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鮑汁燜飯

含釧連珠炮似地發問,惹得徐慨默默勾了唇角,笑起來,「你一下提這麼多問題,我先該回答哪一個呢?」

含釧也笑起來。

兩人趁著夜色相對而立,一個風塵僕僕的翩翩濁公子,一個可愛多多的美貌俏廚娘,看上去就像一幅畫兒似的。

小雙兒不由自主地歪頭笑起來。

崔二看了拉提和小雙兒一眼。

好家伙,這兩沒眼力見的,一點要走的意思是沒有。

崔二又看了看徐慨,徐慨沒甚反應,反倒是徐慨身後的那個小太監,一直朝他使眼色。

崔二當下未曾反應過來。

隔了一會兒,方恍然大悟。

噢!

崔二撞了撞小雙兒的胳膊肘,輕聲道,「咱們今兒個跳水蘿卜還沒收拾呢咱要不出去打整收拾?」

小雙兒沒反應過來。

緊跟著小肅便笑著撩開灶間的簾帳往外出,「爺,奴同三位一道收拾打理,人多力量大,早收拾完早休息。」

說著便打了個千,眼神示意那三小的先走。

小雙兒被崔二往外一拉,這才反應過來,回頭看了眼直直墜下的簾帳,癟了癟嘴有點想哭。

拉提拍了拍小雙兒的肩膀,比了個手勢。

小雙兒帶著哭腔搖搖頭,嘟了一張胖圓臉,「沒事兒我沒事兒只是」

小雙兒一股酸意涌上鼻腔,終是忍不住紅了眼眶,「我的溏心蛋和年糕沒有啦!」

灶屋里,含釧听回廊處窸窸窣窣的聲音,再听小雙兒壓抑著撕心裂肺的「沒有啦!」,忍俊不禁地笑出聲。

徐慨怔了怔。

含釧笑著轉頭將熬制得黏稠的鮑汁撈了出來,另生火起鍋,塞進木柴把火燒旺。

鮑汁裊裊生香,徐慨覺出了幾分窩心暖心的煙火氣。

隨著含釧做飯的節奏,心緒漸漸平復下來,連日奔波的勞苦也慢慢消散。

徐慨說話的語調也跟著含釧行雲流水的工作,漸慢了下來。

「三品大員來京述職已盡數完畢,二十三位自天津衛登岸的官員皆已至京,安頓在了官驛。之後便不再去天津衛了,剛剛下馬,未曾去吏部交差,更未進宮拜見聖人與順嬪娘娘,待明日進宮再去探望。先看看你,再回府洗澡整頓。」

徐慨話說得很慢,卻說了很長一串。

這是含釧頭一次听徐慨說這麼長的話。

再仔細一听,原是一個接著一地挨著解答她之前提出的問題。

含釧抿唇眯眼笑起來。

如今才發現,這樣一板一眼的徐慨挺可愛的。

鮑汁在熱鍋里滋滋作響,含釧見汁收得差不多了,勺子一舀,淋在煨好的溏心鮑上,想了想,自己用刀將溏心鮑仔仔細細地切成四小塊,將盤子推移到徐慨身前。

徐慨也不客氣,趕了一天一夜的路,還是晌午時在路邊小攤上吃了一碗並不好吃的清湯面,面素得連顆油腥子都看不到,煮在湯水里的小菜蔫得快紫了。

如今一碟濃香四溢的溏心鮑放在眼前,簡直可謂是食指大動。

「還有飯嗎?傍晚沒吃干糧,就喝了半個牛皮袋的水」

徐慨說得可憐。

含釧一听,趕忙看灶台上的蒸飯屜,一打開還行,還有小半碗的量,且一直在灶台上溫著,倒是能吃。

含釧想了下問徐慨,「是要吃米飯,還是愛吃面?米飯蘸上鮑汁醬,倒是一絕的。若是要吃面的話,拿鮑汁做拌面也可。」

徐慨擺擺手,「不拘,哪個方便來哪個。」

含釧︰

這話,夢里倒是听過許多次。

「不拘的,什麼方便吃什麼」

每次問徐慨想吃什麼,就會得到這麼一句回答。

行吧。

那往後索性不問了。

她愛吃什麼,就喂徐慨吃什麼。

含釧一邊這樣想,一邊利落地把飯盛了出來,將溏心鮑依次整齊地碼在香噴噴的白米飯上,深褐色的醬汁慢慢浸潤進白花花的米粒中,再撒了一把翠綠鮮女敕的蔥花。

徐慨吃進口,眯了眯眼。

鮑魚肉極其有韌性,滋味很豐富,又香又鮮又糯又潤,被鮑汁緊緊包裹住,咬在嘴里的每一口都像快要融化又堅韌軟糯,口感很奇特,口味卻叫人回味悠長。

徐慨笑道,「這樣好的溏心鮑,素日在宮里也只有家宴、年末歲宴時吃得到。偏偏這兩個時候,都不在乎吃了什麼,御膳房精心炮制的餐食送上來時,早就涼了。有些多油的菜,被風一吹,都快結殼了。可惜了這樣好的食材,吃進嘴黏黏糊糊的,像糊了一嘴的漿糊。」

夢里,徐慨吃飯時是不愛說話的

也不愛听人嘮嘮叨

每每吃飯,她若家長里短說個沒完,徐慨便端著碗蹙眉,橫眉冷對忒在行了

含釧︰呵呵。

如今吃飯時嘮嘮叨叨的人,是誰?是誰!?

含釧笑起來,兩個淺淺的梨渦像盛滿了柔和的月光,「留仙居家的老板娘,瞿娘子,送的。送了二十個,我預備做來吃吃看,若是品質像看上去的那麼好,便拜托她說一說渠道,‘時鮮’好去進貨。海味這東西,得要門路,沒模著門路,拿著錢都買不著好貨。」

笑得更深了,「你既說與宮里用的干鮑,品相差不多,那我也就放心了。明兒個就托瞿娘子去問問看。」

徐慨有些不以為然,「這有何難?我明兒個讓內務府負責東南沿海采購的人上門來,不比找留仙居老板娘來得便宜?」

這倒也不必

咱一個小小食肆買食材,就不用驚動內務府了吧?

更何況,您老人家,上不受寵,下不受擁,您能使喚得動內務府那群眼高于頂的大爺?

含釧對此存疑。

可這話兒不能說,說了傷自尊。

含釧便笑道,「你不懂。我喜歡瞿娘子,如今正好借這個由頭與她好好說說話、聊聊天。」

徐慨輕輕蹙眉。

她啥時候交上了個食肆老板娘的朋友?

還用上了喜歡這個詞兒

他尚且還沒听過含釧說「喜歡」

徐慨清了清喉嚨,「瞿娘子是誰?可曾婚嫁?往前怎沒听你提起過?是京城人士還是嫁過來的姑娘?」

含釧有點愣。

這人怎麼也學會了她的連珠炮十八問技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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