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花簇帝君

三千繁花落不盡,四季輪回未相重,萬里芬芳醉心房,這便是花界,雖小,卻是這世間所有鮮花神的故鄉。

花簇帝君離開境中鏡回到花界,剛入錦花宮,便見到了坐在花亭中等候自己許久的南修殿下,花簇帝君立馬扯出一抹淺笑迎了上去。

「南修殿下,可是等候多時了?」花簇溫柔地問道,隨後沖著花婢使眼色,示意上待客的點心。

「作為晚輩等等是應該的。」南修身著紅底金甲戰袍,神姿高華的坐回花亭中。

花簇微微一笑︰「南修殿下難得來花界一回,應該是遇到了棘手之事吧?」

「帝君乃料事如神,晚輩正是為魔族而來。」他輕車熟路地恭維道。

「魔族?」他眼底掠過一絲不可察覺的疑慮,旋即和藹︰「最近魔族似乎靜得很,難不成在暗中做妖?」

「有暗探在魔尊的大殿內,見到了幾萬年前在醫神府神秘消失的浮生鼎。」他窺探左右後,刻意壓低了聲音。

「殿下說的可是神醫府用烹煮之法來醫治外傷的浮生鼎?」說起這個鼎,花簇帝君頗有印象,凡有全身潰爛傷者,入此鼎,被煮上十天半個月天,表皮便會痊愈如初,卻治不了內傷。

因為太麻煩便遭到了醫神府的閑置處理,沒想到魔界居然會要此物。

「正是。」南修肅然正坐。

花簇帝君沉滯了片刻,端起花婢剛倒的茶,淺淺的抿了一口,將茶盞放下︰「如果說,魔族能從戒備森嚴的九重天搬走那樣一口大物,那想要在里邊殺幾個天官就都是小事一樁了。」

知道沉舟在魔界為尊也是這一兩萬年的事,得知天界失竊雖有些訝異,但細細想來總覺得事有蹊蹺。

「所以晚輩欲敬帝君助也。」

「花界本就是天界的分界,戰神開口,豈有不幫之理?」

「謝帝君慷慨。」他虛了虛身子,抱拳道謝後,遲疑了一下,又繼續說道︰「魔界近兩萬年來,頻頻到凡間修自己的魔觀傳道,愚昧凡人無辨善惡之能,听之信之,以至于神官廟的信徒銳減,日漸荒涼。」

花簇帝君嘴角扯出一抹難以置信的輕笑︰「魔族傳道?」

「是,傳財富經,奸商道,將至純至善之人通通變成,生為財權,死為財奴的庸俗之人,還說出‘與其焚香祈願安康無憂,不如多多納財鋪後路’這種滿身銅臭的謬論!」南修義憤填膺的說道。

好好的魔族不四處挑事征戰,居然去給人族授行商之道,挑起人族在行商中的爾虞我詐,用錢財迷惑人族的心智,雖說是憑自己本事掙的錢,但這將財神置于何地?

「雖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但人的志向不能全放在這些身為之物上,確實有違天道,該治。」花簇從未關注過人族,但如此說來,人族都信奉魔族了,將神族置于何地?

「晚輩記得五萬年前的魔族,野心勃勃妄想一統三界,可不在乎人族生死,可現在的魔族雖說表面安分,背地里卻行著這種兩面三刀之事,更加惡毒。」

他寧願魔族天天給神族下戰書,至少自己搏一搏戰績,如今魔族安分過度,自己上任戰神幾萬年,一直無法超越上任戰神。

花簇不禁輕笑,暗想︰你如何斗得過你的哥哥?

「所以晚輩想借助眾花神之手,在人間的百花節上,為神族挽尊。」

「就只是挽尊?」花簇帝君微微蹙眉,調動眾花神就只為博得人族一笑,未免太過于大材小用。

「此舉是為了穩住眾天神的心,軍心不齊必遭大亂,況且晚輩懷疑……天界有魔族的細作,如若真有此人,將其揪出,也算是找到了與魔族開戰之由。」

在自己登上天君之位前,一定要將這些潛在的障礙一一鏟除,也算是戰功一件。

花簇帝君認同地點了點頭,不著痕跡地重新將他打量了一番,突然想到了什麼,莞爾道︰「南修殿下對萬靈堂被屠一案是否已有頭緒?」

「天君已經下令,加派兵力下鬼域搜捕那可疑的妖仙,萬靈堂被屠她卻是毫發無損的活著給同門收尸,不管怎麼想都覺得此事不會簡單,那妖仙定是至關重要的突破口。」南修儼然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說道。

逮到以後,最起碼先嚴刑逼問出時幻鏡的下落,至于萬靈堂是被誰屠的他並不關心。

花簇聞言,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細細一想甚是可疑,果然妖都不可信。」

「父君!」錦年提著一籃子百花糕,興沖沖而來,雖嘴里喊的是自己的父君,實則目光一直在南修殿下的身上來回游動。

一見到有花婢呈百花糕,錦年就猜到是來客了,因她們在花界從不吃百花糕,本是同類花相煎何太急?

得知是南修殿下來了,她一把搶過百花糕決定親自呈上。

「殿下,這是我們花界最負盛名的百花糕,就著茶水十分可口。」說罷,錦年主動給他們二人倒上熱茶。

花簇深知女兒的用意,順水推舟道︰「鬼域之大,盲目搜捕可謂是大海撈針,不知殿下是否還需要花界的協助?」

「如若帝君願意相助,是晚輩的榮幸。」南修虛拳抱之。

「本君公務繁忙,實在是愛莫能助,但本君有一絕好人選,如果南修殿下不嫌棄的話。」花簇喝了一口熱茶,瞥了錦年一眼。

錦年意會的坐在了南修身邊︰「殿下,錦年擅長花粉追蹤術,如有需要,錦年願助殿下一臂之力。」

如此听來甚好,但不知對方的用意,南修低頭一笑︰「錦年上仙為花界女君,若是讓一界女君到我身邊,做著一些屈高就下的事,傳出去只怕不妥。」

「有何不妥?能助殿下緝拿案犯,是為佳話也。」錦年微微揚起下頜,莞爾一笑。

「誒~錦年,殿下的話你怕是沒听明白。」花簇玩味地淺淺一笑。

「啊?」錦年一臉不解地左右看了看身邊的兩個男人。

「殿下應該是擔心你幫倒忙,不僅要搜捕案犯還要照拂你,照顧不周還要落下話柄,可謂是自找麻煩,我說得對嗎?」

花簇對錦年說著,最後一句突然看向了南修,看似嬌柔的帝君瞬間眸光一凜,盛氣逼人。

「不敢不敢,方才的話如有得罪,南修願彌補錦年上仙。」南修連忙抱拳,微微躬身對錦年上仙致歉。

花簇給南修倒了一杯茶,又復溫和︰「若非此意,那殿下是不是該有所表示?」

南修看了看錦年,斂了斂難為之情,對她一笑︰「如若本戰神有得罪之處,還請錦年上仙海涵,至于到鬼域搜捕案犯,還請明日到我府中詳談。」

听到他的這番話,錦年難掩喜悅,她激動得看了看花簇帝君,帝君對她和藹地點了點頭,她再次看向南修︰「多謝戰神的信賴,明日見。」

南修點點頭,起身對著花簇帝君抱拳道︰「晚輩還有要事在身,還需速速回府,只能先行告退了。」

「好,慢走不送。」花簇帝君雙手抱胸,微微仰頭笑望著他。

說罷,南修僅對錦年淺淺一笑便轉身離開了,看著南修的背影,錦年對花簇帝君蹙眉︰「父君,我喜歡他。」

「在天界,他確實是最好的夫君人選,但放眼六界,我最看不上他。」花簇帝君輕蔑地說道,女兒喜歡的人和事他都會盡力促成,但嫁女兒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喜歡有野心的晚輩,但前提是野心與能力相匹配,南修顯然不是,只不過是因為對方為下任天君候選人,多多往來還是益處多多的,所以對于女兒的夫君人選,他還在斟酌。

對于想讓自己開心,卻又要考慮對方是否對自己有用的父君,錦年一臉不悅的甩臉子給他,旋之走出了花亭,留下花簇帝君獨自喝茶。

遠遠地,他看到剛回宮的堇禾,眉宇間透露出一絲絲嫌棄,旋即又笑臉相迎。

在回姑逢山的路上,秋野一掌拍死了一頭白虎,拖著虎腿對溪辭粲然一笑︰「辭兒,一會兒爹爹給你做虎肉餃耳!」

鳳陽上神此時的神情有些閃爍不定,欲言又止地望著秋野。

眼尖的溪辭發現了鳳陽眼底有異,偷偷問道︰「義父,你是不是干了什麼壞事?」

鳳陽一言難盡地瞅了她一眼,道︰「唉,回去你就看到了。」

溪辭一臉不解,直到站在家門口,她才明白了義父的擔心。

秋野親手搭建的木屋房頂全破了,屋內一片狼藉,溪辭扭頭看了看自己的爹爹,只見他青筋暴起,肉眼可見的跳動,表情似欲哭無淚。

溪辭剛想說些什麼安慰他,然而他一個箭步繞過了溪辭,一把揪住鳳陽的衣襟︰「這是怎麼回事?」

「我涅槃後又長了個子,所以發生了些意外,所幸我並無大礙。」鳳陽企圖裝傻充愣蒙混過關。

「你覺得吾是在關心你嗎?」秋野細長的雙眸閃過一絲殺氣。

眼看著秋野已經開始動怒,溪辭靈機一動,往地上一坐,哀嚎連連︰「哎呀,哎呀呀!」

「辭兒,你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秋野聞聲立馬松開鳳陽,轉身蹲下焦急的確認溪辭是否有哪里不妥。

溪辭捂著肚子,哭喪著臉︰「爹爹,自從你被擄走,辭兒天天吃不好睡不著,怕是太過于想念爹爹的手藝,肚子竟不爭氣地疼了起來!」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雙手攀上了秋野的脖頸,佯裝出委屈到需要用抱抱安慰的樣子,引得秋野心疼得拍了拍她的背︰「吾兒受委屈了,爹爹知道的……」

鳳陽暗暗對溪辭豎起了大拇指,溪辭俏皮地沖他眨了眨左眼。

為了不讓溪辭餓肚子,秋野沒再與鳳陽過多的計較,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讓他自己領悟,轉身便進屋收拾了起來。

鳳陽無奈地對溪辭攤了攤手,準備去幫秋野收拾,卻被溪辭一把拉住。

「義父,你不是殿下的摯友嗎?為何如此不講義氣的把他丟在那里?」溪辭對義父的行為十分不解,到迫于爹爹對殿下似乎沒有太多好感,所以一路上都不方便多問。

「我沒有不講義氣哦,只是讓他留下來斷後而已。」鳳陽不以為然的解釋道。

溪辭微微蹙眉,覺得「斷後」就像個極其敷衍的幌子,有點像之前義父為了幫爹爹出氣時,戲弄天官的手段︰「雖然他在鬼域總是欺負我,但還不至死。」

「辭兒乖,不要去擔心他這種身經百戰的老人家,你應該多關心關心我跟你爹爹這兩位老人家。」鳳陽拍了拍溪辭的肩,和煦地說道。

「身經百戰的老人家?」莫非他真如自己所說的,強到上火?溪辭的側重點永遠與他人有異。

「想不想……听故事?」見溪辭很感興趣的樣子,鳳陽微微欠身,莞爾一笑。

「想!」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一會兒記得多幫義父說說好話哦!」鳳陽沖溪辭眨了眨眼後,轉身進屋去幫秋野的忙。

看著爹爹與義父忙碌的身影,溪辭笑著無奈地聳了聳肩,無意抖落了身上的花瓣,眼角微微一瞥,花落滿肩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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