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繡球花束,梁溪跟著楊霽野兜了大半天,傍晚的時候來到了最後一站,即梧京花店。
花店前人來人往,花店內空無一人。
店主依舊穿著繡著桃花的女敕綠色寬袖旗袍,這會兒正坐在店門前的搖椅搖著蒲扇。
「我就知道你會找到這個地方來的。好久不見。」她站起身朝著梁溪微微一笑,給她整蒙了。
梁溪後退一步,保持安全距離︰「你就是一直跟著他的妖?」
「我只是感受到他身上有你的氣息,所以才用這繡球花試探的。不過……我是真沒料到你居然會和他在一起。」
「什麼意思?」
「兩百年前我曾和你有過些許淵源。不過現在想來那些淵源放到這里來說未免不合時宜。讓我感嘆的是,你居然成了一個普通的人類。」
兩百年前見過我?
梁溪心想,這妖與她前世或許有過什麼牽扯。
但這與她又有什麼關系?
既然已經轉世,那她就是梁溪。
與之前自然是毫無關系。
看出梁溪的警惕,店主也不意外。
她一向小心謹慎。
店主道︰「他還沒有找到你嗎?」
「誰?誰要找我?」
這妖怪說話也太深奧了吧?
「看來是沒有。」視線落在楊霽野身上,店主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嬌嬌,你的眼光變差了啊。」
想當年她看上的可是妖界最俊俏的白鶴,眼前的這個人類雖好看,卻不及白鶴一半英姿。
「溪溪,」楊霽野有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這個人會對梁溪產生深遠的影響,「我們走吧。」
「我眼光怎麼樣用不著你來評判。先不說我和楊霽野到底是什麼關系,單是你這番話就很莫名其妙。」梁溪板著臉嚴肅道,「看你修行已然有千年之久,自然是明白輪回轉世後的不是同一個人,現在跑到我跟前說這番話,豈不是故意隔應我?」
「不一樣的,你和別人不一樣的。」
至于是哪里不一樣她沒有繼續。
看她眼里飽含深意,梁溪越發古怪。
「你讓阿野拿著沾染你氣息的花卉來找我,不僅僅是為了說這些奇怪的話吧?」
「是。」店主沒有否認,「我需要你的幫助。」
盡管沒了當初的身份,她依舊能做到她做不到的事。
「你能給我什麼?」
「前世的記憶。」店主伸出手,一道白光從她手心發出,逐漸形成一個圓球,「你當初委托我保管的記憶。」
她會要嗎?楊霽野憋了一口氣,等著她的回答。
這妖怪口中的白鶴他很在意,如果溪溪接收記憶,他豈不是更沒有機會了?
「換一個。」
梁溪不想要這個,她連自己的這輩子都沒弄明白,搞清楚上輩子做什麼?
她忙不過來。
「你會想要的。」一旦白鶴找到她,她一定會需要這份記憶。
梁溪蹙眉,「我都說了我不要,你回來不換一個交易物那就別委托我,去找別人!」
店主看她憤怒,將白球收起︰「我這里先欠你一個條件,隨時兌現。」
欠我一個條件,說的好听是欠一個條件,換句話來說不還是想要我日後來找她要記憶嗎?
話不能說的太死,梁溪斟酌了一下,還是點頭同意︰「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麼。」
「我要找一個人。」店主嘆了一口氣,「十年前,我渡劫受重傷化為原型,有一老人路過,將我栽種入土,悉心照顧。」
十年前
妖千年可化人身,萬年可封仙籍。
梧京修煉不似其他妖怪一樣簡單,作為最後世界上唯一的擎天神樹遺留下來的種子,每過百年便又一次雷劫。
這日到了百年之期,梧京選了一處偏僻的山地化作原型抵御雷劫,這次和往常不一樣,只要度過這次雷劫她便可羽化登仙,月兌離妖身。
然,失敗了。
在第七十一道紫色天雷劈下的時候她被劈的失去意識,第七十二道天雷還是沒有降下。
而她因受傷過重,從山地滾落,墜入山底。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被栽種在青色的大花盆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拎著水壺往她頭上澆水。
老人住在養老院,每天都會在外頭溜達溜達,撿到她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梧京也在老人的照料下逐漸痊愈,而她也陪伴老人度過了他最後的歲月。
店主,也就是梧京道︰「嬌嬌,我知道你是道士,可通冥府之地,所以,能不能幫我去查一下冥籍?」
冥籍,記載人鬼妖的壽命的集冊。
「你也說我是道士,怎麼能觸踫得到冥籍?況且冥籍在冥帝手中,除了他,沒人能觸踫。」
「不,還有杜峰可以。」梧京道,「我跟蹤過你,卷梳我見過,她是杜峰的戀人。」
這又是瓜?
梧京不是昨天才見到楊霽野,怎麼就知道了卷梳的存在。
「不要去。」卷梳霎時出現,「你要做什麼便自己去,何須牽扯旁人?」
梧京上前挽住梁溪手臂︰「嬌嬌又不是旁人。」
楊霽野覺得自己好多余,對于這些離奇的事情,他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自己和溪溪,真的是兩世界的人嗎?
不,就算是,他也要喜歡。
喜歡可以跨越種族,跨越性別,甚至是跨越年齡。
他的喜歡不亞于這些。
「溪溪,你的安全最重要。」楊霽野繞到梁溪身側,壓低聲音,「不管做什麼,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有命才能做想做的事。
梁溪推下梧京挽住她的手,「卷梳,你一直跟著我?」
「不是,是偶爾。」卷梳,「我說過,我不會害你,你不必用這副表情看我。」
她視線挪到梧京身上,「你一個妖怪做什麼還不是輕而易舉,你讓梁溪去找冥帝要冥籍,為什麼不自己動手,反而牽涉梁溪。」
梧京就是知道其中牽扯才找梁溪幫忙,她不看卷梳,「又不是一定要找冥帝。杜峰自己有座城,記載城中來往鬼怪的時候自然會用到冥籍,你與他關系親密,借冥籍還不是易如反掌?」
「你怎麼知道的?」
這妖出現的奇怪,說的話也奇怪,做的事情也奇怪。
知道她的前世過往,知道卷梳與杜峰城城主的關系,還知道冥籍在什麼地方。
她真的是只妖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