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一曲舞罷。
周若依停下來,瞬間就發現了凌凡的容貌變化,不由地杏目圓睜,一臉驚愕。
「你,你……」
凌凡又撥動了下琴弦,抬頭看著那都有些磕巴的周若依一笑,道︰「九公主殿下,你沒看錯。」
「我這可並不是什麼逗你玩兒的障眼法,你現在看到的我,才是我的真實樣貌。」
說著,凌凡收起古琴,起身來到周若依身前。
「在下凌天。」
「初次相識,還請殿下關照。」
「你……」
周若依一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盯著秦凡,直到看了好久後,眼中才漸漸有著淚光閃爍。
之前,她視他為知己,甚至還有過無數次的心動。
可最終,周若依還是將自己心中的一切情感克制下來,一來,她知道自己將不久于人世,不想再有任何糾葛。
二來,凌凡年事已高,年紀和自己可有著天壤之別。
和他之間的情感,也必然會是一場不輪之戀。
可如今。
她的蠱毒已愈,而自己的心儀之人,則變成了一個和自己同齡的俊逸青年。
一時,周若依只感覺那曾極為不公的上蒼,對自己還是蠻不錯的。
這在苦盡後的甘甜,是那樣的珍貴,那樣的沁人心脾。
下一瞬。
周若依也不再壓抑自己的情感,當即上前便緊緊抱住秦凡,生怕這是一場夢一般,生怕面前的人,會悄然消失。
「嗚嗚!」
听著愈來愈大的哭聲,秦凡心中暗嘆。
說實話,他是一直能感受得到周若依對自己的情感,可即便現在,他也還沒想好該如何去面對這份情感。
但,可以確定的是,不想再讓自己面前這善良的女孩子,再傷一次心。
漸漸地。
秦凡也抬起手將周若依攬入懷中,享受了良久屬于兩人的靜謐時光後,輕笑著調侃道︰「凌天這個名字,你應該並不陌生吧?」
「就不準備去向你父皇,或是皇兄告密?」
「哼。」
周若依聞言輕哼一聲,沒好氣地白了秦凡一眼。
秦凡見狀也是一笑,不再說話。
一切,都盡在不言中。
接下來幾天,秦凡封鎖了整個靈院,和周若依一起度過了一段難忘而美妙的時間。
期間,兩人似有談不完的話,一直在相互傾訴衷腸。
要不是周若依想起秦凡還要去攝政王府救治周軒,怕是還不知道要一起待到什麼時候。
攝政王府。
已然恢復了凌凡相貌的秦凡來到這里,見攝政王一臉愁容,心中暗笑聲後也不再和其廢話,直入主題。
「王爺,看你臉色不太好,想來,應該是因為您孫兒周軒的事情煩惱吧?」
「嗯?」
周邈聞言,臉色頓時微變。
自幾日前,周軒便已然陷入重度昏迷,氣息起伏不定,竟已有了性命之危。
不過,對此周邈卻嚴密封鎖消息,除了幾位特定的醫師外,並沒有再和任何人說起。
可如今,這凌凡是如何得知的?
還有,憑他現在的身份,究竟是代表哪方勢力而來?
整個皇室,乃至于聖皇的意志麼?
而就在周邈一陣猜想之際,凌凡又笑道︰「王爺,我想,你如今完全沒必要對老夫設防了。」
「攝政王孫之所以病重昏迷,性命垂危,實則是其體內的命蠱之毒,出了問題。」
什麼?!
「你之前托巫雲帆,種在九公主殿內的命蠱之蟲,如今已經被老夫取出來了,你計劃落空。」
「而沒了充足養分支撐,您孫兒體內的那一只蠱蟲,自然也要開始吸食起他自身的精氣,血氣,乃至氣運。」
「不過好在,攝政王孫的修煉天賦卓絕,肉身強橫,所以,方才能堅持到現在,否則,怕是早就化為一具枯骨了。」
「……」
周邈徹底無語,也不再多問什麼,徹底冷靜下來,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凌凡,暗藏著殺機。
見他這樣,凌凡又是一笑,道︰「憑攝政王的實力,自然是可以將老夫干掉,甚至可以秒殺。」
「不過。」
「憑周軒現在的狀況,只怕,就連那已經半痴半傻的巫雲帆都沒辦法醫治,倘若王爺真殺了老夫,那您孫兒,怕是也要陪葬了。」
「唰!」
周邈聞言,目光陡然一凝。
「你是說,你能救我的軒兒?!」
「你確定沒有戲耍本王?」
「戲耍?」
「王爺該不會認為,老夫特意來王府一遭,就是為了戲耍王爺的吧?」
細想了下,周邈覺得有理,當即點了點頭。
「既如此,那本王在此,便先多謝大師了。」
「只要凌大師真能救軒兒一命,延續我們這一脈,沒說的,本王自當欠你一個人情,今後但凡……」
「王爺。」
凌凡開口將其打斷,道︰「人情不人情的,另說,老夫丑話說在前面,您孫兒,的確能救回來。」
「不過,你之前的如意算盤,算是盡數落空了,不可能再以剝奪九公主一切的方式,讓你孫兒得到空前強化。」
「這……」
听凌凡把話說的這般直白,攝政王一時都覺得有些羞愧。
當初,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動了下邪念,另一個天性善良的妮子,孤苦半生,的確很不地道。
如今,他倒也有些看開了,甚至在心底對凌凡還頗為感激。
這罪惡的深淵,終歸是未曾完全墮入進去。
「好。」
「一切,全都依大師所言。」
「嗯。」
見周邈態度不錯,秦凡便隨他一起,再度來到八角殿。
對那仍處于深度昏迷狀態的周軒一番施針後,周軒也緩緩醒了過來,而在看到凌凡後,頓時嘶吼一聲,渾身青筋暴起,就要動手。
不過,早有準備的凌凡已然將其身周各處大穴封住,令其根本運轉不了邪靈力,只得不斷嘶吼。
「軒兒!」
周邈低喝一聲,道︰「凌大師此番前來,是為救你性命,不得無禮!」
被周邈一通訓斥後,周軒顯然也安靜了不少,隨即,凌凡開口道︰「如今救你,有兩法可選。」
「其一,你自爆心髒,那一瞬間所誕生的能量,足可以令你體內蠱蟲現形,老夫,也可出手將其取出。」
「之後,再為你植入一顆龍類妖獸的心髒,只不過這樣一來,你不僅會修為盡失,淪為廢人,而且,存活年限也極為有限,怕是不超過二十年。」
什麼?!
一旁的周邈聞言,又被嚇了一跳。
而周軒卻面不改色,仍冷冷地看著秦凡,那目光就宛若擇人而噬的凶獸一般。
「其二。」
「便是取九公主,周若依的一滴心血,配合著從她體內取出的那道命蠱,由本長老施法,可以……」
「吼!」
不料,周軒忽地又狂吼一聲,身形也開始一陣劇烈扭動起來。
那反應,比在听完第一種治療方案時要來的激烈得多。
凌凡起身躲開,繼續道︰「到時候本長老施法,仍可以將你體內的命蠱引出來,如此,你修為不會有絲毫影響,也無需擔心壽命問題。」
「就這兩種辦法,選擇權,交給你自己。」
周邈听完,一時也沉默下來,和凌凡一起看著周軒,等著他的選擇,心中暗凜。
「不,不許……」
「傷害……」
「若依姐!」
「誰,也不可以,傷害她!」
說完,周軒又猛地一用力,竟將秦凡之前封住他穴位的幾枚金針,盡數逼了出去!
「吼吼!」
怒吼聲後,運轉起邪靈力化為一柄鋒銳無比的龍刃,二話不說,毫不猶豫地就向自己左胸處,怒刺而下!
近乎是在一瞬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見狀,攝政王也不再去攔,當即緊閉上眼,整個人一時竟都蒼老了十歲。
然。
當周邈再睜開眼時,卻發現凌凡已然沖過去,單手死死握住了那柄下刺的龍刃。
而那柄龍刃的刃尖,距離周軒的胸口,也只有數厘米的距離。
「滴答,滴答……」
鮮血,徐徐流淌而下。
只不過那並非是周邈自己的,而是,凌凡的。
且還不是普通的血液,是其自身的……
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