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會在幽冥等著你

望著天邊那抹被黑夜吞噬掉的夕陽,李夢舟臉上自然流露出來的困惑和糾結盡皆消散,被絕對的堅定所覆蓋,攥緊手里的不二劍,他看向站在身旁的蕭知南,說道︰「此種境地,任何想法都是沒有意義的,唯一的意義便是想辦法活下去,既然他不殺我,那我便只能殺他,若這是他的心意,那便是對我有利的。」

蕭知南皺著眉頭說道︰「若你不招惹他,他或許不會殺你,否則也沒必要說出那番話,但你非要去作死,怎能確定他必然不會殺你?」

李夢舟淡淡笑著說道︰「你這番話也沒有什麼意思,他的目的便是要把在場所有人的氣海靈元都掠奪走,結局便是死亡,既然怎麼都是死,為何不能抓住那唯一的機會,至少可以搏一搏。」

是啊,反正怎麼都是死,何必去糾結林敢笑那番話究竟出自何意,不管他是真的不打算殺死李夢舟,還是在必要的時候依舊會殺,都不能影響到最終的結局。

蕭知南回身看向躺在雪地里的木皆然,說道︰「你覺得無念大師會不會感知到在這里發生的事情?」

李夢舟想了想,說道︰「無念大師遠在南禹,縱然他是世間站在最高峰的人物之一,但天棄荒原有雷雲凝聚,影響著天地靈氣,或許根本感知不到,也看不清,除了皆然大師真的遇到了生命危險,在那時,無念大師才會有所行動吧。」

蕭知南說道︰「雖然很難堪,但我現在真的有點抱希望于很不切實際的事情上。」

李夢舟說道︰「我們確實可能會死,但也只能拔劍而戰。」

蕭知南攥緊手里的末花劍,說道︰「那便戰吧。」

唐聞柳的眼神很冷,掃過雲清川,定格在林敢笑的身上,哪怕他確實沒剩下多少余力,但也決定先下手為強。

他的雙腳漸漸拉開,左腳在後,碾著地上的積雪,隨其輕踏,身形便如離弦之箭,伴著爆起的雪霧,瞬間掠過雲清川,直襲林敢笑的面門!

在此過程里,雲清川居然沒有反應過來。

他暗自驚嘆著,縱使強弩之末的唐聞柳,亦能瞬間爆發出超乎想象的力量,若自己先前真的穩不住性子,或許不會敗,但也必定吃個大虧。

終歸是姜國第一戰神,又豈是易于之輩!

但是面對如此強勢的唐聞柳,林敢笑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波動,他依舊在慢慢往前走著,以手代劍,朝著半空中輕輕一劃,席卷而至的雪霧便破碎開來,使得唐聞柳的身形更為清晰。

落青冥那難澀地聲音響起,有著一團黑色氣焰自高空砸落,在唐聞柳接近林敢笑的瞬間,那團黑色氣焰便將其包裹住,緊跟著唐聞柳便跪在了林敢笑面前,黑氣縈繞間,一聲嘶吼響徹天際。

雲清川略有些驚恐的望著唐聞柳那淒慘的模樣,黑色氣焰就像某種枷鎖,將得唐聞柳牢牢控制住,且黑焰也在灼燒著唐聞柳的皮膚,將他那本就殘破的甲冑燒得通紅,布料衣衫更是在頃刻間被燃燒殆盡。

林敢笑輕吸了一口氣,掌心貼向唐聞柳的胸膛,語氣平淡說道︰「如此龐大的氣海靈元,縱使消耗一空,但仍舊源源不斷涌出來,只要我把你的氣海掠奪過來,你的氣海之門便會崩塌,從此成為一個普通人,但我並不想讓你活著,我會把你的氣海毀掉,斷絕你所有的生機。」

山外修士掠奪氣海靈元,無外乎兩種結果,一種是只掠奪氣海靈元,但氣海仍在,被掠奪的人自然能夠活著,一種便是將得氣海之源也一並掠奪過來,就會迅速變成一具干尸,死得不能再死。

掠奪氣海靈元時和修行者的靈元被消耗掉並無必然的關系,縱使唐聞柳的氣海靈元在戰斗中已經被消耗一空,但氣海之源並未受損,那才是根基所在,便也是精髓。

唐聞柳此刻便如待宰的羔羊,嘶喊聲再是淒厲,掙扎再是劇烈,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把屠刀的迫近。

灼燒的黑色氣焰讓他痛不欲生,又像是世間最堅韌的鎖鏈,讓他根本無法掙月兌。

而這時,李夢舟和蕭知南也提劍殺到。

雲清川反應很快,未等林敢笑說話,他便掠身上去,把李夢舟和蕭知南攔住。

現在是背水一戰,若是唐聞柳的氣海靈元被林敢笑掠奪,那將是十分恐怖的事情。

可攔截者,雲清川又是知神上境的大修行者,他想要滅殺區區四境里的兩個少年少女,簡直太過容易。

就算他沒有權力將人殺死,但只要他站在那里,李夢舟和蕭知南沒辦法沖過去,唐聞柳的結局便是既定的。

事實上,李夢舟和蕭知南拼盡全力,也不能突破雲清川的防線,唐聞柳的慘叫聲,讓得他們都有些心慌意亂。

被困在天地囚牢里的沈秋白他們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皆是怒目欲裂,卻是毫無用武之地。

李夢舟和蕭知南一次次被雲清川擊飛,又一次次提劍殺將過去,縱是筋疲力盡,渾身鮮血淋灕,他們也從未止住腳步。

但真正令人絕望的是,他們的所作所為全都是徒勞的,不能阻止林敢笑對唐聞柳氣海靈元的掠奪,也不能突破雲清川的防線,真要說起來,也只是在主動去挨打罷了。

歐陽勝雪開始提劍斬擊天地囚牢,他不能坐以待斃。

北藏鋒和沈秋白也先後拼著僅剩下的力氣,試圖打破牢籠。

但結果卻是同樣的絕望,若是他們都還在全盛時期,或許有可能打破牢籠,可就連站起來都勉強的他們,如何能夠打破出自知神上境大修行者布置下的天地囚牢?

雖說世間應該有奇跡,但奇跡並沒有發生在他們身上。

蕭知南仍在提劍。

而李夢舟卻站在了那里。

他很清楚,這般作為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因為沒有別的辦法。

在更深刻理解這一點後,他開始思考新的對策。

尤其是在思考林敢笑對他說得那番話。

他知道這里面肯定是有問題的。

漸漸地,他的腦海里出現了一個念頭。

所謂朝夕相處,除了在都城朝泗巷里跟古詩嫣同住一個屋檐下,幼年時跟隨趙無極學武三年,被困在煉獄般的刺客戰場,剩下的便只有在樹寧鎮里那三年了。

相比之下,他住在都城朝泗巷的時間並不長。

而能夠沾染到的氣息,便是來自趙無極,或是來自煉獄戰場的殺伐氣息,最後便是和龍老一起住在樹寧鎮里三年,浸泡了藥浴兩年。

逐一聯想,貌似只有樹寧鎮最有問題。

尤其是龍老臨死前對他說出的那番話,他事到如今都不是很明白。

「你已經是一顆成熟的種子,這種氣味會永遠在你身上無法消除,就算我死了,你日後的生活也不會好過。」

「你會永遠墮入黑暗,永無翻身之日,我會在幽冥等著你」

藥浴是龍老提煉的,而李夢舟也浸泡了兩年,得到的好處,便是擁有了相當強悍的體魄,而這似乎也和山外人堅不可摧的體魄很像,只是李夢舟以前從未往這方面去想過。

但此刻,他卻不得不想。

那一番話在他腦海里記憶猶新。

但也不是時常想起。

可林敢笑的那番話,也使得李夢舟對樹寧鎮的記憶變得更清晰了很多,尤其是龍老臨死前歇斯底里的‘詛咒’。

這兩番話結合在一起,似乎很容易得出一個結論。

一個李夢舟不敢想象,也不願去相信的真相。

他曾在樹寧鎮外的荒涼地發現過被山外人掠奪過的修行者尸體,可現在想來,或許那具尸體的出現,本就不是巧合,因為有山外人就住在樹寧鎮里,和姜國許多普通百姓朝夕相處了整整三年。

而他更是和一名山外人同在一個屋檐下。

這是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他做夢也不可能想到,龍老竟來自山外世界!

所謂被人追殺,廢掉修為,從而無意間發現李夢舟這顆種子,開始暗地里催熟種子,只為重新回歸山外世界,便是很能夠解釋得清的事情了。

越是細想,疑點便也越多,李夢舟的心境突然變得有些不穩。

他聯想到那所謂的藥浴,恐怕也絕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既是有著催熟種子的作用,順便幫他淬煉出了強悍的體魄,那麼浸泡了藥浴的他,到底是正常人,還是已經變成了山外人?

李夢舟的心里有些沒底。

他在樹寧鎮和龍老朝夕相處,其實是有感情的,在那件事情沒有發生之前,他們便好似彼此在世上唯一的親人,那份羈絆是很難輕易消除的,縱使後來李夢舟選擇了拔刀,但他依舊把龍老當作親人。

這當然是相當矛盾的一件事情。

可事實正是如此。

他拔刀是為了自保,卻從不恨龍老。

殺死龍老,他心有愧疚,卻是不得不殺。

他斬斷了一樣東西,心里便留下了一樣東西。

現在真相貌似終于被揭開,他的心里也有了一絲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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