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仔細看，能看到他放在膝蓋上緊握著的拳頭，還有微微蹙起的眉宇。
蕭宸的眼前浮起今天在柳家村看到的一幕幕，心中感慨萬千。
無論是之前身為世子，還是如今當了太子，他輕而易舉就能讀書，父皇母後也能為他請好最好的先生，如今更是請到了大儒傅太傅。
而柳家村的孩子呢。
或許他們中有比他還聰慧，還能讀書的，可因為家境貧困，他們沒有讀書，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只能耕田種地，一輩子待在小小的柳家村里。
即便沒能到私塾讀書，但他們對讀書還是渴望的。
他忘不了當少年看到樹下弟弟拿著的那卷書時，清澈眼底的羨慕，也忘不了在听到今晚弟弟能教他時，眼底的喜悅。
更忘不了，那偷偷抹眼淚的老父親。
蕭宸想，他一定是在愧疚吧，愧疚沒有能力，讓喜歡讀書的孩子都能去讀書。
喜歡讀書的孩子因為家境貧困的原因，即便有書可讀，也只能在簡陋的私塾里，請老童生或秀才教學。
而他呢，不用為是否有錢讀書而煩惱，更有頂頂大名的大儒來親自來教他。
他的讀書條件比他們好太多太多，是蕭國所有讀書人都比不上的。
可他做了什麼，他厭惡讀書，罵了太傅，將太傅推倒在地上。
讀書可以啟智，讀書可以明理，讀書可以醫愚。
若是他有認真讀書，他就不會那麼笨地被蕭亙所騙了，也不會險些害了父皇，母後，對不起蕭國的百姓。
傅太傅說得對，如果他再這樣下去，他真的不適合當蕭國的皇帝，不然一個愚蠢的皇帝，只會把蕭國帶向滅亡。
想到這，蕭宸不知怎的，眼底有些酸澀。
他睜開眼楮，垂了垂眸，縴長的睫羽遮蓋住眼底的情緒。
他不想讓蕭國滅亡，從父皇登基開始，他就知道，他以後會當皇帝，他也把蕭國當作他的責任。
可他知道歸知道，卻沒有真正的去承擔起這個責任。
蕭宸覺得羞愧極了。
他覺得，他對不起傅太傅，對不起父皇，母後，也不配當這個太子和以後得皇帝。
殷音余光一直在關注蕭宸，這麼一看，就看到垂著頭的少年，嘀嗒嘀嗒掉著眼淚。
「宸兒……」殷音雙手將他的臉捧起來，看到少年被淚水浸濕後通紅的眼眶，心就是一疼。
「母後……」蕭宸呼喚道，他有太多的話，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殷音看到了他眼里慢慢的愧疚與後悔，微微嘆了口氣，她拿出帕子，輕輕幫他擦拭眼淚︰「宸兒莫哭，人的一生，誰都會犯錯，可有句話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有些錯誤，是為了讓人更好地成長。母後相信，我兒一定會成長為極好極好的人。」
蕭宸再也忍不住，抱住了殷音的腰大哭。
蕭宸已經十二歲呢，在古代也是一個大孩子了，再過幾年就要議親了，長大後，他就覺得自己是個男子漢，不能哭，可此時他還是情不自禁地落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