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朋友

作者︰知我情衷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觀若面若紅霞,輕輕推了他一把,趿了鞋,進耳房梳洗之後,走到了梳妝台前。

這個男人的進步遠比她想象的更快,如今她是再無法用這些事來拿捏他了。

這段時日她與晏既在永安宮中廝守,桂棹也就只在自己的住處休息。

觀若拿起了梳子,為自己通著頭發,一便思索著應當為自己梳一個什麼樣的發式。

她會的並不多,只是一些簡單的,她望著鏡中人面上褪不去的紅暈,淺淺笑了笑,很快為自己綰了一個簡單的圓髻。

昨夜是他們自己擇定的洞房花燭之夜,沒有任何的儀式,她也無懼為人所知。

今日她已是婦人,即便是這樣簡單的一個發式,也令她心生歡喜。

而後她從妝匣之中取出了一朵榴花,是當下最為應景的花朵,簪在了發髻上。

這是當年晏既送給她,她留在河東的宅邸之中的。如今物歸原主,每一次打開妝奩,都能望見四季風光。

左右看了看,正覺得滿意,便見銅鏡之中,有人在朝著她走過來。

「香蓮燭下勻丹雪。妝成笑弄金階月。嬌面勝芙蓉。臉邊天與紅。」

他一面說,一面將昨夜折下的那一朵玉樓瓊勾插進了發髻之中,帶下了一些落發來。

觀若笑著瞋了他一眼,而後用玉梳沾了桂花油將亂發全都又仔仔細細地梳了上去。

「戴了這朵花,往後你便是我晏氏的人了。」不是太原晏氏,他會為她在他處再栽種滿山的玉樓瓊勾。

「今日你去各處都走一遭,我想要所有人都知道。」

觀若在梳妝台中翻找著能與玉樓瓊勾相配的耳飾,最後選了一對南珠的耳環。

不比東珠那樣大,小小巧巧,光澤瑩潤可愛。她如今看什麼都十分順眼。

「哪里有這樣清閑,有正事要辦呢。更何況今日我還想去看看公主……阿姐的,往常我們還算談得來。」

梁朝滅亡在梁帝死去的那一刻,安慮公主,當然也不是公主了。她是晏既的妻子,他們是一家人。

晏既面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你說的對。」

「阿姐近來的確心緒不佳,除了第一日我同她多說了一些話,其他時候,反而不知道怎樣開口。」

怎樣開口,怎樣安慰,怎樣都不對。過往的悲傷,與眼前的新愁,不是那麼容易能夠走出來的。

更何況他同樣見證了過往的美好,與美好崩塌的那一刻。更何況阿姐與他相比,還失去了摯愛之人,與他們的孩子。

他根本無法想象有朝一日自己會完完全全地失去觀若,不是生離,而是永不會再相見的死別。

他根本連自己都沒法說服。

觀若低頭拍了拍晏既搭在她身上的手,「阿姐是豁達通透之人,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了。」

若非有這樣的心性,如何能在梁帝身邊熬的過這麼多年。

而她其實也有些話想問一問晏既,都是一些已經不那麼重要的事了。

但人生漫漫,她不想要在將來回憶起來的時候,記憶之中是沒有答案的。

「謝元嫣,燕德妃,她是怎樣死的?」

梁帝既然將她推出去,無論他的打算能否成功,謝元嫣總是活不下來的了。

鳳藻宮之外的火藥也是同樣的打算,只要能贏,又何懼什麼名聲。終是聖明天子事罷了。

她們從前雖然算不得什麼朋友,但曾經有過相似的命運,她總是想多問一句的。

晏既沒有多問什麼,直接開始了他的敘述,「她被藺士中推到了城樓之前,言辭激烈之下,他親自動手將她推了下去。」

「他的兒子藺仲繹與她有舊情,縱馬過去,想要將她接住,結果城樓之上的士兵將他誤以為是敵人,一箭穿心。」

觀若低下了頭,默默無言良久。

晏既彎下腰來,抱了抱她,「人生的最後一刻,她與她最愛的人在一起,已經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我將他們葬在了一起,將來四海平定之後,會為他們重修墳塋,讓他們能夠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後世人眼中的。」

晏既的話給了她很大的安慰,她想起來她最後一次見到謝元嫣時,她同她說的話。

她說對了,藺緒的確是個很好的,值得托付的人。不要忘記他們,這就是她能為他們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你能不能去幫我找一找蘭橈。」

她不知道她被埋葬在了哪里,她不想她離開人世,被埋葬在一個冷冰冰的地方,同不認識的人在一起。

晏既輕輕地拍著觀若的背,安撫著她,「我會繼續讓人追查的。」

「若有了消息,我就讓人將她送回南郡去,將她葬在蕭大人身旁,好不好?」

蘭橈是性情疏朗的女子,這一生最為依戀,同她最為要好的,也只有蕭翾,還有觀若與桂棹而已。

她與桂棹都還活著,要好好地活下去,這已經是最好的安排。

觀若的身體忽而又僵了僵,因為她想起了蕭翎。她居然將這樣重要的事都忘了。

她反握了晏既的手,「明之,如今阿翎究竟如何了,還有沒有其他的戰報?」

「若是可以,我們能不能出兵幫一幫她?」第二個問題,其實她自己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如今梁帝雖死,高氏余黨卻還遍布東北數郡,他們自己的麻煩都沒有解決完,如何去為別人分憂解難?

晏既卻回答她,「我想過這個問題,原本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但……如今裴靈獻在蕭氏。」

見觀若一下子緊張起來,晏既忙道︰「也是昨日琢石告訴我的消息,我沒來得及同你說。」

這里面有太多的疑問,觀若靜靜地望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上元宮宴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在那之後,我便失去了裴靈獻的蹤跡。」

觀若的心緒有些凌亂,「雍王想要刺殺我,他為我擋了一劍,而後他便被符離軍救走了。」

晏既的眼中有震驚,但是他很快掩飾去了。只是繼續如什麼都沒有听到一般說下去。

「但很奇怪,他總是會斷斷續續地給琢石傳遞一些不太重要的消息,像是把她當朋友,鴻雁傳書以閑談一般。」

這個問題,連伏珺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而在他到達長沙郡之後,便沒有再掩飾自己的蹤跡了。」

「他是帶著他那支符離軍去往長沙郡的,如今意圖不明,我們也不能輕舉妄動。」

他安撫著她,「從目前的狀況來看,他應該並非懷有惡意。你放心,若是裴靈獻是去與蕭氏為敵的,我不會坐視不理。」

同樣的,若是裴俶與蕭氏為友,蕭翎飲鴆止渴,靠著裴俶的計謀與兵力打敗了黔中徐氏,他們之間的聯系勢必會越來越緊密。

那麼,他們與蕭氏也就難做朋友了。

觀若不會那樣天真,在大是大非之前還要強求什麼情誼,他們的手如今伸不了這樣遠,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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