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 桃源

作者︰知我情衷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晏既並沒有允許觀若自己騎馬跟著他往他所說的地方,而是非常自然地將觀若攙上了踏莎。

他的語氣有些幼稚,「從前在這里的時候,你並不會騎馬。」

觀若也就任由他坐在她身後,安心地依偎在他懷里。

已是秋季,不是陌上花開的季節,可是他一路帶著她走得很慢, 盡情享受著秋日的溫柔。

日光落在身上,令觀若漸漸覺得困倦起來,她在晏既懷中動了動,找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慢慢地閉上了眼楮。

「睡吧,待會兒我會將你喚醒的。」晏既的聲音,比秋日的暖陽更溫和。

她只知道晏既帶她去的地方大約是雲蔚山北麓, 听著他的話, 她很快便睡著了。

等觀若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覺得周身有了微微的涼意,她慢慢地睜開了眼楮,發覺自己正躺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

身下是晏既的披風,身旁卻……卻是一片純白的芍藥花海。

雲蔚山北麓的芍藥花多開于六月,更不知今夕是何夕。

觀若下意識地坐了起來,想要看清楚周遭的環境,想要尋找晏既,便發覺眼前的一切並不是幻象,她身旁的確開滿了純白色的芍藥花。

而晏既手中拿著幾朵剛摘下的話,笑意溫和,正朝著她走過來。

眼前的花海在一開始帶給她的並不是快樂與欣喜,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她是回到了前生,在他們沒有辦法與彼此坦誠的時候。

但是她一看見晏既,心中的疑慮便陡然消失了,重新匯聚起了欣喜來。

晏既慢慢地走到了她面前,蹲下了身來,將那束花獻給了她, 「最近趕路太累了,我覺得你好像總是睡不醒。」

觀若面色微紅,並不接他的話,只是接過他手中的花,而後低下了頭去。

可是她並沒有能夠聞見意料之中的芬芳,于是她伸出手去,模了模芍藥花的花瓣。

不是花瓣的質感,而是宮綢。

「這是我讓安邑城中巧匠做的宮花,她們不眠不休趕工了數夜,今日能將你騙過去,也算是沒有白辛苦一場了。」

晏既的聲音之中滿是笑意,都是對她的嘲笑。

觀若便干脆別過了臉去,並不打算理會他。轉而道︰「這樣多的宮花,不知要花費錢財幾何了。」

她站起來,開始在花海之中隨意行走。衣擺輕撫過許多花朵,卻沒有沾染上一片花瓣。

晏既跟在她身後,「我也不是常常這樣奢侈的,要知道,若是在行軍之時,我向來都是和士兵們同寢同食的。」

同食也就算了,晏既不舍得叫觀若與他用一樣的食物,都是和她分開用膳的。

可同寢,那可說不上。畢竟有哪個士兵是可以和自己的妻子一起呆在軍營之中的。

「賞玩過了,就將這些宮花都分送給士兵們吧。若是家中有妻子的,便隨著家書一起送回故鄉去。」

「若是沒有,家鄉無人戴花,也可以就近送給他們想送的人。」

等回到薛郡,也許又可以如去年一般,再撮合一些好夫婦了。

晏既隨手折了一枝芍藥,為她簪在了發間,「你說的都對,我都听你的就是了。」

他的手空空蕩蕩,便牽起了她的手,「再欣賞一會兒,到日暮時分,天色暗下來,便沒有風景可以欣賞了。」

觀若點了點頭,幾乎是貪婪地看著周圍的風光,用心記住這一場晏既花費千金為她盛開的花海。

往回走的時候他們一路說著話,並沒有騎馬。待他們終于走回小屋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候了。

茅屋之中也點起了燈,有熱騰騰的飯食已準備好,畢竟是有親衛跟著他們一起出來的。

待用過了晚膳,夜晚還不算太冷,晏既與觀若便如從前的夏日一般坐在了台階上,仰頭看看星空,又看看彼此。

「到秋日的時候,夜空便不如夏夜一般璀璨了。但你在我身旁,于我而言,便還是一樣的。」

晏既帶來的親衛又不知退到了何處,踏莎與打萍安然地呆在馬廄之中,這是一個平和的夜晚。

或許是晏既的懷抱太舒服,觀若又生了一點困倦之意,「這一切都看過了,我們明日便回去吧。」

「這終究是屬于前生你我的生活,不是我們如今的。如你所說,只要有彼此在身旁,也就不在乎自己到底身處何方了。」

她的話說的很慢,「我不光想念雲蔚山,還想念薛郡。是你的存在,讓那座行宮于我而言不再是牢籠的。」

「我還想念母親、想念阿姐、想念桂棹,想念那些我和阿媛沒有一起做完的事。」

她想快些回到薛郡去,和親人團圓。

她很少對一個地方產生長久的依戀,像對前生的雲蔚山,今生的薛郡行宮一樣。

這些地方都讓她感到安心和自由。

晏既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像是在安撫一個孩子,「好,那我們就回去。過潁川,過三川,回到薛郡去。」

南郡蕭氏仍然在持續與蜀國交戰,他們可以在那里呆上一段時間,從容部署,再往新的方向去。

觀若的眼楮快要閉上了,她覺得自己能夠在這里得到很好的休息。

晏既身上淡淡的薄荷葉的味道是她的引路者,引領著她進入沒有痛苦與煩惱的桃源。

可是一旁的踏莎卻忽而嘶鳴了一聲,令她立刻便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之中清醒了過來。

清醒的不止是觀若一個而已,她抬起頭看了晏既一眼,他的目光銳利如刀,正盯著踏莎所在的方向。

他當然不是在盯著踏莎,而是在踏莎身後的一團黑影。

跟著他們來到這里的親衛不知從何處出來,已經同黑影交上了手,片刻之後,夜晚又安寧下來。

著銀甲的士兵從院落之外走進來,拱手與晏既行禮,「將軍。」

晏既仍然維持著輕輕拍著觀若的動作,「是什麼人?」

那士兵微微抬起頭來,像是有些畏懼自己將要出口的話,「當是符離軍中人。」

觀若從晏既懷中坐直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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