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作者︰無聊的魔方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眼看她已穩穩站上城頭,城破就在眼前,斜刺忽地伸出一柄三尖兩刃槍,朝蕭疏離刺去,蕭疏離右手劍一封,旋身朝他砍去,兩人頃刻間對了五招。

我見那人五招之內仍未送命,顯見並非普通小兵,必是個將領。

轉眼敵軍又有五人前來助那持三尖兩刃槍之人從旁攻來,且招式頗有氣象,顯見並非普通士卒,而是與那持槍之人一樣的將領。我雖知憑蕭疏離的劍術這些人都不在話下,仍是有些擔憂,招手換過郭靈道︰「你去親衛隊里叫幾名神射手,速速趕去護著五妹,休叫人傷了她。」

又過十數招,從旁相助那持三尖兩刃槍之人的五人已紛紛被蕭疏離斬殺,只那持槍之人仍負隅頑抗,他心計與狠心遠勝他人,總在緊急關口便往身邊小卒身後一躲或是拉過小卒遮擋自身,便在蕭疏離劍下以小卒之命換了自己性命。

我看得分明,不禁怒道︰「此人卑劣!」

亞父卻悠悠道︰「此人為守城計,所為卻是不錯。」

我看了亞父一眼,心中卻也知曉亞父說的對—為守城計,他的性命確實遠遠要比小卒的性命重要。

守城的敵軍必然也明白這道理,因此盡管總做了人肉盾牌,仍有小卒源源不斷上前相助那將領。

過得片刻,又有幾名將領模樣,手持各色兵器的人從城牆各處趕來支援,只團團圍著蕭疏離奮力搏殺。他們想必業已看出,不盡快殺了蕭疏離,轉眼便是城破之災。

忽然間,那持槍的將領渾身一僵,身中兩箭,終于不支,早被蕭疏離一劍砍下首級。我心知定是郭靈所派的神射手發出的鐵脊箭破甲射中了他,瞬間又有三名將領中箭,一一被蕭疏離砍殺,敵軍頓時人心渙散,紛紛避閃城下射來的鐵脊箭,蕭疏離趁機一劍一個,無人再能阻擋,眼看城破就在頃刻。

與此同時,我軍趁著別處防守空虛,已有好幾人順利登上城頭,守城敵軍慌亂起來,應對更是捉襟見肘,章法大亂。我軍兵士卻是士氣大振,一個接一個,疊人牆般攀爬于雲梯之上,瞬間密密麻麻涌入城頭。

城下搭天車上一名士卒將我軍旌旗用力拋上。蕭疏離棄了盾牌,接過旌旗,右手劍仍砍殺不停,守城敵軍再不敢靠近,她便將旌旗插上了城頭。

城牆之下隱隱傳來歡聲雷動。

強攻一晝夜,逐州城終被我軍攻下。

我十分欣喜,與亞父對視一眼。亞父笑道︰「疏離抵得上十員大將。」

進城之前,我已先請亞父下令,降者免誅,與民無犯。城內百姓初始驚慌,後便逐漸安心下來,午後已有人敢走上街來,照常營生。

我一入城便派了三千龍驤軍在城內四處搜尋酈勝道,下令務要活捉,不得打殺。隨後,便是安葬陣亡將士,安頓各營傷兵,總算在入夜前一一妥帖辦好。

亞父下令休整三日,再趕往下一州,正合我意。

只是大索全城三日,也未曾找到酈勝道,想必是城破之前便已逃走。

晚膳時,言眺眉飛色舞,道︰「亞父說逐州是郭隨西南第一大門戶,如今我軍只一晝夜便已攻下,傷亡不過一萬,接下去都是易攻之地,看來我軍一月之內便可逼近儻州,郭隨不得不往北逃竄了。」

我想到全軍不過八萬七千人,才攻下第一城便已折了八分之一,不禁皺眉道︰「如今除傷兵外只剩七萬多人可上陣,卻還有好幾處難攻之地,若是半途兵力不夠,該如何是好?」

亞父放下茶杯道︰「逐州是第一難攻之地,往後城池不會如此難攻,更何況,沿途還可收納降兵,招募新兵。」

這自然是寬慰之語。降兵也就罷了,我想在郭隨之地界招募郭隨的百姓以抗郭隨,豈非是笑談?

亞父看我一眼,已知我心中所想,正色道︰「意兒,你莫忘了手里的金弦弓,這可是天命。再多攻破幾個城池之後,不論是郭隨的百姓,還是趙儲芫的百姓,都會深信你才是天下之主。」

亞父不提醒,我幾乎忘了金弦弓。我一眼望去,見甘允正在席末,便道︰「亞父說的不錯。承奉郎,你需派人為我南劍之盟四處造勢,讓百姓都來依附,健兒都來投軍。」

甘允起身恭敬一禮,笑道︰「主公,甘某早已派出人手,即便是還未攻陷的城池,也已有人潛入四處去說了。」

此後果如言眺與亞父所言,我軍勢如破竹,以極少傷亡八天之內連破了十幾個城池,便如當年秦國掃六合般所向披靡,連比逐州城大上兩倍的紫州都已攻下。期間,蕭疏離每戰都是身先士卒,不是手持一牌一劍,便是手持雙劍,以絕世輕功殺上城頭,最終破城,所斬殺敵軍將領數不勝數。

郭靈曾說︰「若將蕭娘子所斬殺之將的兵刃都堆在一處,恐怕已高過一座浮屠。」

將殺戮來比作佛塔,並非諷刺,只是郭靈無心之言。我卻深知,一時的殺戮,乃是為了今後更持久的太平。

更如亞父所說,我此後每每手持金弦弓,站上城頭,向城內百姓痛陳郭隨之敗德喪行,表明我為蕭芒報仇之決心,描繪日後天下太平之盛景,第二日的募兵處都會排起長龍。

我軍雖陣亡了兩萬多,卻也新募得了一萬多兵士。

紫州城內的慶功小宴上,我舉杯向諸位將領敬酒,眾將都開懷暢飲。

我更向蕭疏離敬酒道︰「五妹,你是攻城第一人,殺敵無數,沒有你,戰事不會如此順利,你雖是我自家妹子,我仍要敬你一杯。」

蕭疏離嘴角微微一抿,仰首干杯。

言眺鼓掌道︰「五妹爽快!」又向我道︰「三哥,可惜我輕功不佳,攻城幫不上甚麼大忙。」

我微笑道︰「你不來幫倒忙我已謝天謝地。」

言眺的臉終于紅了一紅,氣惱道︰「三哥你!」

他再不理我,轉向蕭疏離道︰「五妹,我總算見識了你的厲害,‘動無常則’這四個字說的果然是你。」

我笑一笑道︰「這四個字還不夠,我看要七個字才夠,‘一劍光寒十四州’,說的正是五妹。」

注︰「一劍光寒十四州」引自五代貫休和尚詩。

休整幾日,大軍再度進發,下一城便是申渡。

與此同時,各路捷報頻傳,我軍處,耿無思已攻破迎州與遷州,下一城便是神滸;趙儲芫西道大軍已擊破逸州與涂黨,進逼惠山,東道大軍攻破彤州與金華關,進逼起陽;羅靈通之弟烈火將軍羅世昭業已連下三城,進逼靈聚;更有守瑯州的吳悝派人來報說是朱襲處也不見動靜。

我與亞父及張遠並肩而行,只覺此番未免也太過容易,郭隨莫非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四面城池被各個擊破不成?

我朝後看去,言眺正與妹妹說著甚麼,喜笑顏開,妹妹也面帶微笑。

我轉向凌佑虛道︰「亞父,此番不光是我軍,各處盟軍戰事都如此順當,亞父如何看?」

凌佑虛點頭道︰「不錯,各處皆無郭隨的重兵把守,甚是蹊蹺。」

我沉吟道︰「莫非……他的重兵都屯在儻州城外,待我軍與各路盟軍到後再一戰相決?」

張遠插話道︰「我看不會,我軍加上盟軍,便是三十多萬人馬,若是與他正面決戰,他兵馬不足,勝算委實不大。」

他似是突然想到一事,驚呼道︰「不好!他若是集全部兵力于一處來攻打我部或是耿將軍部,兩部相隔太遠,無法救援,我軍可是不妙。」

我被他說得也是一驚,向亞父看去。

亞父神色未見驚慌,道︰「但看酈勝道敢不敢出此策。但看郭隨用不用此策。若用,我軍確陷險境。」

他頓一頓,又道︰「郭隨軍一共十幾萬兵馬,他若敢集于一處,只攻一軍,留其余各處門戶大開,如此膽氣,我倒也佩服他。」

張遠道︰「如此,他必求速戰速決,時日拖得越久,他孤身在儻州城內越是危險。」

亞父搖頭道︰「他怎敢孤身留守儻州城?必是與大軍同在,或在近旁,以便大軍隨時救護。」

我不禁點頭道︰「亞父言之有理。這便如我要與亞父與大將軍同在一般。」

亞父帳內,張遠走到沙盤前,指向惠山,侃侃道︰「惠山雖然難攻,但攻城之將是名將雲崇,其素以性堅韌著稱,號稱‘石上花’,我預料其在兩個月內可拿下惠山。」又指向起陽道︰「攻起陽的乃是巫光,性堅毅,善鑽營,號稱‘穿山甲’,也可在三個月內拿下起陽。」

亞父點頭道︰「此二人善攻城,趙儲芫用人得當。」

張遠又道︰「惠山或是起陽一破,不消一月,便可進逼儻州城。而我部若是攻破申渡,可在二十日內進逼儻州。」

言眺道︰「大將軍,你看我部攻下申渡需多少時日?」

張遠沉吟道︰「探子來報,說已探明申渡城內有守兵八千多人,若屬實,加上申渡金湯城池,非紫州可比,我部需少則二十天,多則四十天才能攻下申渡。」

我點點頭道︰「不知酈勝道可在申渡城內?若在,他已連失幾城,又會如何布置?」

一旁甘允道︰「稟主公,我已探得,酈勝道已回儻州城,郭隨見情勢危急,已復啟用他為軍師。」

亞父道︰「大將軍,依你看,酈勝道當如何謀劃應對五面進攻?」

張遠略一猶豫,道︰「依我看來,進犯三方之內,羅靈通之勢最弱,當可圖之。他可集全軍之力,出羽城關,經弱谷,避羅世昭而速攻羅靈通,如此他原先十五州雖必失無疑,卻仍可鳩佔鵲巢,將羅靈通之地據為己有。」

亞父道︰「不錯,這是圍魏救趙的打法。不過他若攻羅靈通,則趙儲芫必救。一不小心,便會陷入趙儲芫與羅世昭的兩路夾擊中,風險多過于勝算。」

張遠點頭,又道︰「即便不攻羅靈通,他也可出羽城關來攻積艷山,將積艷山作了儻州城,仍可鳩佔鵲巢。」

亞父沉吟道︰「積艷山比羅靈通處難攻十倍,更何況路途實在遙遠,他一旦攻積艷山,我部即刻回軍,又是前後夾擊之勢。」

張遠微微一笑,道︰「這兩條若都不可行,郭隨還可以逸待勞,在儻州城外兵分兩路,各擊我部與耿將軍部。」

亞父道︰「若到這一步,便是魚死網破的打法了。到時即便他將我部與耿將軍部都拖住,儻州城也必為盟軍所破。他即便能勝我軍,也是慘勝或是兩敗俱傷,屆時任何一方盟軍都可將他全殲。」

張遠所提的這幾項,幾乎已涵蓋郭隨所有出路。一時間,帳中所有人俱低頭不語,默默思索。

少頃,張遠道︰「元帥,我還是擔心先前所說的,郭隨若是孤注一擲,不顧其他盟軍,集全部兵力于一處來攻打我部,則如何是好?」

亞父手指撫模著玉如意的手柄,神色舒緩地道︰「如此,我軍攻打申渡之事先緩上一緩,這幾天我已擬了幾個陣法,專為應對此事。申渡暫可圍而不打,待二十日後,我軍練熟陣法,再攻打申渡不遲。」

我大喜過望,道︰「亞父,原來你已想好了應對之策!如此我軍無憂矣!」

張遠也喜上眉梢道︰「元帥此舉高明!一來我軍有充足時間練習陣法;二來我軍對申渡圍而不打,敵軍不明就里,必惶惶不可終日,日夜不敢懈怠,二十日後必神智崩潰,到時攻城可就事半功倍了。」

亞父贊許地看他一眼,道︰「大將軍就是大將軍。」又向著我道︰「此番幸好你親征,龍驤軍有六千鐵,不管編不編入陣中,我都有大用。」

我還未開口,王祁遲疑道︰「六千鐵全要調走麼?那主公安危……」我截斷他話頭道︰「無妨,留五十騎給我即可。其余听憑亞父調派。」

王祁道︰「遵主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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