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可有大礙?」
馬車剛駛入把守森嚴的第一道宮門,迎面正踫上御駕,皇帝憂慮不已的問道。
「貧道無事。」唐安下來馬車,溫聲回道。
「此地不是說話之所。」
看過周圍里里外外數十上百號人,皇帝壓下一陣陣蔓延上來的驚疑,兩人轉而來到道院。
「那些人既已被壓入官府,朕會派大理寺卿的人著重審查,絕不放過任何一個膽敢對國師不利的算計之人!」
皇帝剛一入座就承諾道。
唐安不置可否。
在她寧靜的目光下,皇帝搓搓手,「國師這又是新一項神通,言出法隨!
朕坐這位置,若有這等神術,下面之人豈可再瞞著,這神通朕可有緣習得一二?」
在對方期待的眼神下,唐安緩緩道︰「陛下不可習。」
她話聲溫和,只是直接否定,沒有任何的委婉。
皇帝眼神一閃,臉上還是帶著滿臉的笑,「朕的資質如何差勁嗎?
朕的心願便是一心想拜真人為師,便是記名弟子也是求之不得,只可惜……」
唐安正色說道︰「此法神識稍弱之人不可學,否則方圓百里不可有人。
多人雜念心緒紛擾,輕則使人寢食不安,神經衰弱,重則走火入魔。」
皇帝遺憾不已,心中卻是念頭轉過,好懸才沒有站起來朝後退去。
這言說之意不就是別人的心中所想,所念,她都能感覺到,這自己就是赤果果的被對方所洞察?
嗯…那麼就是他現在的警惕,也被其感受到了?
唐安淡淡一笑,「貧道不知陛下心中所想、所念,洞察他人之心未得其同意,乃是結了因果。
因果纏身,墜入紅塵大網,這豈非自討苦吃。」
在皇帝示意願聞其詳下,唐安不疾不徐道︰「那些人會依從貧道所令說出自己所謀,也不過是他們對我有惡之心。
結下因果,順著這因果之糾葛,才命其說出心中。」
皇帝表面上是相信了,還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唐安神色認真道︰「況且陛下有一國之運庇護,真龍在身,豈是貧道可以任意施法。」
皇帝心中這下是真的著實落下了一塊石頭。
兩人又說了說話,議論了此事,他便告辭了。
只是離開道院,來到自己的處理政務的宮殿只余下自己一人,皇帝眼色深沉如海。
唐安盤坐于雲床之上,身旁小幾裊裊燃著松香,面臨木窗,窗外不遠處便是竹林,落葉紛飛。
「徹底了結前塵糾葛,便是避世隱居,非虛言。」
皇帝幫忙虐渣是挺爽,但身為皇帝帝心如海,崇敬、忌憚,再到恨不得除之後快,這些界限本就模糊而重疊。
她如今前身是譚茗薇,現身是修道人玄微,那豈能作下不利于江山社稷傳承的大逆不道弒君,自當是出世以避。
*
「听真人一席講道,勝卻三年所學。」
一方靜室之中,晉王爽朗的笑道。
而他對面是一個鶴發童顏的老者,身穿灰麻道袍,整個人樸實而平凡。
但對上他一雙毫無晦暗的眼楮,面相舒朗,只覺其非尋常人也。
「修道人中出了個國師,一個個倒是不再匿于窮山僻壤,要積極入世。」
穆炎斜倚門邊,抱著雙臂,似嘲非嘲。
「那就不知原智真人的道法如何犀利?在下可配讓你出手?」
原智道人凝神注視他的面目,「小友戾氣過重。」
穆炎冷笑幾聲,耳邊回響當日唐安說他戾氣太重,神色驟然陰沉下來,又忌憚的看了不明底細的道人幾眼,不發一語的離去。
經歷了唐安那神秘莫測的手段,他不敢再蔑視以前認做是裝神弄鬼的道士。
「穆世子為人直接,還望道長莫要見怪。」晉王抱拳致歉道。
「無妨。」原智雲淡風輕的道,轉即他平淡的表情變得慎重,「就不知王爺何時讓貧道有幸一見當朝國師。」
晉王微笑道︰「道長莫急,無需多久了。」
「今朝以道德教化萬民,微臣听聞河洛一帶有道法精妙的道長造福一方百姓,如今道人在宮外靜候陛下傳召。」
這日早朝,一道官員出列奏稟道。
皇帝頓時來了興致,「哦,朕倒要一見是何方高人。」
太監尖銳的聲音極具穿透性的傳出,「宣——」
「貧道原智,見過陛下。」
道人越步而來,稽首一拜。
「原是原智真人。」皇帝俯視下方道士,「朕正對古傳圓通經有幾處尚有幾分不解意,道長可否為朕釋意一二?」
原智道人不假思索道︰「陛下但說無妨。」
他也真有幾分本領,無論皇帝提出什麼,或真有不解或故意為難,都是不急不緩的一一詳作解釋。
其貌不揚,但氣度古樸處見寧然,讓不少官員暗暗點頭。
又一問一答片刻,終于折服皇帝,他正視道︰「真人于百經貫徹精通,朕自愧不如。」
原智道人不卑不亢的謝禮,再抬起頭,樸實的面貌透上光彩。
「貧道久仰國師道名,懇請陛下讓貧道有緣一見。」
「國師——」
皇帝身邊的德順公公剛走到道院大門,整過本就整齊的衣襟,正要輕敲求見,道院兩扇門無風自開,其後正有一位風光霽月的道人。
唐安含笑道︰「有勞公公走一趟,貧道這便隨你去。」
德順公公很快收斂臉上的錯愕,更是恭敬的側身所領路。
「國師。」
正與原智作論道的皇帝一看到唐安的身影,連忙走下龍椅,迎上去。
「見過陛下。」
「國師多禮了!」
唐安看向皇帝身後的道人,「也見過道友了。」
原智道人斂眉上前,深深一擺,「貧道見過國師大人。」
唐安一側左肩,人已是飄然移出幾尺,「道友客氣了。」
原智道人瞳孔一縮,隨即正色直言道︰「容貧道唐突了,可否與國師單獨請教一二?」
皇帝眉頭一皺。
皇子之中的晉王更是不安,沒有這回事啊!
唐安已是應道︰「可。」
當下兩位道士前後被引入一間偏殿,宮人躬身退下。
一片安靜中,原智道人眼中微光一閃,全神凝望唐安面相。
然後,「噗——」的噴出一口老血。
腳下一個趔趄,「 」地栽到在地。
唐安︰「……」
方才氣質加成很顯高人氣場的道士額頭與自己噴的血混合一起,滿臉血污的,哆嗦著食指比著。
唐安歪頭看著他,踫瓷兒?
「貧道也算窮盡古今道書,稍有所成,可呼風喚雨又豈是人力所能為,但京城一道氣機沖天而起也不假——」
唐安打斷道︰「所以你對我用了望氣術?」
原智道人不作否認與解釋,直接撲通雙膝跪地,作五體投地狀。
唐安搖頭道︰「你要向我賠罪,也不必行如此大禮。」
「不!懇求道長收小子為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