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母自當對自己女兒疼愛的緊,可如今兩個女兒,一個自小養的,一個親生骨肉。
那到底是對誰更疼呢?又對哪個更溺愛?之前不清楚,今日倒是看出來了些。」
說著譚茗珠輕慢的目光在譚茗玉和譚茗薇之間流轉。
一身月白色長裙,只用簡單玉簪挽發,通身嫻靜氣質的大房大小姐,譚茗書輕斥道︰
「茗珠不可無禮,快向五妹妹和六妹妹賠罪!」
「對不起嘛,是我太心直口快。」譚茗珠從善如流的說道,隨即又笑道︰
「那話說回來誰是小五,誰是小六?這總不能又說我唐突了吧?
畢竟排行得弄清楚,五妹妹六妹妹快站出來領領自己到底排行第幾啊!」
這下連譚茗玉都垂下了頭。
李靜柔倒是突得起身,「你可不要太過分!無論排行第幾都是一家姐妹,你若實在想搞清楚,何不到舅母面前問個明白!」
譚茗珠冷笑道︰「那這是我崇安侯府譚家的事,你一個外姓女在這摻和什麼?」
「你——」李靜柔怒指。
譚茗珠不退反法進,高抬著下巴,咄咄逼人道︰「你什麼你,我們在這算清楚排名,你一個寄居在這的表小姐貿貿然摻合進來。
莫不是故意想挑撥離間我們姐妹們的關系,你是何居心?」
李靜柔氣的臉色發白,抬手就推去,打在譚茗珠肩上,倒是不痛,但她哪能受得了這氣,抬手打回去。
這一下就直打在李靜柔女敕生生的半張右臉上。
兩人愣了一愣,李靜柔紅著眼楮撲打上去,兩人就這麼扭打一起。
周圍的人都驚呆在原地,侍女們發出驚呼,庶小姐們不敢摻和。
事因自己,譚茗玉不能置之度外,站起身,急忙去阻擋。
譚茗薇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肩,但眼看譚茗玉行動,也壯著膽子上前。
可是一近前就被人踩了幾腳,再被抓了幾下,她吃痛地揮開手,再退出去,不敢上前,只往後面退。
而這邊譚茗玉被譚茗珠狠狠擼了幾把頭發,她痛極打了回去。
這時新仇舊恨一起涌上,譚茗珠的心頭恨極。
本來自己是大房二小姐,譚茗玉就算才藝最為出色,也本該永遠是自己身份更高貴。
可偏偏在她還沒記事時自己的世子父親就死了,現今明明不過是個鄉野之女,卻偏偏還是被如今的侯夫人疼愛,和自己平起平坐!
譚茗珠臉色有些猙獰。
譚茗玉已心生懼怕,朝邊上退去,卻對方步步緊逼,眼看手就打在眼前,五指的指甲有些尖銳。
譚茗玉踩過不知何時誰掉下來的一串珠釵,腳下一滑,後腰重重撞在湖心亭的欄桿上。
圍欄並不怎麼高,她腳下不穩,一個搖晃,上身已經歪去,慌忙地伸手一抓。
「啊!」
兩聲尖叫響起,一個面朝上,一個朝前撲去,兩個人同時栽進湖里。
正說著孩子們自己置辦宴會的侯夫人與臉色一直淡淡的大夫人,兩人听到尖叫聲一同看去。
隨即便是一陣兵荒馬亂。
「我的阿玉!快來人啊——」
侯夫人撲在了欄桿上,不斷的伸出手,再維持不住矜傲姿態,也的確是一腔真切的愛女之心。
「五小姐和六小姐一同栽下水去了!」滿亭的侍女都跪下來。
譚茗珠看了看自己的手,朝背後擋去。
譚茗書緊皺眉頭,朝邊上移了一步。
而這時兩道身影飛奔而來,便是侯夫人的兩子,如今侯府世子與四少爺,唐煥英和唐煥杰。
「煥英快救你妹妹,阿玉不通水性快些啊!」
候夫人一把拉過大兒子的手。
譚煥英雖然很是擔憂,但還算沉著,解了外袍便一腳一蹬欄桿,越過了湖心亭。
譚茗薇在湖水波動中撲打著,眼前漸漸潰散。
但那一聲聲急切惶恐的「阿玉」還是穿過水波動蕩的聲響,再清晰不過刺在耳中。
她努力的強撐心神,要听取到哪怕一聲的「阿薇」。
沒有?不對不對!
母親沒有這麼叫過,她一定是喊「茗薇」,只不過自己沒听到!
譚茗薇在掙月兌不了的窒息中,心里不斷讓自己堅定著,卻只耳邊听著一道道「阿玉,娘的囡囡……」
唐煥英摟著譚茗玉破水而出,被聞訊而來的下人們扶過,當即就有侍女將原先月兌下的袍子擋在五小姐身上。
「六小姐還在湖里——」
看著夫人吩咐著要世子抱著五小姐就往院中趕去,方才匆匆稟告過的侍女眼看不好,聲音有些尖銳破音的喊道。
所有人都是一驚,齊齊看向漸漸沒有波瀾的湖面。
唐煥英就要將已是昏昏沉沉但還有幾分神智的譚茗薇放下再去救人。
侯夫人一把拽住他,「煥英你救過阿玉,再去怕是沒了氣力!」
方才急切不已的唐煥杰躊躇了一下,還是人命要緊,「我去吧。」
侯夫人猶豫一下,看過準備就位只听從命令的下人們,到底未出閣,可就壞了名聲。
只能擔憂的囑咐道,「一定小心,實在不行、還有護衛。」
她不放心說著時,一手搭著譚茗玉濕漉漉的手,銳利的眼神審視過在場的下人,所有人都畏懼的低下頭。
被救上來時,譚茗薇已經完全失去意識,好在被府醫施了幾針,再灌過藥,吊住了一口氣,只不過到底傷了身子。
譚茗薇恍惚醒來時周遭靜寂一片,悶苦的氣息包裹在周身,只感到胸口沉甸甸的。
而昏黃一片,她幾乎以為自己已經死了,魂魄被困在湖中。
就在這時溫熱的手撫過她額頭,譚茗薇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按住。
「好孩子,沒事了。」
「母親……」
「母親在呢。」
听著這溫柔的回應聲,譚茗薇幾乎已忘了那萬念俱灰的絕望,突然奮發出一絲力氣撲進去。
就如同她想象的,娘親的懷抱溫暖安心。
她還沒有退開,還雙手摟著自己,輕輕喊著自己的名字,拍著自己的背。
「沒事了,現在正在屋里呢,大夫看診過了,沒事沒事,以後不用怕了啊,以後咱們再不去那湖心亭中。」
譚茗薇放聲大哭,聲音一下就啞了。
接下去她就像做夢一般,被親生母親攬在懷中,喂她喝一勺勺藥。
藥汁很苦,滿口都是,但心中卻是甜蜜蜜的,似泡在糖水中。
可是這樣的時間實在太短暫了,外面碎響傳來,接著便是侍女進屋稟告。
「五小姐夢魘了,哭著喊夫人您。」
譚茗薇沒有反應過來,就下意識的拉住母親的手掌。
卻被輕輕的撫開,對方匆匆的道了句,「茗薇你已沒事了,乖乖躺著,有丫鬟伺候著,有事再派人去叫我。
阿玉那邊出事了,我這邊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