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約的方任入夜便一直盤旋在電梯口,既不上去,也不下去,就盤旋在六樓的電梯口。
梁溪雖說晚上在電梯見,可她也沒說晚上幾點啊,十九點開始就是晚上,那不成要一直等到二十四點?
眼看著手表從十九點五十九跳到二十點,按耐不住的方任走到602門前摁下門鈴。
門鈴響了很久也不見回應,方任躊躇了一下,轉身回到電梯,準備上樓。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電梯里溫度很低,冷氣從身後源源不斷向四周蔓延。
這種感覺太過于熟悉,方任很清楚,是它來了。
果不其然,頭頂上的燈忽明忽滅,一閃一閃像是人的眼楮在窺視電梯里的一切。
一團黑色的影子從燈吊下。
「滴——滴——滴——」
水滴聲在頭頂響起,方任冷冷抬頭,恰對上一雙幽怨的眼楮。
「方任!!!」
女鬼頭發垂吊,一雙慘白的手瞬間掐住方任的脖頸,嘴角怪笑,眼楮死死盯著,沒有絲毫移動。
「紫……紫淑……」
她居然死了……
方任呼吸變得急促,他兩只手使勁,想掰開女鬼的手。
「紫淑……紫淑……」
他一男人居然還比不過她力氣大。
腦袋暈乎乎的,眼楮拉聳要睜不開。
方任閉上眼楮,他,要死在這里了嗎?
「叮咚——」
恍惚間,他似乎听見電梯開門的聲音,迷糊間,他好像看到一個短發的少女拿著黃符朝他沖來。
意識,模糊了。
梁溪看著身前抱著臉慘叫的女鬼很是淡然。
這女鬼居然真叫紫淑。
「林紫淑,」她道,「你既與方任緣分已盡,為何還要害他?」
「緣盡?哈哈哈哈哈……那又如何?」她放下擋在左臉的手,上邊被畫符灼的坑坑窪窪,「憑什麼我死了他還活著?憑什麼?一家人不就應該在一起嗎?」
「離婚還是一家人?」梁溪給林紫淑逗樂了,「您腦回路可真新奇呢!」
「我勸你別多管閑事,否則……」
林紫淑的目標從來只有方氏父子,她不甘心自己死的早,前夫還帶著兒子活著。
既然她死,那就整整齊齊一起下去!
如若她繼續多管閑事,她不介意多拉一個人!
「滾!!!」
音有千萬重疊,刺穿耳膜。
梁溪皺著眉頭捂住耳朵,這噪音不擾民嗎?
還叫我滾?
那就滾吧!
梁溪也不客氣,手腕輕晃,紅線絲絲縷縷從鈴鐺鑽出,她左右兩只手各捏著三張紙符,「陰神接路,幽冥速來,敕!」
鬼有鬼法,她現在的設定是小菜雞就要有小菜雞的樣子。
這事兒還是交給鬼差來辦。
紙符一丟,地面霎時出現一個黑色的漩渦,黑白無常自漩渦而出。
看著面前突然出現兩個頭戴高差帽,皮膚一黑一白,手持一鎖一棒的鬼差,林紫淑慌了一下,隨即便怪笑起來。
「鬼差又怎麼樣?哈哈哈哈哈哈……」
她依附在人類的影子中,和人類是一體的。
就算鬼差來那又如何,抓得到她才會怕!
她看著兩位鬼差,又看了眼梁溪,身影一掠,打算依附在梁溪的影子里。
「不用管我。」
梁溪是何人,無論頭發還是腳板,甚至是影子,剪下來的指甲蓋都蘊含道法的。
梁氏子弟自出生起便有祖先賜福加封,以避免妖魔鬼怪侵害。
林紫淑想附著在梁溪影子那可就是打錯算盤了。
梁溪看著她飛掠至腳下影子,漸漸與其重疊。
「去吧。」
往後一退,影子留在原地,梁溪身後還是有自己的影子,沒有出現什麼異常。
鬼差愣愣。
也是,能召喚自己出來的人豈非常人?
白無常呲牙笑看黑無常,手上的白棒子猛然襲向地板,「小黑,嘿嘿嘿……」
黑無常無語,「老白你笑的好陰森,能閉嘴嗎?」
一叫我名字就開始嘿嘿嘿的,合著我就是小黑嘿嘿嘿吧?
黑無常白了他一樣,手臂用力一揮,鎖鏈霎時鉗制住林紫淑。
林紫淑很意外,她寄生在影子里從未失誤,怎麼到這女孩便出了問題。
「怪不得我讓小花嚇你後就沒見過她,原來你有這麼大的本事!」
也對,她還沒冒頭就被發現。
自始至終都是梁溪去找她前夫要幫解決掉自己,厲害自然是無所畏懼!
林紫淑憤憤不平,心中怨氣難以疏解。
梁溪還是覺得她腦回路很奇怪,「回答我,為什麼要害人,還是你的前夫和兒子。」
「憑什麼只有我死?」
她就是不甘心。
和方任離婚不過是一氣之下的決定。
是,方任的身份確實讓她備受指點,讓她抬不起頭在娘家落了面子。
可多年來的情誼怎麼可能說消失就消失。
搭乘出租車打算回娘家冷靜冷靜,誰知道冷靜下來要回去找方任的時候卻出了車禍,自己也命喪車禍之中。
剛死不久她對周邊的一切懵懵懂懂,心中想的是前夫和兒子,魂靈不知覺便牽引到此。
再後來她一直依附在方任的影子,偶爾會跟著兒子。
還能是為什麼,看到他們生活的世界如此美滿,沒了她,他們依舊生活愉快。
憑什麼?
她不甘心!
「憑什麼不能只有你死?」梁溪反問,「潛伏這麼久,本以為是舍不得,哪成想是太舍得。呵呵——」
梁溪轉身回了房,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由鬼差辦理,她這個小菜雞就打道回府。
鬼差兩人面面相覷,最後擒住林紫淑下去受刑。
人的一生何其漫長,分分合合,有失有得。
莫強求莫強求便是這個道理。
有的便是擁有,沒有的意為死去。
林紫淑也是個腦子不靈光的笨蛋罷了。
梁溪盤腿坐在沙發,在她對面的是林州。
「你都盯了我快兩小時了,有完沒完?」
林州兩眼放光︰「你能教我怎麼召喚鬼差嗎?」
「簡單啊,拿著符隸隨便丟,丟哪是哪。」梁溪抱著雙腿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眼楮瞥到牆上的掛鐘。
十一點半了,年輕人就是能熬,到現在還精神抖擻。
「篤篤篤——」
有人敲門?
林州一下就從沙發上跳起,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門邊,眼楮一咪一睜看著貓眼。
「方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