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承諾

作者︰知我情衷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裴沽已死。」

不過是簡短的四個字,晏既說的很平淡,卻有石破天驚的意味。

觀若心中悚然一驚,強迫著自己平靜下來。她知道晏既很累,她想要問最少的問題,來知道最多的事。

「裴沽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所以才要舉辦這次宴會,目的便是拉你們陪葬,讓裴氏的權利交接能順利的進行?」

晏既輕輕的點了點頭,像是已經快要進入夢鄉,「昨夜裴氏列席的人,除了裴沽和高世如,還有裴倦,以及他的另兩個庶子。」

「裴凝不在,裴伽亦不在,他回了安邑。」

「高世如早早察覺到不對,借口身體不舒服逃了席,剩下的裴家人,一個也不剩,全都為裴沽陪葬了。」

觀若始終都覺得昨夜的煙火有些奇怪,再添上裴俶的那句話,更加有了幾分詭異之感。

「昨日裴沽甚至還準備了煙火在宴會上燃放,只是為了增添‘歡慶’之意麼?」

晏既捉住了觀若為他揉著太陽穴的手,珍重地放到心口。

「煙火是信號,遠處的小山丘上架了裴氏私藏的火炮,裴沽是想和所有人同歸于盡。」

觀若的手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原來裴沽給他們編織的,是一張比想象中更嚴密的網。

晏既沒有等觀若再問,自顧自說了下去,「琢石一直在私下探查裴伽的事,他明面上說著要和李玄耀合作,實際上還是在為裴沽辦事。」

「她查到了這些火炮,也知道裴沽令人將它們運送到了哪里。」

「宴會開始之時,守著火炮的裴氏士兵,便都被我的親衛清理干淨了。」

他冷笑了一下,「高世如察覺到不對,卻並沒有事先提醒我,只是找了借口離席,偷偷地跑到了你那里想要殺了你。」

「這一劍,她受的並不冤枉。」

觀若並沒有心思同情高世如,方才晏既說,裴倦也在席上,也沒有能夠活下來。

他畢竟是裴沽發妻留下的嫡子,裴沽也要他死。裴伽真的要成為裴沽認定的繼任者了。

裴俶事先知道所有的事,裴沽的病,高世如與裴倦之間的事,煙火燃放的秘密……

或許是他告訴了裴沽,所以裴沽不會再容許這樣的兒子和妻子活在世上了。

他離開了觀若的營帳,如他所說,好戲分明開始了,他又是去了哪里?

晏既睜開了眼,「昨夜你手里的那柄劍是裴靈獻的,他曾經來過?」

觀若的情緒低沉下去,她不想再回憶一次同裴俶相處時的情形。

他明明每一次都沒有對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他從來沒有叫她流過任何血,可是她每一次和裴俶相處,都仿佛是要月兌下一層皮那樣的疲憊。

「他要我轉告將軍,將軍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口,他將來會加倍奉還的。」

晏既輕嗤了一聲,「不過是無名鼠輩,也敢口出狂言。」

「昨夜帶著士兵襲擊營地的人,我的士兵並沒有看清,但我想,大約就是他。」

「將來在陣前相見,他想要我的右手,盡管來討就是了。」

晏既說著這樣的話,眼中的殺伐之氣,根本就是藏不住的。

觀若覺得心里有些悶悶的,問起了他旁的問題,「將軍第一次殺人,是在什麼時候?」

她其實是想起了昨夜她劃傷高世如手臂的時候。不過是手臂尚且如此,要如何才能下定決心,去劃開一個人的喉嚨。

晏既眼中浮現起了回憶之色,「是承平十二年的時候,我十四歲。」

「我們一路逃回太原,路上遇見過梁帝和潁川鐘氏的追兵。我要保護母親,殺了闖進她房中的一個士兵。」

「我仍然記得那個人的模樣,他和我一般大,比我還要迷茫。人生還沒有開始,便結束在了我的手里。」

「從那以後,我迷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他開始去思考那些根本沒有答案的事情,在他父親眼中,卻成了他沒有出息、膽小如鼠、不堪大用的證據。

他靠近了觀若,用自己的頭,輕輕踫了踫她的,「既然這世上有戰爭,我是在戰場上靠殺人來活命的人,既然要活下去,就沒資格對別人心軟。」

更沒有資格對自己心軟。

「阿若,于我而言,回憶這些,是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的。」

「你也不要想,高世如身上所有的傷口都是我弄出來的,若是有業障,若是有報應,那也全都屬于我。」

觀若主動湊上前去,這一個吻太短暫了,短暫到晏既根本都沒有能夠反應過來。

他們靜靜地對視了片刻,下一刻晏既捧住了她的臉龐,噙住了她的唇。

前世今生,這居然是他們的第一個正式的吻。

觀若根本就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兩只手無意識地絞在了一起。

她任由晏既主導著她,可是戰無不勝的晏將軍亦在此時流露出了青澀和迷茫。

吻到後來,他們都睜大著眼楮望著彼此,不知道該如何將這件事進行下去。

無師自通這種事,暫時沒有出現在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身上。

晏既的胡茬輕輕地扎在觀若的肌膚上,方才的那種沖動退去,她感覺到了癢,忍不住笑起來。

晏既亦用笑意來遮掩了他的懊惱與尷尬,慢慢地同她分開了。

他的神情很快又正經起來,他將觀若交疊的手分開,等著她將目光重新落在他面頰上。

「等我拿下了河東,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他害怕觀若會拒絕,連忙又道︰「我不會委屈你的,一定三書六禮,樣樣俱全。」

「我不需要任何人來指點我的生活,我只是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觀若望著他,一面笑,一面忍不住落下淚來。

晏既的心卻劇烈地疼起來,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這種感覺。

他手忙腳亂地替觀若擦著淚,也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我會叫人給你做最漂亮的嫁衣,準備最漂亮的宅院,雖然我們恐怕不能在那里住許久……」

「我也會請了媒人過來,我看就讓吳先生來暫代一下你的長輩,我……」

觀若又湊近了他,用她的唇瓣,封住了他的。她只做完了這些,便像耍無賴似的將自己交給了晏既。

他卻好像是忽而開了竅,一只手放在她腦後,穿進她的發間,微微用力,不肯讓她遠離他分毫。

彼此的氣息都有些紊亂起來,觀若輕輕地推了推他。

就算是情到濃時,晏既亦很快放開了她。

他眼中有一點沒有散去的疑惑,觀若迎上了他的眼神。

「好。」她說。

這一個簡短的字眼,比世間任何復雜的承諾,都要有力量。

這一次不必誰推著她走,她不會再優柔寡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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