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羞辱

作者︰知我情衷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觀若一路從擷芳閣走回永安宮,從燈火寥落,月光繁盛之處,慢慢地走進了人世的光亮之中去。

縱然她不在永安宮中,永安宮各處仍然是燈火通明的,不必猜,觀若也知道是誰過來了。

她不緊不慢地步入大殿之中,桂棹和蘭橈就候在外殿。

見她進門,蘭橈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她身旁,「娘娘,陛下已經過來許久了。他看起來心緒不佳,您……」

觀若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再說下去了。

從前在梁宮之中,她不過是他的一件玩物。無論何時,她都要準時出現在他需要她出現的地方,擺出他所要看見的姿態。

到如今,他已等待了她許久,如何能不生怒氣?

「你們在這里等待就好,陛下很快便會離開了。」

她並沒有刻意地壓低自己的聲音,這是內殿之中的人也能听見的聲響。

蘭橈便行了禮,重新退回了桂棹身邊去,如同泥塑。

觀若推開了內殿的門,梁帝就站在內殿的窗邊,靜靜地凝望著窗外盛開的一樹木樨。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觀若也不在乎他在想什麼。

她走上前去,散漫地行了一個禮,「臣妾見過陛下。」

今夜有許多事情發生,她還需要時間好好地想一想,她已經很累了。

窗前的男人慢慢地回過了身來,他沒有叫觀若起來,聲音砸在她身上,「貴妃,朕已經在這里等候你許久了,你去了哪里?」

觀若不必看,也知道他又是當年那副,因為她不能與文嘉皇後相像,而充滿著怒意的神情了。

她沒有繼續跪下去,從錦毯之上站起來,對上了他的眼神,凜然無懼。

「臣妾不勝酒力,從蘭芷菱西出來,便獨自一人,在行宮的花園之中漫步。一直到覺得身心舒展,不再頭暈,才從花園之中回來。」

他和她的距離太近了,近到他控制不住他的憤怒,伸出手,便能緊緊地掐住她的下巴。

「貴妃,朕再問你一次,你今夜到底去見了誰,做了什麼?竟要你將面上的妝容都洗去。」

觀若無所畏懼地笑了笑,盡管下一刻梁帝便用了更多的力氣,令她越發覺得疼痛了。

梁帝明白了她的挑釁,理智越加潰敗,「你是不是去見了裴靈獻,你們做了什麼?你背叛朕!」

觀若的手,搭在了他青筋凸起的手腕上,她忽而又得了一點樂趣,「熠郎。」

極輕極輕的呼喚,落在一潭死水之中,亦是千帆競過的波瀾。

梁帝頃刻之間就松了手,神色猶疑起來,觀若握著他的手,將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脖頸上,「陛下若是懷疑臣妾對您不忠誠,應當將手放在這里。」

她根本就不知道裴俶今夜也在行宮里,她也同樣對他避之不及,怎會與他在花園之中幽會,做一些不該做的事。

梁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隨著觀若的動作,落在了她的脖頸上。

她的話似乎有滾燙溫度,他逃也似地收回了他自己的手。

觀若輕嗤了一聲,繼續逼迫著他,「今夜陛下懷疑臣妾是同裴靈獻在一起,做盡了卑鄙之事,洗淨面上殘妝,只是在掩耳盜鈴而已。」

「那麼臣妾流落在宮外已久,做過晏氏軍隊的階下之囚……您可知道,穎妃嚴嬛、昭容藺氏,還有您許多許多過往的妃子,都是如何死的?」

她並非是要借由她們的苦難來羞辱梁帝,因為她們的苦痛,原本就是比梁帝此刻的羞恥更重要的多的事。

她只是覺得,梁帝應該知道這些事,他應該沒有機會去逃避。

「臣妾又曾跟隨晏氏軍隊入河東——河東的裴氏父子,可盡是貪花之輩。」

「他們做了您多年的臣下,雖然並不忠誠,可是您應該是了解他們的。」

「您將臣妾捧到了天上去,讓所有的梁朝子民都好奇,臣妾那時不過是人微言輕的俘虜,他們見過臣妾的姿容,又豈有不下手之理?」

「夠了!」

梁帝死死地盯著她,不自覺後退了數步。

觀若站在原地,並不打算停下來,「不僅如此,臣妾還從晏氏軍營之中逃了出來,一路輾轉到了南郡江陵城。」

「您應當知道,一個弱女子,在戰火四起的時候,想要跋山涉水,走過那麼多路,要付出多少的代價。」

「夠了!朕說夠了!」

他終于不再後退了,而是一路推著觀若,直到床榻之上,直到他們都沒有退路。

他們都停下了動作,保持著一個穩定的姿勢。

梁帝捏著觀若的衣襟,卻不曾再進一步了。他的眼神似乎有些茫然,仿佛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誰。

「這支紅寶石發釵的樣式已經舊了,阿珩,不要再戴了。」

他的語氣虛浮,猶如已然筋疲力盡。

觀若閉了閉眼,平息著她內心的憤怒,「陛下不是最惦念舊人麼,臣妾也最愛舊物。」

他的一只手,拂過觀若脖頸上的傷疤,令觀若心中頓生惡心之感。

「這一處傷,是為什麼?」

這是觀若用自己的性命來威脅晏既的時候。記錄下來的是她的愚蠢,和後來晏既的深情。

她答應過他,無論如何,都會努力活下去的。

「娘娘最後自刎于鳳藻宮中,不是也留下了這樣一道傷疤麼?是臣妾為了在陛下眼中更像她而已。」

這一次梁帝居然沒有生氣。他不再清明睿智的眼楮里,漸漸地盈滿了水汽,和對另一個女人的溫柔。

「阿珩,別再說氣話了。當年之事都是朕之錯,朕知道這些年你不在朕身旁,過的究竟有多艱辛。」

「如今你既然已經回到了朕的身旁,過往一切,便都讓它煙消雲散吧。」

「那一條白綾畢竟沒有在你的脖頸上留下永久的痕跡,你不要再記恨朕了。」

她就知道,像梁帝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他說完了方才的話,捏著觀若衣襟的手終于用了力,要把這件事繼續下去了。

觀若的手緊緊地攥著他的手腕,令他動彈不得,「陛下,夜色漸深了,您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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