼眶泛紅,丟了城門,晉北軍蜂擁而入,就算巷戰又能堅持多久,只不過是拖延失敗罷了。所以,拔都回頭看了烏克奇一眼,堅定地搖了搖頭,「兄弟,你走吧,我是不會撤的,與其窩窩囊囊的回去,不如轟轟烈烈的戰死。」

說罷,拔都掙月兌烏克奇,領著人撲了上去,看著拔都的背影,烏克奇長長的嘆了口氣。

是啊,守不住城門,淅川定然不保,就算撤退也不過是早死晚死而已,不如拼了呢。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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