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椰子奶糊

徐慨走出「時鮮」時,神色帶有一絲難得的輕松,小肅迎了上去,附耳在徐慨身側輕聲說了兩句。

徐慨點點頭,未置一詞,大步流星往出走。

小肅忙埋頭跟在身後,余光瞥見牆上掛著的石頭牌匾,心里嘖了一聲,還挺雅致,再一留神,嘿!

時鮮!

這不就是當初那家煎餅鋪子嗎!

小肅在心里記了一筆。

這可真是難得的緣分。

自家主子愛吃那老板娘做的菜,正好自家宅邸不就在這食肆旁邊嗎?

小肅再想了想主子爺這些時日吩咐他辦的事兒,把紅寶石換成更有價值的紅玉髓、辦妥了那位出宮後被妹妹欺負的嬤嬤的家務事,如今再加上了一件雖說都不是什麼大事兒,對于他們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可自家主子爺還真是從沒對別人如此上心過

許是想納側妃了吧?

也挺好。

食肆老板娘,門楣雖說是低了些,可勝在長得美,做飯也好吃——自家主子爺可是很少在意膳食味道好壞的!如今吃了一次還想吃第二次,那必定這位姑娘的手藝是入了主子的眼的!

納個側妃也挺好。

往後王府的飯菜,也不愁好吃了。

小肅美滋滋地想。

小肅應當慶幸,這些話沒當著含釧的面兒說出口,否則另一只配對的茶盞一定會落入肅公公的懷抱。

說起茶盞。

第二日,含釧特意讓小雙兒清了清昨兒個摔碎那只茶盞,小雙兒清了清嗓門,先請自家掌櫃的坐好。

含釧依言,坐得端端正正的。

小雙兒扯了出一絲笑,「您昨兒個摔的那只,原是一套,一套有四只茶盞,兩只繪花鳥紋,兩只繪山河圖樣式的。您昨兒個摔碎了花鳥紋的,也就是說另一只花鳥紋的茶盞,咱也用不了了,還得另搭錢去買一套和山河紋路的茶盞配對用」

茶盞得成雙成對的。

一對茶盞能有多貴?

知道如今「時鮮」的每日進賬是多少嗎!

知道現在「時鮮」一旬的利潤有多少嗎!

含釧一聲冷笑。

她早已過了被一個杯子的價格嚇壞的年紀了好嗎!

「你說!一個破杯子能有多貴!」

含釧神色間有藏不住的自信。

最多最多不過五十錢!

小雙兒苦哈哈地笑了笑,「也不算太貴吧。這套茶盅是珍寶齋掌櫃的特意給您尋的是咱們店里最貴的一套一套的價格是五十七兩銀子算下來您摔碎的那只,連帶著不能用的那只,加起來是二十來兩銀子」

那可是咱食肆用來撐場面的茶杯

掌櫃的還是識貨。

氣頭上也知道挑最貴的砸了。

「啪嗒」

含釧閑散著搭在椅背上的手,一下子砸在了椅子上,整個人蹦了起來,「二十兩銀子!」

小雙兒悲痛地點點頭。

「你咋不攔著我點兒!看見我要摔杯子了,趕緊把瓷碗遞上來啊!」含釧氣得來回跺腳,二十兩銀子!?就為了懟一懟裴七郎?她腦子長包了吧!?

「再不然你給我使個眼色,我一下兒明白過來,咱這二十兩銀子不就保住了嗎!」含釧痛苦扶額。

真不值當!

白費了二十兩啊!

小雙兒癟癟嘴,就那場面那情景,她哭都來不及,誰還惦記著茶盅啊

小雙兒趕緊搖搖頭,可不能這麼想!

先頭掌櫃的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二十兩的茶盞,都能買快十個她了!

小雙兒重重點頭,「往後您再要扔盤子、碗兒、茶盞,我一定把眼招子放亮點,立刻把便宜貨給您遞上!」

為表此話不假,小雙兒午覺都沒睡,在鐘嬤嬤處支了銀子,奉命去珍寶齋把茶盞配齊,配齊的同時,順便還抱了一大懷的東西回來,把包東西的布兜子拆開。

 !

好家伙!

幾十個粗瓷碗!

小雙兒滿眼都是小星星,獻寶似的往含釧身前一壘,「您看!您以後放心砸!咱多著呢!」

砸茶盞事件一過,食肆的生意敗落了許多——至少許多國子監的學生迫于裴七郎的情面都不願意來「時鮮」吃飯了,常來的勛貴世家公子哥兒也放緩了來吃飯的節奏,官宦子弟也忌憚著裴家那個在金吾衛當差的叔叔,誰也不願意因為一頓飯得罪了二世祖。

往常是排隊吃飯,如今連廳堂也坐不滿了。

含釧倒是沒啥起伏,左右是自己的宅子,就算沒生意,也沒支出,前些時日賺了不少銀子,鐘嬤嬤都留存著,給含釧看賬本子指了指那個數目,含釧「啊」一聲,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且也不是就整日不開張,沒進賬了。

該來的還是得來,走了的也都是些不足掛齒的——本就是湊熱鬧,現在不走,今後也走。

含釧倒是想得很豁達。

鐘嬤嬤也很豁達。

賬本子的那個數目,夠小姑娘買塊稍小一些的林地了。

再過些日子,她就去尋媒婆,把這宅子搭上那塊林地做嫁妝,找個平平實實的好男人嫁了——在北京城里有林地和宅子的姑娘,簡直不要太搶手!

如今常見的,盡是些老面孔。

都是鄰里鄰居的街坊了。

那日撫掌叫好,余舉子的夫人,這幾日倒是常來坐坐。

余舉子的夫人姓馮,父親是戶部員外郎,從五品的官兒,官餃不大,卻因管著吏部,是個吃香的位置。父親是余舉子的老師,五年前余舉子考過會試,便請了隔壁胡同住著,任中書省平章政事姚家的五爺做的媒成了親,如今小兩口搬到東堂子胡同來住,離娘家倒也遠了。

初春晌午的天氣好得叫人只打瞌睡。

廳堂里空蕩蕩的,柿子樹的枝芽掃在前廳的磚瓦上,簌簌作響。

馮夫人坐在窗欞邊看書,點了一杯玫瑰香露茶飲,她能安安靜靜地在那兒坐上一個下午。

含釧從灶屋里出來,手里端著一盅乳白色的女乃糊糊,一股噴香香的清甜的味道很淡,卻始終縈繞在鼻尖。

含釧將這小盅放在馮夫人身邊,笑著招呼,「請您嘗嘗新制的椰子女乃糊——昨兒個去東郊集市看到一只碩大圓潤的果子,比兒的頭還大,說是南邊供上來的,兒拿斧子開了,您別說,還真挺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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