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燕赤霞回到了寺內。
「燕大俠，在下又來了……」
陌子鳴微笑著迎上前去。
燕赤霞愣了愣，隨之哈哈大笑著上前︰「哈哈，歡迎歡迎……對了，你之前不是說要回錢塘了麼？」
「這不又來了麼？這次來，在下還帶了一個高僧過來。」
「高僧？在哪？」
燕赤霞疑惑地環顧四周。
「之前你沒在，他說四處逛逛，可能也快過來了。」
「太好了，燕某也正好討教一些佛法……」
寒暄了幾句後，燕赤霞道︰「城里發生了一樁大案，沒想到，這郭北縣的縣令居然是假縣令……」
「有這樣的事？」
董生不由大吃一驚。
「官方已經張貼了告示，看告示上說，那假縣令與真縣令竟然還是親兄弟。
其兄長才是真縣令，卻被上任途中被其弟毒殺，然後那家伙冒名頂替上任。
唉，如今這世道，真是什麼樣的稀奇古怪事都能發生。」
董生搖了搖頭︰「這也太膽大了，一旦罪名坐實，多半是凌遲處死。」
陌子鳴默默地听著。
畢竟這一切都是他暗中一手促成的……
同一時間。
東院偏殿中，法海如一尊雕塑一般立于石刻前。
看似在細細觀摩石刻，實則上已然魂游天外……
果然老話說的好，術業有專攻。
燕赤霞雖佛道雙修，但主修的還是道，佛法為輔。
故而，他研究了一年多，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然而法海一來，不僅一柱香的時間便有所領悟，進入了一種玄妙狀態。
身不動，然神魂卻已立于一方虛空。
眼前盤坐著一百多具枯骨，肉身早已腐朽，只有其中兩具肉身尚存，但也枯干的樹皮一般。
顯然，這些就是當初蘭若寺離奇失蹤的一眾僧侶。
他們的盤坐方式與石刻上幾乎一樣，里里外外形成了幾個圈，守護著中間石龕上的一尊金佛。
此金佛高約七八寸，細細打量，佛頭上方竟隱現佛光。
「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突然間，蘭若寺上空梵音裊裊，如有無數僧人同時誦經。
陌子鳴正與燕赤霞聊著天，听到動靜不由訝然，循聲望去，只見東院方向透出縷縷金光，直沖雲宵。
難道是法海？
陌子鳴心里一動，當即奔向東院。
燕赤霞也跟了上去。
果然，剛到東院便見法海手托金佛走出偏殿。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一見二人過來，法海單手立掌誦了一句佛號。
「這……金佛？」
燕赤霞一臉震驚地看著法海所托的金佛。
陌子鳴則抬眼看向半空，發現金光中隱隱有一些虛影隨著升上天空。
梵音依然還在空中回蕩，顯得無比的莊嚴與肅穆。
「此金佛一直就在這寺中，也不在這寺中，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好吧，高人說話就是這樣。
听不懂就對了。
燕赤霞驚疑不定，抬眼看了看天空，隨之匆匆邁進偏殿……
一看，奇了，牆上的石刻已然消失不見，完全看不出曾經有過石刻的樣子。
「大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殿外，陌子鳴好奇地問了一句。
法海剛要回答，卻又突然側頭冷眼瞟向後山方向。
陌子鳴也下意識望了過去，驚訝地發現黑山霧氣更濃，其間混雜著不少黑霧，如疾風拂過海面激烈地翻涌著。
隱隱間，似有一雙眼楮透過雲霧打量著蘭若寺。
「哼！」
法海重重冷哼一聲，又回過頭來沖著陌子鳴淡淡道︰「走吧，先離開此院再說。」
不久後，三人一起回到南院。
這時，動靜已經平靜下來，梵音消失了，金光也消失了，但黑山的霧氣依舊很濃。
燕赤霞不由嘆了一聲︰「看樣子，剛才的動靜已經引起了黑山老妖的注意。」
「無妨！」
法海回了兩個字。
字少，事情大！
「大師，這金佛到底怎麼回事？還有，那偏殿中的石刻也消失了，不可大師可否解惑？」
法海嘆了一聲，默默誦了一句佛號，方才回道︰「那些石刻上的僧人，正是之前蘭若寺的一眾僧人。
那尊金佛，內藏一顆轉世高僧的舍利子。
也正是因為那尊金佛，蘭若寺方才勉強能夠壓制黑山老妖。
後來，那老妖不顧一切發動妖陣，調用整座黑山之力想要毀掉蘭若寺，奪走金佛。
寺中一眾僧人拼死抵擋，耗盡修為布下了一個佛家芥子空間陣，將金佛移送至芥子空間內。
這，也是貧僧之前說的，此金佛既在寺內，又不在寺內……」
「那些僧人後來為何不離開芥子空間？」
陌子鳴疑惑地問了一句。
「因為他們已然耗盡修為，油盡燈枯。
貧僧已然破開芥子空間，渡得他們前往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听到這番話，燕赤霞不由雙手合什，喃喃道︰「善哉善哉，大師年紀輕輕佛法竟如此高深，令人由衷欽佩。」
「阿彌陀佛，道友過獎！」
法海難得地謙虛了一次。
「大師、燕大俠，看來那黑山老妖已然蠢蠢欲動，不如我們三人先下手為強如何？」
陌子鳴沖著法海與燕赤霞問了一句。
「如若大師肯出手的話，燕某倒沒意見。」
法海本就是應邀而來的，更不會有意見。
于是乎，三人當即從蘭若寺後院離開，進入了黑山中。
在蘭若寺內，抬頭尚能看到天空。
但進入黑山之後，天空便被厚厚的雲霧所籠罩，就算大白天進來也是陰沉沉昏昏暗暗。
里面一片死寂，幾乎听不到蟲鳴鳥叫，唯有三人走路的沙沙聲。
黑山一名的由來已經難以考證。
不過，據郭北縣志記載，這里曾經山清水秀，山里還居住著不少人家。
後來山里發生了很多詭異事件，比如村里的村民一個接一個離奇死亡，包括山里的鳥獸也是，大片大片的死。
莊稼、樹木、花草也慢慢枯萎。
時間一長，就變成了一片死寂之地，一片令百姓談之色變的凶地。
越過兩座小山頭，眼前出現了一座規模頗大的古舊宅院。
院中有一株參天大樹，樹冠將整個大院籠罩其中，其根須密密麻麻延伸到院外，也不知延伸多遠。
「那棵大樹便是那老妖婆的本體。」
燕赤霞指了指那株參天巨樹。
話音剛落，天空中突然響起一陣飄忽不定的聲音︰「燕老鬼，你竟敢破壞我們之間的協定，私自帶人進入黑山，真當我怕你不成？」
「呸，老妖婆，要打便打，哪來的廢話？」
「好，這可是你先壞了規矩……血海葬天！」
隨著老妖婆一聲怒喝，四周突然刮起一陣狂風，本就昏暗的天色更是變得黑壓壓一片。
隨著狂風席卷而來的還有無窮無盡的樹葉，仿佛滔天的巨浪，瞬間便將三人淹沒其中。
這一招，正是樹妖的一記大招。
這些樹葉有它本體的樹葉，但大多都是妖力幻化，鋒利無比，如無數鋼刀一般切割，實力要是差一點的瞬間就能被絞殺成渣。
其血肉也會同時被樹妖吸收。
一出手便搞出這般動靜，可見樹妖已然抱定了決一死戰之心。
「大威天龍，金剛火焰，般若巴嘛空！」
法海抬手捏決，喚出火焰護體，並炙燒著四周的樹葉。
燕赤霞與樹妖算是老對手了，自然更不慌亂，抬手喚出數十張符影應對。
陌子鳴雖然未與這老妖婆交過手，但對其招式多少還是有所了解。
狂風剛起，先金光護體，隨之默念咒語︰
「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髒玄冥。
青龍白虎，隊仗紛紜，朱雀玄武，侍衛身形。」
此咒，乃淨身神咒。
陌子鳴精神力遠超常人，倒也不怕邪靈入侵神魂，故而念此咒主要是起護身之效。
說白了，他現在必須保留實力，以自保為主。
畢竟黑山老妖尚未現身……也或許，那老妖正躲在暗處伺機偷襲。
過了一會兒，樹妖眼見得自己施展的血海葬天難以奏效，不得不開始施展壓箱底的大招︰極度魔界。
「嗚嗚嗚~」
樹葉開始消失，隨之卻是狂風暴雨。
這一招可不簡簡單單只是呼風喚雨，而是以妖力形成一個結界，將目標困于結界之中。
要說起這一招，可稱得上是老妖婆最為自負的一招。
憑著這一招，它可是滅了不少進入黑山的高人。
可惜，它這一招連燕赤霞都困不住，更不要說法海。
畢竟法海乃是大能轉世，這點先天優勢是燕赤霞沒法比擬的。
顯然，法海也怒了。
他一向心高氣傲，可是進入黑山之後連正主都還沒有見到，便被這樹妖連連出招困住，自然很不爽。
「大膽妖孽，我天生慧根，道行高深，你敢惹我？」
隨之，空中回蕩著法海標志性的一聲聲大喝︰
「大威天龍~」
「大威天龍~」
「大羅法咒~」
「大羅法咒~」
「飛龍在天~」
「飛龍天天~」
「去！」
「轟！」
一條龍影沖天而起，瞬間便沖破了極度魔界。
法海也隨之躍上半空，抬手捏決，口中繼續念咒︰「般若諸佛，地藏法眼，般若巴嘛空。」
「現形！」
隨著這道咒法，樹妖再難隱藏身形，終于現出了身形︰一副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模樣。
當然，這也並非樹妖的本相。
它的本體乃是院中那株生長了千年的老樹，現在的模樣只是妖魂所化。
「劍歸無極！」
眼見樹妖現形，燕赤霞當即捏決大喝了一聲。
一道光影掠過，瞬間化作百來道劍影，呈圓圈狀將樹妖圍在當中。
不待那老妖回神，燕赤霞再次變幻手決念動法咒︰「無名無相，日月齊光！」
說時遲，那是快。
法咒一出，那些圍困著樹妖的劍影突然爆開……
盡管樹妖竭盡全力閃避，但依然還是狼狽不堪，遍體鱗傷。
「可惡，燕老鬼，你竟敢……」
「轟！」
樹妖盛怒之下正想喝罵幾句，不曾想剛一開口，一道仿佛火焰般的掌影襲來，當場將之震得飛退數丈……
這一掌，正是陌子鳴打的。
「大威天龍，世尊地藏，般若諸佛，般若巴嘛空！」
沒等樹妖立穩身形，半空中一道巨大的掌影拍下……
樹妖已然被三人輪番打得暈頭轉向，這還沒立穩呢，結果又挨了一掌。
這一掌可就有點要命了，畢竟是法海的大招。
一掌壓下，就跟打地樁似的，直接將那樹妖拍入地下，地面也出現了一個丈許大小的深坑。
不過，這老妖婆的生命力也夠頑強。
一瞬間便消失無蹤。
「轟隆隆~」
隨之，地面顫動起來，地底傳出一陣沉悶的聲響，仿佛有無數地龍在地底翻拱。
「小心那老妖婆的樹根。」
燕赤霞執劍大喝一聲。
話音剛落，「轟」的一聲，地面突然涌出無數「噴泉」，只不過，噴出來的不是水，而是漫天飛濺的泥塵與碎石。
密密麻麻的根須從地底涌出，粗的猶如巨蟒，細的如蛛絲一般潮涌而來。
「浩天正氣，萬法歸宗！」
燕赤霞搶先出招，飛劍疾掠而出。
「龍嘯九天，萬劍齊飛！」
飛劍幻形，化作數不清的劍影飛向四周，瞬間斬斷了不少根須。
「五雷咒！」
陌子鳴則金光護體，施展五雷咒轟擊四周密密集集的樹根。
雷光過處，黑煙彌漫。
「大威天龍，金剛諸佛，眾神護法！」
法海一聲大喝，佛光乍現，籠罩全身，那些根須一沾佛光，當即化為灰燼。
「靈邪顯威，循環不息！」
空中，隱隱傳來樹妖變了腔調的聲音。
一時間，血雨傾盆而下，無數邪靈混雜在血雨中張牙舞爪撲向三人。
這又是老妖的一記大招，邪惡無比。
一旦沾上這些血雨，或是被邪靈入侵，輕者神智迷失，重則骨肉盡融，化為一灘血水而亡。
這，也是老妖婆最後的瘋狂了。
「袈裟！」
法海一把扯上的袈裟一拋。
小小的袈裟瞬間鋪天蓋地，擋下了血雨與那些邪靈。
「大師，要滅那樹妖必須要毀了它的本體，不然那老妖婆會借本體恢復元氣。」
燕赤霞畢竟與樹妖多次斗法，深知其特性，沖著法海大喝了一聲。
「走，攻它本體！」
三人借著袈裟護體，迅速沖向那幢古舊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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