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鷳笑起來,這好像還是觀若今夜第一次看到她笑。
一笑起來,看起來便同蕭翾完全不同了。
「母親,您不會真的覺得,做您的女兒,是一件美差吧?」
「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您的佔有的,那些前赴後繼想要做您女兒的人,不過是還沒有嘗試這種感覺而已。」
蕭鷳說著這句話,不經意地瞥了觀若一眼。而後很快輕哼了一聲,十足不屑。
蕭翾仍然忽略著她的反問,而是繼續道︰「阿鷳,你今日不會只想著為你的姐妹從我這里求一些東西吧?」
「那麼你自己呢?你想要什麼?」
蕭鷳定定地望住了蕭翾,在闡述自己的野心與的時候,她與蕭翾是十足像的。
「我要南郡全部的兵權,我要你對外宣布,我就是蕭氏,是你唯一的繼承人。」
「以後所有的事,您都不必管了。只管在後院之中,同您的面首、姬妾飲酒作樂,夜夜笙歌便好。」
「哦,原來你想要的是這些。」
蕭翾手中的那盞茶已經涼的透了,她將茶盞拿起來,隨意地將茶水潑在了地上。
「我是不會答應的,所以蕭鷳,你想要做什麼?」
正廳中的兩撥人馬,同時將自己的手按在了劍上,仿佛下一刻便準備大動干戈,同彼此決一生死。
情勢急轉直下,觀若也忍不住將劍柄捏地更緊了一些。她心里緊張著,手心里出了密密的汗。
也不知道王女官教了她這幾個月的劍術,她能抵擋住蕭鷳親衛幾招。她會用盡全力的。
兩方對峙之時,蕭俶忽而輕輕喚了蕭鷳一聲,他提醒她,「蕭將軍,還沒有到這一步呢。」
蕭鷳回過頭去,嫌惡地看了他一眼,而後轉過頭來,死死地盯著觀若。
「我的要求還可以再談一談,不過,我如今又多了一個新的要求。」
她的目光銳利起來,「母親,我要你用你給她的這把劍,親手殺了她。」
同樣的話,是晏既面前的高世如說過。
觀若下意識地看了自己手中這柄劍一眼,她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礙了蕭鷳的眼,要她放下大事,先來找她的麻煩。
而蕭俶之前又曾經跟蕭鷳說過什麼,為什麼他一喚她,她立刻便將矛頭轉到了她身上。
觀若心中莫名更多,恐懼卻少。她相信蕭翾不會這樣做。
果然蕭翾不過是將那茶盞拂落在了地上,听完那一聲清脆的聲響,才道︰「好戲要開始了麼?」
「原來今日阿鷳你唱的是《埋玉》,到了馬嵬驛下了,你是陳元禮麼,‘不殺貴妃,死不扈駕’。」
「那你也是殺錯人了,怎麼不去把崔蘊光綁來?他如今才是我最寵愛的面首。」
「就連他對阿若下毒,我都沒有舍得殺他。」
蕭鷳的注意完全被蕭翾吸引了,這是她今夜第一次這樣好好地答她的話。
所以她並不急著逼她將觀若殺死。
畢竟萬千士兵圍住驛亭,也還是要容唐明皇與楊貴妃道別一番的。
她從小跟著蕭翾,也听過無數遍的《長生殿》,她站起來,朝前走了一步,「母親,所以您願不願意動手呢?」
「陳元禮不做也罷,女兒不介意做一做高力士。」
她也學會了忽略蕭翾的話,只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要求上。
觀若一直注意著蕭翾的動靜,見她的神情忽而怪異了片刻。
蕭鷳自然也已經注意到了,再要回過頭去,一把匕首已經架在了她的脖頸上。
「蕭小將軍不要動,若是再掙扎起來,我的匕首可不認人。」
觀若距離蕭鷳最近,此刻也拔出了手中劍來,指著蕭鷳。
蕭俶劫持著蕭鷳,便如同他們初相識的時候,劫持著觀若一樣。
只不過他手中此時卻是一把貨真價值的匕首。
蕭鷳怎可能就這樣坐以待斃,掙扎過幾息,蕭翾和蕭俶對她都並無顧念。
她原本潔白如玉的脖頸之上,頃刻之間便添了不少的紅痕,汩汩地流下血來,將自己藏青色的衣袍染紅。
她偏過頭去,絲毫不在意那匕首又在她脖頸上新添了一道傷口。
「裴靈獻,你從哪里得來的匕首,我分明已經讓人搜過你的身了!」
她並不肯承認他是同她同樣姓蕭,她覺得他仍然是下賤的裴氏之子。
蕭鷳和蕭翾是同樣矛盾的,她不肯做蕭翾的女兒,卻仍然認為她所有的蕭姓是高貴的。
蕭俶是劫持之人,自然可以不慌不忙,「蕭小將軍,怪只怪你分不清我懷中的到底是我的阿珠,還是匕首。」
他的手閑不下來,是常常在她面前擺弄他的阿珠的。
更應該怪她太大意了,他在她面前展示過他的野心,她便願意相信他了。
局勢又變,蕭翾的親衛很快上前,同蕭鷳的士兵纏斗在了一起。
觀若上前去一劍斬斷了捆著陸將軍的繩索,而後將手中的劍遞給了蕭翾。
真正完全忠于蕭鷳的人,不過寥寥幾個而已。此刻都無聲地躺在了地上。
蕭翾用手中的劍指著蕭鷳,毫不掩飾她的嘲諷,「小打小鬧。都已經迫著我同你談判了只要這些,阿鷳,你不配做我的女兒。」
蕭鷳根本掙月兌不了蕭俶的鉗制,更有蕭翾的青衣女官上前,縛住了她的手腳。
有人重重地踹了蕭鷳一腳,令她用臣服的姿勢,跪在了蕭翾面前。
蕭鷳仰起頭來看著蕭翾,「大人,您用原本要賞給我的劍此刻這樣威脅我,您心中覺得如何?」
「要給你的那一柄劍,我早已經交還給鐵匠,將它融成一堆廢鐵。阿鷳,是你認錯了。」
蕭鷳冷笑了一下,殊無懼意,「是,您已經將那柄劍融了,而後有叫人打了一把一模一樣的放在身邊好好珍藏。」
「大人,您什麼時候做事,才能不這樣左右矛盾?」
「如今我為階下之囚,我來問問您,您打算將我如何?」
她仰著頭,更真心地笑起來。只是她的脖頸仍然在往下滴著血,令她的笑容看起來無比蒼白。
「像對待長姐那樣對我太溫和了,我畢竟做了比她更大逆不道的事。」
「所以,您要如何來處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