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午後近兩點。
拉泰上城區,城堡庭院內。
「看來我沒來晚,不過已經開始集合了麼。」
羅洛牽著黑馬來到了庭院旁的馬廄外側,駐足掃視著這片被作為聚集點的區域。
此時的庭院內,已然聚集起一群披甲持銳的衛兵。
他們體型高大,盔甲厚實發亮,腰間或是手上的兵器都屬于精良級別的貨色。
但最令人側目的是,他們面容上那充滿自信的神色。
確切的說,源于自身強大而誕生的自傲與自信的混合神情。
而這份神情,羅洛可沒有在其他衛兵的臉上看到過。
尤其是夜鶯,你只能從他的身上看到圓滑。
比起士卒更像是一個商人般精明的角色。
‘這些人就是翰納仕的私軍,所謂的職業士兵麼。’
羅洛並沒有靠近這群人的打算。
只是背靠著馬廄的支柱,默默地打量著這群放棄一切勞務,只修殺伐的精銳士卒。
畢竟他對這些人也不熟悉。
若是貿然接觸,反而會帶來不好的反應。
羅洛一邊觀察士卒們的動靜,一邊清點此次出行帶上的物資。
黑馬身上的馬鞍袋里,已經裝了許多食物,大概是連人帶馬近三天的口糧。
馬鞍袋里還裝其他零碎的物件。
例如火石、小刀、水囊、繃帶、藥物等這些佔地空間小的物件。
至于武器方面,羅洛這次就帶了一柄長劍,一把戰弓,一筒錐頭箭。
湊了個三件套掛在身上後,就沒有在添加其他東西了。
本次剿匪可謂是十拿九穩,實在沒必要多帶其他武器備用。
如果不是考慮到搶人頭方面,他連弓箭都不想帶。
因為這些武器都很佔地方。
清點完物資,確定沒有什麼遺漏後、
羅洛這才摘下了腰間的第二個水囊,湊到嘴邊抿了一口。
被擱置到溫熱的開水入喉,驅散了他心中的不耐。
之後這一等,就是近半小時。
庭院內的士卒越聚越多,很快就達到了二十五人之多。
一時間,庭院內的一角被漆上了一層銀白。
那是士卒盔甲在午陽下反射而出的寒光。
‘時間差不多了。’
羅洛瞄了眼天空上高掛的大火球。
估算時間應該已經兩點之後,便起身牽著黑馬向聚攏的士卒靠近。
也是此時,不遠處的二樓忽地打開了。
從中走出一個拎著八角鈍錘的壯漢,掀開的面甲下,正是一張羅洛極為熟悉的面龐。
拉泰軍事官-巴納德。
‘巴納德來了。’
已然走近聚攏士卒的羅洛,在隊伍邊緣停下了步伐。
不光是因為巴納德的出現,還有近處察覺到他靠近的那些士卒。
他們此時正投來一道道審視疑惑的目光。
顯然是不知道,這個穿戴著一身重甲,看起來就不好惹的家伙,是什麼來意。
隊伍內,一些生性較為警惕的士卒,更是將覆甲手掌搭在了腰間的劍柄上。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現在身處城堡內的庭院,自覺不會有什麼敵人。
恐怕早就一擁而上,先對羅洛下手了。
看到這一幕,羅洛不禁月復誹了一句;‘在城內的警惕性也這麼高?’
‘這要是換做巡邏隊里的衛兵,怕是沒有誰能注意到我的靠近。’
「別這樣看我,自己人。」
頂著這一道道異樣的目光,羅洛不由得迅速地解釋了自己的來意︰
「我是緝匪隊的衛兵隊長,亨利。這次也是跟你們一同行動的。」
周圍顯得敵視的目光退去,轉而取代的則是疑惑的小聲議論。
身處近處的羅洛,不難听見他們是在詢問彼此,是否知道亨利這個人。
很快,其中知曉亨利這號人的幾位,便是向其他同伴解釋了幾句。
話語中頻繁出現‘幸運男孩’‘霍恩山脈’‘漢斯大人’等詞語。
‘看來我的幸運男孩的外號,已經人盡皆知了啊。’
‘還有霍恩山脈的事跡,在拉泰基本上都是人人知曉了麼?’
听著士卒議論自己的小聲潮,羅洛不適應的撓了撓頭。
到不是因為自家小有聲名而感到不適。
在這個時代能出名是件好事,至少眼下他不用耗費口舌來解釋自己的來歷。
亦或者是等巴納德介紹。
感到不適的原因,是那個違和‘幸運男孩’外號。
這個外號,听起來就像一個靦腆的鄰家男孩。
而不是一個手上染著十幾條血孽的精銳士卒。
也是此時,屹立在二樓樓梯口的巴納德。
像是終于做好了月復稿。
他向欄柵靠近幾步後,順勢將覆甲手掌搭在了橫桿上。
朗聲開口道︰「士兵們,安靜一下。現在听我說!」
粗豪的聲音傳入場下聚攏的士卒群內,原本小聲議論的聲潮頓時消失。
這些堪稱虎狼之卒的士兵們,紛紛看向了二樓上向他們呼聲的巴納德。
他們神情並沒有絲毫不滿,有的只是服從與淡然。
就像是群狼服從頭狼指令一般,理所當然。
‘巴納德的威望這麼高麼。’
一旁的羅洛異常清晰的察覺到了這點,盯著巴納德的視線不免發生了幾分變化。
「很好,看來我還沒有老到讓你們不听話的地步。」
巴納德語氣變得肅然︰「那麼現在。我要復述一下今早給予你們的任務。」
他繼而道︰「本次出征,我們的目的地是塔爾木堡。」
「那座擁有采石場的堡壘。而我們的目標則是霍恩山脈內的庫曼軍隊。」
「相信有許多人都知道,我們的少主,漢斯-卡蓬,與他的隨從亨利。」
「在霍恩山脈內遭遇了庫曼人的哨兵,經歷了一番血戰後,才得以安全回到了拉泰。」
「沒錯,那些燒毀了斯卡里茨,制造了城內幾十個難民的庫曼人。」
「又出現在了這片大地,而這次,他們的目標極有可能是拉泰!」
‘’
場下的士卒們一陣騷動。
但還不等巴納德出聲,便又自行安靜了下來。
但近處的羅洛,卻在此時將覆甲掌指搭上了腰間的劍柄。
不因為別的。
就因為巴納德說完最後一句話後,身旁的這些士卒的氣勢就變了。
變的令羅洛感到汗毛聳立的地步。
那感覺就像一月前,他被庫曼騎手死命追逐時,所感受到的決然殺意。
場下這樣的氣氛變化,當然瞞不過二樓的巴納德。
他暗自為這些士卒的變化做了肯定,隨後便再次出聲︰
「沒錯,他們的目標大概率就是拉泰。」
「因為這片土地上,只有拉泰才有資格吸引來一支庫曼軍隊,並讓他們盤桓不去。」
「那麼,士兵們,我們該怎麼做?!」
原本只是淡然述說的巴納德,在最後一句時,猛地抬高了音量。
像是嘶吼的聲調,如戰錘般敲在了場上所有士卒的心中,令他們心潮澎湃。
對于這些自幼便生長在拉泰的士卒而言。
拉泰就是他們的家園,能夠繁衍後代,休養生息的地方。
也是他們的容身之所,不容有失!
于是,一聲激烈的聲調從隊伍內響起。
「如果那些庫曼人,敢對拉泰動手。」
「那我們就碾碎他們的骨頭,撕碎他們的身軀,再將他們的頭顱砍下來,供到教堂內。」
「讓這些異教徒的靈魂,在聖火下,哀嚎至永遠!」
像是天亮前的第一聲公雞鳴啼。
隊伍內宛如跟隨鳴啼般,響起了一聲聲激昂的聲音。
一時間,場下宛如陷入了前世早晨時分的菜市場一般。
雜亂的聲浪紛亂不休。
「很好,我已經明白了你們的意志。」
「現在先安靜下來,我還有一件事要說。」
巴納德看著場下紛亂的動靜,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這些氣勢昂揚的士卒們,與杰克斯時代留下的那些老家伙,毫無相同之處。
他們沒有厭棄、沒有怯懦、沒有過往那股垂暮老朽的陳腐氣息。
充斥他們身上的,是昂揚、渴血、不畏死!
這就是他為翰納仕領主,練出來的真正士卒!
待到場下寂靜無聲,自己心潮平復之後。
巴納德肅然道︰「在拉迪亞茨克的山林內,出現了一伙林盜。」
「他們阻截山路上的燒炭工與伐木工,掠奪生命與錢財,來滿足自己的惡欲。」
說道這里,巴納德頓了頓,隨後又拉高了音調︰
「他們這是在蔑視拉泰規定的法律!踐踏上帝恩賜的和平!」
「到了前幾天,這些林匪還導致了一隊衛兵的失蹤。」
「或許那三位同僚,現在已經成為了路旁的殘骸。」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已經影響到了拉泰的繁榮,是不折不扣的雜碎!」
「而現在,我要你們做的就是,在抵達塔爾木堡前,順路剿滅了這伙林盜!」
「為死去的同伴,為上帝的公義,給予他們正義的毀滅!」
場下再次響起紛亂的聲潮。
一旁駐足不言的羅洛,在此時默默的抬高了巴納德在自家心里的地位。
老實說,他完全沒有意料到。
巴納德除了劍術外,還擁有這般動人心鼓的話術。
別看羅洛不言不語,神情沒有絲毫波動。
但那是因為他經歷過前世的信息洪流。
在經歷過各路神鬼牛蛇的洗禮後,他對于這般的鼓舞,具備著極強的抵抗力。
但要知道的是,巴納德的戰前動員對象,是全體士卒。
而這些士卒無一例外,皆是心潮涌動。
恨不得現在就飛到拉迪亞茨克的山林內。
將那些膽敢冒犯拉泰的盜匪,大卸八塊!
「看來你們已經有結論了,那麼現在,檢點物資裝備。準備啟程出發!」
「是!」x25
場下轟然應是。
原本聚攏一團的士卒,開始向外散去。
拉開距離以便檢點馬匹身上的物資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