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逸鳴此刻終于體會到鳳吟那句‘一听你這話就沒吃過苦’的含義了。
果然,像狗牙子這樣吃盡苦頭的孩子,只怕做夢都希望有個溫暖幸福的家吧。
于是他十分貼心的,一字一頓的重復了遍︰「叔說,從今天起,你、就、住、家、里。」
「我……」
狗牙子確定自己沒听錯,張張嘴想說什麼,可是眼淚就這樣無聲的流了出來,訥訥的,不知說什麼才好。
「怎麼?叔的話你不願意听?」
張逸鳴見此,不自覺心疼,可臉上卻絲毫沒表現出來,「你嬸嬸說了,以後有許多事需要你做,你不樂意幫忙?」
「不……不是的,我不是不樂意。」
狗牙子否認三連,「我只是,只是……」
只是幸福來得太突然,他一時不敢置信,更怕這是做夢,產生了幻覺。
等夢醒了,一切又回到以往,依舊住在義父生前搭的破木屋里,依舊會冷得難以入眠,依舊餓得全身發軟。
「趕緊穿好衣服,出去把你嬸嬸需要的消息告訴她。」
張逸鳴沒給孩子過多時間多愁善感,出聲將他從自我懷疑中喚醒,「別讓她久等了。」
「誒,好的叔叔。」
狗牙子听著催促連忙答應下來,穿衣服的動作又快了些。
等衣褲穿好,這才發現,下面還有鞋襪。
他猶豫了下,將鞋襪往懷里塞,卻並沒立即穿上。
「怎麼不穿上?」
張逸鳴看著那雙腫得比實際大了一倍的腳,眼皮猛跳。
心中感慨︰「這孩子,究竟吃過多少苦頭?」
狗牙子猶豫了下,這才小聲道︰「腳太髒,等下去河里洗干淨點再換。」
他舍不得將這麼好的鞋襪弄髒了,所以不能就這樣穿上。
張逸鳴听著他的回答,默了默,沒再強求。
等著吧,總有人讓他穿上的。
「狗牙子,來把腳洗洗,然後嬸嬸給你上些藥,再把鞋襪穿上。」
果然,狗牙子剛打開房門,鳳吟就已提著一桶水進來,示意他在外面燒炕的灶前坐下。
狗牙子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的看了張逸鳴一眼,這才咧著嘴和︰「誒,好的嬸嬸。」
等他在灶前洗腳時鳳吟重新進屋,好奇的看著張逸鳴,輕聲問︰「你都和他說啥了?」
「我怎麼看著那孩子看你的眼神里帶著莫名的光?」
張逸鳴︰「我就是提醒他,今天開始就住家里。」
鳳吟︰「這事兒需要和便宜兒子商議不?」
她倒不是怕便宜兒子反駁,而是覺得既然生活在一起,應有的尊重還是應該有的。
張逸鳴︰「不必商議,只要告訴他們,我已經決定了就好。」
鳳吟挑眉︰「行啊,還真有點男子的擔當。」
說著她從炕沿下來轉身出門︰「我得去了解自己想要的信息了,你再休息下吧。」
「小心些,注意安全。」
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張逸鳴低聲提醒了句。
鳳吟回頭給他個安心的眼神,關了門出來。
狗牙子正坐在小凳子上,彎著腰,擼起袖子伸手在桶時仔細搓洗雙腳。
可能是凍瘡遇到溫水實在太癢,孩子正齜牙咧嘴,表情扭曲著,嘴里不時發出痛苦的吸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