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 清楚

作者︰知我情衷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觀若听了眉瑾的話,為她拭了眼淚,收拾了片刻,便與她道別,從營帳之中走了出來。

還不等她同一直滿臉擔憂的伍吩咐什麼,便見到蔣掣已經走到了營帳近處。

軍營之中已經安靜下來許久,蔣掣不知又去做了什麼,此時低著頭走過來,似是有什麼心事。

可一直等他走到近處,觀若才發覺他面上並非是有生命官司,而是滿滿的悲傷,似是對今日營帳之中所發生的一切都早有預知一般。

觀若的心猛地顫了顫,有些後悔她還站在此處,沒有早早地避開。

面對這樣的蔣掣,叫她怎麼忍心同他說謊。

幸而蔣掣總算是抬了抬頭,見著觀若站在營帳之前,忙收起了面上的悲戚之色,拱手行了禮。

聲音壓的很低,遠遠不能驚擾帳中之人。「夫人。」

觀若低頭受了禮,轉而道︰「眉瑾才剛閉眼睡下,蔣副將若要進去看看,要輕聲些才好。」

眉瑾當然沒有睡著,但要面對此刻並不想面對的丈夫,她也定然會裝睡的。

「我想先去將軍那里看一看,晚些才回來陪著眉瑾, 也免得擾了你們夫妻相聚。」

出乎意料的, 蔣掣也並沒有攔著觀若要問什麼,只是又行了一禮,「今日辛苦夫人了,末將知道該怎麼做。」

如此便再也無話。觀若略點了點頭, 便往晏既的營帳走了。

軍營之中安靜下來, 雨也早已經停了,天地又恢復了秩序, 觀若心中卻還是有些亂糟糟的。

她路過了方才刑熾跪過的地方, 人群早已經散去,卻仍然又未被雨水沖刷干淨的血跡, 沉甸甸地墜在她心上。

她忽而又有些後悔, 方才應該問一問蔣掣,晏既到底要如何處理刑熾的。

這樣的問題拿去問晏既,不過相顧無言而已。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她也已經走到了晏既的營帳之前。守在營帳外的親衛們同她行了禮, 她才一下子回過神來, 點了點頭, 掀開帳簾走了進去。

同往常一樣, 晏既此刻正坐在案幾之後, 對著滿滿一桌的公文。

但今日不是晴天, 即便黃昏未至, 也應當點燈, 方能看清文字。

所以他不過是坐在那一片昏暗之中, 對著文字發呆而已。

觀若走到他身旁,合起了書頁, 將桌面上的雜亂之物都清理干淨了。

晏既看著她做完了一切,靜靜地開了口, 「眉瑾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觀若知道他要問, 早就準備好了說辭,「無非是女子的那些毛病罷了, 說好自然不好, 說壞,也壞不到哪里去。」

「只能盼著早些天下太平,能讓她好好休養。今夜我去陪著她,你也好一個人清靜清靜。」

晏既反握了她的手, 「我不需要清淨,也不需要想清楚什麼。該想清楚一些事的人另有其人。」

他的語氣憤慨, 「其實我很能夠理解嘉盛。若是……若是我的仇人在我面前, 我只怕也會忍不住要這樣做的。」

觀若替他補上了後面的話,「但理智和身份告訴你你不能這樣做,不能做這樣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越是理解,也就越是痛苦,掙扎不出結果。她繞到他身後,從背後抱住了他。

「我, 眉瑾, 還有風馳,我們都能理解你, 也不忍心對嘉盛責備太過。他總有一天會想明白的,盡管還不是此刻。」

想不明白的人暫且不管,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要什麼時候去和晏老將軍談判?」

劉積瑩什麼時候回來,晏清又將被如何處置,都是未知之數。她一下子問不了這麼多,只能一個一個問題慢慢來。

晏既很快回答她,「我和晏晰之在武鄉城下對峙,他當著我的面折磨嘉盛,要求我去和嘉盛交換。」

「我的士兵看不過眼,開始同他的士兵交戰。」

他長嘆了一口氣,似是煩悶已極,「我同他提起了阿媛,我說他根本就不配做她的丈夫,要他不要自作多情, 自以為是。」

「結果反而起了反效果,他惱羞成怒起來,要殺了嘉盛泄憤。千鈞一發之際,劉積瑩忽而出現在城樓上,挽弓射傷了晏晰之。」

「而後便是晏徊,他要求我們停戰。他說他已經收到了我母親的書信,本事同根同源,有許多事,都可以往後坐下來商量。」

說到這里,他用力地捶了一下桌子,桌上所有的東西都跟著顫動了一下。

「他怎麼有臉在我面前這樣坦然地提起母親的?既然那是一封和離書,他大大方方地簽了便好,又何必拿腔拿調,說要同我們和解。」

「我這里也有一封要與他斷絕父子關系的書信,他只管繼續將他的心放在萬氏母子身上,扶萬麗稚為正,也不枉費他這些年對她的深情了。」

這當然不過是一句氣話而已了。若晏既真是這樣想,又何必答應讓劉積瑩走這一趟呢?

好像什麼樣的代價他都付的起。

觀若只是靜靜地陪著他,等到他的心緒自己平復而已。父子多年未見,如今舊仇加新仇,也難怪他今日如此煩惱了。

等到晏既漸漸平復下來,觀若才道︰「所以劉積瑩會一直留在武鄉城中,晏老將軍身旁,直到一切都結束麼?」

晏既握住了她的手,「那一箭會有些麻煩的,晏晰之沒有這樣蠢。」

她那一箭救了刑熾的性命,可若是晏徊沒有其他的說辭,豈不就是等于打草驚蛇,提醒晏清將要發生的一切麼?

和談或許于太原百姓有益,于晏家的許多人有益,于數萬士兵有益,可于晏清母子而言,這是一件絕對的壞事。

他們對晏徊也未必有那樣忠誠,願意就這樣獻出自己的項上人頭,任人處置。

觀若斟酌了片刻,「我們能想到的事,晏老將軍與晏晰之父慈子孝多年,自然也能夠想得到。」

「也許先起了內訌的是他們,我們能漁翁得利。」

夜色漸漸昏暗下來,終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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