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欺騙

作者︰知我情衷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雨已經不再下了。悲傷使人麻木,觀若和桂棹終于也漸漸地停了下來。

她們並肩坐在一起,望著其實根本望不見任何東西的窗欞,靜默無聲。

窗戶都已經被木條封死了,只能漏進來微弱的光芒,氣味卻無孔不入,慢慢地將她們包裹。

方才殿門大開,觀若已然望見翻動著鳳藻宮中土地的僕役,所以才會有那麼濃重的土腥之氣。

而此刻她們所聞見的氣味卻是不同的,熟悉的,在短暫的思索與對視之後,觀若和桂棹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恐慌。

這是焰火燃放之後,硝煙的味道。

觀若一瞬間便想起了謝元嫣曾經跟她說過的話,謝氏以從海上運送遠方小國的火藥發家,謝氏仍然在梁帝的掌控之內。

她來不及想到更多的事,殿門忽而被人大力地推開了,她看見了一襲明黃色的衣擺,而後有什麼,被他重重地摜在了地上。

雲散月出,殿門打開,有些許光亮落在了觀若與桂棹身上,梁帝很快朝著她們走了過來。

「藺士中進獻的歌女,居然也是你的人。阿珩,是不是朕也可以將藺士中在江乘的失敗理解為這是你與他的合謀?」

他一把將觀若拽了起來,控制不住自己的憤怒,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們在同朕使反間計,是你故意要讓藺士中往江乘去,為晏明之打開一條通往魯縣的路的?」

觀若的生存本能讓她拼命地掙扎著,梁帝暴怒之下的力氣極大,根本就不是病弱的她能夠掙月兌的開的。

桂棹與方才那個被大力地摜在地上的女子一同站起來,想要將梁帝推開,想要讓梁帝放手,卻也很快被梁帝身後的禁軍首領拉開了。

觀若繼續徒勞無力地拍打著他的手臂,她的意識逐漸模糊起來,幾乎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

好像又回到了昭台宮里。

「熠郎……」

是梁帝比她更快地迷茫了起來,頃刻之間松了手。

觀若就像是一片樹葉一般摔落在地面上,虹梁娘子與桂棹都連忙圍到了她的身旁。

在觀若重新得以喘息的片刻里,她很快又恢復了清明的神智。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吸盡了無數泥土與硝煙的味道,那是恐慌與死亡的味道。

她只是故技重施而已,他卻又上了當,給了她喘息的機會。

觀若滿不在乎地嘲諷他,「陛下,這麼多年了,您始終都一樣。」

始終都囿于過往的錯誤無法自拔,始終都沉溺在過去的情意里。

那個曾經喚他為「熠郎」的人,已經化作了青煙,再也不會這樣喚他了。

也再不屑看他一眼,連他的夢也不肯入,只求與他再無瓜葛。

「臣妾不屑于與藺士中那樣的人合謀,晏明之的勝利依靠的也從來都是他自己,您該改一改對旁人的偏見了。」

不要覺得人人都和他是一樣的。一成不變,永遠不會有任何進步。

觀若笑起來,淒艷脆弱地如同月夜下的霜花,「您為什麼還不回長安去呢,昭陵太冷了,娘娘會在那里等您麼?」

都走到當下這一步了,觀若已經不在意他是否會發覺那一日清光亭中的人是她了。

比起不曾相見,一個全然的騙局,更能夠使得眼前這個男人崩潰。

也或者,他其實早已經明白那一夜的人究竟是誰了。

果然,梁帝很快道︰「是誰教你的,是安慮?一定是她。為什麼你們每一個人騙朕,都要露出馬腳來,都不肯從一而終呢?」

寒冷的月色之下,梁帝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安慮……安慮她騙了朕這麼多年,朕的心日夜都在煎熬著……」

他喃喃著,甚至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德妃如是,她臨走之前,居然和朕說了這樣的話……你也如是!」

梁帝很快又目露凶光,用手指著觀若,一副要與她不死不休的氣勢。

「既然你已經和安慮合謀騙了朕,為什麼不能一直騙下去。朕會給你想要的東西,朕會給你想要的一切!」

「只要你是她,只要你每一日,每一刻都是她!」

他果然早已經看穿了觀若的計謀。

即便是酒醉之後,即便鬢已星星矣,即便年華如流水般逝去,十數年夫妻之情,他是最能分辨的出來,她到底是不是文嘉皇後的人。

所以這些年越清醒的人越痛苦,所以他看著一個一個文嘉皇後拙劣的模仿者,在心煩意亂之時,只會想要出手將她們全部毀去。

就像是梁宮陷落那一日的昭台宮一樣。她是最像的那一個,是他最用心培養的一個。

可是她也只能像到那一步而已,不得神似,連形似都漸行漸遠,所以他也最用心地毀去。

可思念成疾,他終究抵擋不住這種痛苦。

于是又廣征窈窕,在諸多淑女之中渴求一位能與文嘉皇後最為相似的女子,如從前培養她一般如法炮制。

但可惜,他也只不過找到了一個與觀若無比相似的女子而已。

在觀若流落于亂世之中的時候,謝元嫣沒有得到他的真心,卻也是被珍惜過的。

在他感到厭煩的時候,他終于還是又想起了觀若。

听聞她仍然活著,也並沒有同任何男子在一起令他蒙羞,所以他不惜飲鴆止渴,與將「狼子野心」四個字寫在臉上的裴俶合作,將觀若重新帶回了這座牢籠里。

「我不是她。」觀若踉蹌著,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已經不在這世上了,這世上也沒有人能是她。陛下既然如此思念她,為什麼不試一試,去地底下尋找她呢?」

這是赤果果的挑釁與詛咒,梁帝卻似乎對此毫無反應。

他只是淡漠地轉身,回頭看了一眼殿外的情形。

觀若的心一下子被一只無形的手揪住,梁帝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她卻不知為何無比地緊張起來。

梁帝沒有說話,她只能繼續出言試探,「陛下,您又食言了。」

「數月之前您來這里,就已經同臣妾說過,那一面,就是永訣了。」

今夜殿外的動靜,到底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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