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劉積瑩，觀若也正好問一問她的事，「不知老夫人可曾在武鄉城中見過那位劉大人？」
話也說到這里，蔣老夫人便道︰「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她在晏老將軍身邊。她倒真是個巾幗英雄，到底也躲過了‘那位將軍’的追查，走到了老將軍面前來。」
晏既與晏徊和談，原本就只是打算放過太原郡里那些無辜的人，這些人里，可不包括晏清與他的母親萬麗稚。
這一點，晏清定然是很清楚的。
萬麗稚怎樣想，觀若並不知道，可晏清大約總還是有幾分血性的。無論如何，都要同晏既爭一個你死我活。
畢竟他將李媛翊的死也歸結到了晏既的頭上，那麼他們之間，更是有殺妻之仇了。
所以站在晏清的立場上，議和于他而言根本就沒有半點好處。也不知這幾日他在武鄉城中是怎樣過的，心里又在盤算些什麼。
「雖只有一面之緣，我瞧著老將軍倒是也十分依仗她，偶然听到風馳父親說起，也說老將軍十分願意听劉大人的建議。」
這話說完，觀若便不由自主地望了眉瑾一眼。她也正望著她，彼此都有了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眉瑾並非是不能容人之人，晏既身邊若能多一個足智多謀，一心為他的女副將，眉瑾也只會為他高興。
可劉積瑩……同為女子，眉瑾與觀若一樣，都已經看出來她有些別的打算。
這打算令這個人變得面目可憎了。
蔣老夫人察言觀色，片刻之間，自然也就知道劉積瑩這個人只怕是有些不妥了，一時之間也不知該繼續說些什麼。
觀若便打圓場，「劉大人為人八面玲瓏，既能說服晏老將軍，想必也是投了老將軍的喜好，模準了老將軍的心思，知道該如何行事的。」
「待到這件事做完，她還會回到將軍身邊來，這也沒什麼，只是一件差事而已。」
蔣老夫人便陪著笑了笑，也不再提起別的事了。
周圍安靜下來，時已至黃昏，觀若在這里也有些久了。
不知蔣老夫人什麼時候就要回武鄉城去，她是過來探望兒媳的，想必她們也有些體己話要說，她再留下去，便有些不便了。
觀若便道︰「快到用晚膳的時辰了，老夫人初來乍到，總不能同我們一般用些軍營里的粗糙食物。」
她站起來，望了眉瑾一眼，見她並沒有挽留她的意思，也就笑起來，「我去叫人再收拾些菜肴來，老夫人在這里安坐。」
眉瑾身體不便，蔣老夫人便站起來，象征性地送了觀若兩步，她便一個人步出了營帳。
才一出營帳，倒正好遇見朝著這里走過來的晏既。
彼此都加快了腳步，旁若無人般地攜了對方的手，朝著主帳走去。
觀若便問他，「這是打算做什麼去，怎麼見了我，便又折變心意了？」
晏既的神色倒不似前幾日那樣緊繃嚴肅了，「原來想去探望眉瑾，可見你已經從帳中出來，便有些不方便了。」
無論是眉瑾一個人在里面休息，還是有旁人，他都不好就這樣進去。
觀若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是。此時蔣老夫人在里面。風馳怕眉瑾應付不來，所以才要我留下來陪著她們說說話。」
「可是我想，有些事總要眉瑾自己面對的，蔣老夫人又不是什麼吃人的怪物，畢竟是一家人，還是要她們自己慢慢相處才好。」
「我覺得蔣老夫人人很好，很慈和。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原來她曾經是文嘉皇後娘娘身邊的女史，那本《女則新篇》原來有不少女子讀過，也都記得……」
她一壁說，一壁才察覺到晏既的腳步慢了下來，他正一臉得趣地望著她。
觀若心下奇怪，也望著他笑了笑，「這是在看什麼，我臉上開了花不成？」
晏既的笑意更深，「也不知是誰，第一次見自己的婆母，緊張地連話都要說不圓了。今日倒來慷他人之慨。」
觀若低頭笑了笑，想起當日情狀，也同晏既開著玩笑，「那時不也是有阿姐先打了頭陣，替我到母親面前說了好話，緩沖了一下麼？」
「再說，我如今也是‘過來人’了，還不準我說幾句‘風涼話’麼？」
晏既便為觀若掀了營帳，兩個人一起進了營帳。
營帳中的茶尚有余溫，晏既為觀若倒了一盞，「怕你說好話，說風涼話口干舌燥，先喝口水潤一潤嗓子。」
觀若接過來，「今日你的心情倒是不錯，可是有什麼好消息麼。」
晏既就站在她面前，也不肯走開，自己去坐，「是有一個好消息，琢石來信說，或許她很快就能登上南虞的皇位了。」
「真的？」觀若听完，差點將手中的茶也撒了，「如今南虞國中的混亂都清理干淨了麼？」
晏既嘲笑著她，「先別這樣激動，琢石只說有很大的把握，具體何時還沒有定下來。不過她既然敢這樣說，也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他還有一件事沒有同觀若說。南虞國內的事情能如此順利，與一直子南郡按兵不動的裴俶也有關系。
他本能地不想同觀若提起這個名字。
觀若合了掌，「若伏大人那邊能順利便太好了。又有一件好事能夠和前生的事對上了。」
縱然他們在做的事一直都是在改變前生的事，但那些好事，觀若自然還是希望它們能如常發生的。
晏既望著觀若的目光忽而沉靜下來，「我們這里也會一切都順利的。阿若，明日我便要入武鄉城，同他們談判了。」
觀若的心也好像一下子墜入了冰窖，無論如何，這總歸是很冒險的一件事。
但是她沒法改變晏既的決定，「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麼？需要的人手，約定好的條件，還有……還有萬一的準備。」
晏既握住了觀若的手，「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下無謂的賭注的，你相信我，我會帶著我們想要的結果，平平安安地回來的。」
「蔣老夫人有沒有同你說起過晉陽城中的事？已經有人為我鋪過了路，爭取了晏徊的心，這一次我一定會勝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