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回 會言堂慶斑衣戲,花開長夜更斗寒

作者︰君子無恤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書接上回,賈璉並沒有摻和老太太宴會的後半段,而是獨自一個人去了南苑,陪伴著自己的美人們過元宵去了!

身份地位上給不了他們平等,感情上的話,賈璉雖然有所偏重,但也是相對公平的!

並不會做出那種太過厚此薄彼的事兒,  自己這些女人,不管出于什麼緣故,敢于拋棄世俗的成見,委身于自己做妾,那就說明他們心里面對自己,有著絕對的信任。

因為一旦確定了他們小妾的地位,  除非自己做上天下之尊的位置,否則,  自己對們的感情就是他們最後的保證。

因為小妾不同于正妻,  看一下趙姨娘,周姨娘,再看看王夫人,你就知道這里面的差別有多大。

她們雖然因為自己找皇帝求了個詔命的緣故,對比于平常的小妾有些不同,可是終歸是側室!

自己的榮耀恩澤,有時候只能加諸在王熙鳳身上,確實顧及不到她們,所以保持對她們的寵愛和關心,也是目前自己所能夠給予她們最大的安全感。

本來賈璉是提議過,讓他們也一起去參加老太太組織的宴會的。

老太太看在自己面上,而且又是家宴,又有皇帝的那條詔令鍍金,他們出去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可是為了顧及自己的名聲,以及榮國府現在的風評,一個個都很懂事的,  婉拒了自己的提議。

而且為了不駁了老太太的情面,才把薛寶琴,派出去做了代表,畢竟她的身份又有點特殊,和賈府也是有所聯系了。

而且老太太請了薛姨媽母女,那麼薛寶琴出席,也就沒啥問題了,所以薛寶琴才會出現在,榮慶堂的宴會中。

等賈璉來到南苑的時候,自己的大小美人們,早就嚴陣以待,魚貫而出,給自己準備的,充滿驚喜的元宵節目。

早在臘八節之後,閑來無事的他們早就在排練著,今日元宵的節目了。自己這些女人們也是個個多才多藝的。

一個個悟性又很高,自從入了這榮國府里,賈璉就放任他們的興趣發展!

左右現在自己不差錢,縱容女人們的愛好還是可以的。再加上多才多藝的顧盼兒,  琴棋書畫詩酒茶,  詩詞歌賦與插花,基本顧胖了都有所涉及!

天可見憐的,這群女人里,除了英蓮,暫時沒展現出什麼過人的才能,其他的有一個算一個,那可都是有著才藝的!

再加上顧盼兒和自己的燻陶,自己這些美人們,可是把自己的長處發揮到了非常不錯的水平!

所以今天夜里,盼兒撫琴,思盈劍舞,玉燕听簫,玉嬛驚鴻,晴川歌,英蓮鼓,花影琵琶錚錚然,再加上甄玉嬈三姐妹合奏編鐘,又得最親近的平兒小蹄子在旁邊伺候著,倒酒布菜,翠袖紅巾奉夫豪!

你番唱罷我登台,榮國府的南苑之中,那是歌舞升平,一派極樂之景,倒是有了那鐘鳴鼎食的公侯氣派!

恰「繁花爭艷于長夜,各吐芳蕊為君開。」可謂極盡視听之娛,實為賞心樂事也!

而這美景,還只獨他一人欣賞,一人之樂至于此,此時此刻,給個皇帝恐怕,也就是如此了!

不說他自己在這邊高樂,又說老太太那邊,也是自有一派景象。

說那一時歇了戲,便有婆子帶了兩個門下常走的女先兒進來,放兩張杌子在那一邊,命他坐了,將弦子琵琶遞過去。賈母便問李薛听何書。

他二人都回說︰「不拘什麼都好。」賈母便問近來可有添些什麼新書。

那兩個女先兒回說︰「倒有一段新書,是殘唐五代的故事。」

賈母問是何名。女先兒道︰「叫做‘鳳求鸞’。」

賈母道︰「這個名字倒好。不知因什麼起的?你先大概說說原故,若好再說。」

女先道︰「這書上乃說殘唐之時,有一位鄉紳,本是金陵人氏,名喚王忠,曾作過兩朝宰輔,如今告老還家。膝下只有一位公子,名喚王熙鳳。」

眾人听了,笑將起來。賈母笑道︰「這不重了我們鳳丫頭了!」

媳『婦』們忙上去推她,「這是二『女乃』『女乃』的名字,少混說。」

賈母笑道︰「你說,你說。」女先生忙笑著站起來說︰「我們該死了。不知是『女乃』『女乃』的諱。」

鳳姐笑道︰「怕什麼,你們只管說罷。重名重姓的多呢。」

女先生又說道︰「這年王老爺打發了王公子上京趕考,那日遇見大雨,走到一個莊上避雨。誰知這莊上也有個鄉紳姓李,與王老爺是世交,便留下這公子住在書房里。

這李鄉紳膝下無兒,只有一位千金小姐。這小姐芳名叫做雛鸞,琴棋書畫,無所不通。」

賈母忙道︰「怪道叫做‘鳳求鸞’。不用說,我猜著了,自然是王熙鳳要求這雛鸞小姐為妻了。」

女先兒笑道︰「老祖宗原來听過這一回書。」眾人都道︰「老太太什麼沒听過;便沒听過,猜也猜著了。」

賈母笑道︰「這些書都是一個套子,左不過是些佳人才子,最沒趣兒。

把人家女兒說的那樣壞,還說是佳人,編的連影兒也沒有了。

開口都是書香門第,父親不是尚書,就是宰相,生一個小姐,必是愛如珍寶。

這小姐必是通文知禮,無所不曉,竟是個絕代佳人。

只一見了一個清俊的男人,不管是親是友,便想起終身大事來,父母也忘了,書禮也忘了,鬼不成鬼,賊不成賊,那一點兒是佳人!

便是滿月復文章,做出這些事來,也算不得是佳人了。——比如男人滿月復文章去作賊,難道那王法看他是才子,就不入賊情一案不成!可知那編書的是自己塞了自己的嘴。

再者,既說是世宦書香大家小姐,都知禮讀書,連夫人都知書識禮;便自告老還家,自然這樣大家人口不少,『女乃』母丫鬟伏侍小姐的人也不少。

怎麼這些書上凡有這樣的事,就只小姐和緊跟的一個丫鬟?你們白想想,那些人都是管什麼的!可是前言不答後語。」

眾人听了,都笑說︰「老太太這一說,是謊都批出來了。」

賈母笑道︰「這有個原故。編這樣書的,有一等妒人家富貴,或有求不遂心,所以編出來污穢人家;再一等,他自己看了這些書看魔了,他也想一個佳人,所以編了出來取樂。

何嘗他知道那世宦讀書家的道理。別說他那書上那些世宦書禮大家,如今眼下真的,拿我們這中等人家說起,也沒有這樣的事,別說是那些大家子。

可謅掉了下巴的話。所以我們從不許說這些書,丫頭們也不懂這些話。

這幾年我老了,他們姊妹們住的遠,我偶然悶了,說幾句听听。他們一來,就忙歇了。」

李薛二人都笑說︰「這正是大家的規矩。連我們家也沒這些雜話給孩子們听見。」

鳳姐這時候就看到薛寶琴神色有些尷尬,薛姨媽也是有些勉強,不得不硬著頭皮答腔。

哪里還不知道,這里面的緣故,王熙鳳也听說過賈璉和這小蹄子的事兒。

此刻知道她多想了,所以趕緊走上來斟酒,想要把這個話題揭過去,老太太有意無意,王熙鳳不清楚。

可若是今天的事兒傳到了自己那死鬼的耳朵里,怕也倒成了王熙鳳這個侯夫人的罪過了。

不明所以的,怕還以為自己故意借著老太太敲打,在這里,薛家人難堪了。

天可憐見的,王熙鳳雖然有這個心思,不過也不會在這種場合干出這種自揭傷疤的事來,這丟的可不是只薛家的臉,榮國府面上也無光。

老太太怕也是真的有些糊涂了,說不定還氣惱,賈璉中途離席的緣故也有呢,別看剛才走的瀟灑,這個事兒可是和老太太掰扯了許久才答應的!

所以女人的心,不管年齡大小,那可都跟針尖一樣。

于是王熙鳳趕緊轉移話題笑道︰「罷,罷,酒冷了,老祖宗喝一口,潤潤嗓子再掰謊。這一回就叫做‘掰謊記’,就出在本朝本地本年本月本日本時。

老祖宗一張口難說兩家話,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是真是謊且不表,再整那觀燈看戲的人。

老祖宗且讓這二位親戚吃一杯酒,看兩出戲之後,再從逐朝話言掰起如何?」

他一面斟酒,一面笑說,未曾說完,眾人俱已笑倒。兩個女先生也笑個不住說︰「『女乃』『女乃』好剛口。『女乃』『女乃』要一說書,真連我們吃飯的地方也沒了。」

薛姨媽也是個精明的,趕緊陪笑道︰「你少興頭些。外頭有人,比不得往常。」意思就是很明顯,賈璉不在這里,還在外面陪著,你可不要信口開河,等一下更不好說了!

王熙鳳也是怕祖孫兩個因為今天的事兒產生矛盾,所以才趕緊又把賈璉離開的事情,圓了回來!

鳳姐笑道︰「外頭的只有一位我們二爺,我們還是論哥哥妹妹,從小兒一處淘氣了這麼大。這幾年因做了親,我如今立了多少規矩了。

便不是從小兒的兄妹,便以伯叔論,那二十四孝上的‘斑衣戲彩’,他們不能來戲彩,引老祖宗笑一笑。

我這里好容易引的老祖宗笑了一笑,多吃了一點兒東西,大家喜歡,都該謝我才是,難道反笑話我不成!」

賈母笑道︰「可是這兩日我竟沒有痛痛的笑一場;倒是虧他才一路笑的我心里通快了些,我再吃一鐘酒。」

吃著酒,又命寶玉︰「也敬你姐姐一杯。」鳳姐笑道︰「不用他敬,我討老祖宗的壽罷。」

說著,便將賈母的杯拿起來,將半盞剩酒吃了,將杯遞與丫鬟,另將溫水浸的杯換了一個上來。

于是各席上的杯都撤去,另將溫水浸著待換的杯斟了新酒上來,然後歸坐。

女先生回說︰「老祖宗不听這書,或者彈一套曲子听听罷。」賈母便說道︰「你們兩個對一套‘將軍令’罷。」二人听說,忙和弦按調撥弄起來。

賈母因問︰「天有幾更了?」眾婆子忙回︰「三更了。」

賈母道︰「怪道寒浸浸的起來。」

早有眾丫鬟拿了添換的衣裳送來。王夫人起身笑說道︰「老太太不如挪進暖閣里地炕上,倒也罷了。

這二位親戚也不是外人,我們陪著就是了。」賈母听說,笑道︰「既這樣說,不如大家都挪進去,豈不暖和。」

王夫人道︰「恐里間坐不下。」賈母笑道︰「我有道理。如今也不用這些桌子,只用兩三張並起來,大家坐在一處,擠著,又親香,又暖和。」

眾人都道︰「這才有趣。」說著,便起了席。眾媳『婦』們忙撤去殘席,里面直順並了三張大桌,另又添換了果饌擺好。

賈母便說︰「這都不要拘禮,只听我分派,你們就坐才好。」說著,便讓薛李正面上坐,自己西向坐了,叫寶琴、黛玉、熙鳳三人皆緊依左右坐下。

向寶玉說︰「你挨著你太太。」于是邢夫人王夫人之中夾著寶玉。

寶釵等姊妹在西邊,挨次下去,便是婁氏帶著賈菌,尤氏李紈夾著賈蘭;下面橫頭便是秦可卿。

賈母便說︰「蓉哥兒帶著你叔弟們去罷,我也就睡了。」

賈蓉等忙答應,又都進來。賈母道︰「快去罷,不用進來。才坐好了,又都要起來。你快歇著去罷,明日還有大事呢。」

賈蓉忙答應了,又笑說︰「留下一個斟酒才是。」賈母笑道︰「正是忘了,不過這兒還有,若是得用,我們自己就料理了!」

賈蓉答應了一個「是」,便轉身帶領賈環等出來。二人自是歡喜。便命人將賈琮賈璜各自送回去,他也就自回去了,賈環也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又說里面,因有媳『婦』回說開戲。賈母笑道︰「我們娘兒們正說的興頭,又要吵起來。況且那孩子們熬夜怪冷的。也罷,叫他們且歇歇,把咱們的女孩子們叫了來,就在這台上唱兩出,也給他們瞧瞧。」

媳『婦』們听說,答應了出來,忙的一面著人往大觀園去傳人,一面二門口去傳小廝們伺候。

小廝們忙至戲房,將班中所有大人一概帶出,只留下小孩子們。一時,梨香院的教習帶了文官等十二人從游廊角門出來。婆子們抱著幾個軟包。———因不及抬箱,估料著賈母愛听的三五出戲的彩衣包了來。

婆子們帶了文官等進去見過,只垂手站著。賈母笑道︰「大正月里,你師父也不放你們出來逛逛。你們如今唱什麼?才剛八出‘八義’鬧得我頭疼,咱們清淡些好。

你瞧瞧薛姨太太這李親家太太都是有戲的人家,不知听過多少好戲的;這些姑娘都比咱們家的姑娘見過好戲,听過好曲子。

如今這小戲子又是那有名頑戲家的班子,雖是小孩們,卻比大班還強。

咱們好歹別落了褒貶,少不得弄個新樣兒的。叫芳官唱一出‘尋夢’,只提琴合蕭管,笙笛一概不用。」

文官笑道︰「這也是的。我們的戲自然不能入姨太太和親家太太姑娘們的眼,不過听我們一個發月兌口齒,再听一個喉嚨罷了。」

賈母笑道︰「正是這話了。」李嬸薛姨媽喜的都道︰「好個靈透孩子!他也跟著老太太打趣我們。」

賈母笑道︰「我們這原是隨便的頑意兒,又不出去做買賣,所以竟不大合時。」

說著,又道︰「叫葵官唱一出‘惠明下書’,也不用抹臉。只用這兩出,叫他們听個野意罷了。

若省一點力兒,我可不依。」文官等听了出來,忙去扮演上台。先是「尋夢」,次是「下書」,眾人都鴉雀無聞。

薛姨媽因笑道︰「實在虧他。戲也看過幾百班,從沒見用簫管的。」

賈母道︰「也有。只是像方才西樓‘楚江情’一支,多有小生吹簫合的。

這大套的實在少。這也在主人講究不講究罷了。這算什麼出奇。」由此可見,老太太對于這些王爺,那個清楚的緊了!

那是行家里手,自小就生長于富貴公侯之豪第,養成的貴族小姐曲藝鑒賞能力!

對比于薛家這樣的商人之家,那肯定是天差地別的!不消多說!

賈璉如果在這里,那也怕要和老太太坐而論道一番,畢竟前世之中,因為老爺子就是個曲藝票友。

耳濡目染的,賈璉也是知道一些的,不過時代不同,有些東西失了傳承,風貌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自己家這老太太,若說是指治理家庭的本領,那倒也是乏善可陳,可若說起這些玩樂的東西,絕對稱得上是女人堆里的翹楚!

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老太太過小姐生活時的奢趣,可不是,他們能夠比擬的。

只說她還在做小姐之時,那保齡侯尚書府里就有著一套班子,專供他家娛樂的,而且因緣際會的,還讓老太太發現了這其中的妙處。

從那以後,對于這些玩意兒,那可是越發的精進,到如今,做老祖宗的年紀,可謂是閱盡滄桑繁華,更能得其中三味了。

另外一邊賈璉,過了三更時分,招呼著一眾美人,各自安歇去了!至于是在誰那下的榻,倒也不重要了。

~預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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