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猜真的是的……幾乎不可能有成果啊！」
「放在趙奕身上也許有機會吧，但短時間想研究出來也……很難吧！」
「還是應該提醒一下趙奕，做研究，他還是太年輕了！」
理學院的幾個教授正在討論著，他們都知道趙奕沉浸在哥德巴赫猜想的證明中，連續好幾天時間都在仔細研究資料，每一次見到他好像都在用功。
不少人都有些擔心，但也不能阻止趙奕認真做研究、學習。
最後一句話是周立說的，周立覺得趙奕還是太年輕了，「想當初，我年輕的時候，剛留學擔任老師，也是想在研究上出成果，幾乎除了上課，其他時間就是放在研究上。」
「但是呢？怎麼樣？我的成果都是十年以後才出的，長期去思考一個問題，很容易鑽進死胡同啊！」
周立感慨著，「尤其，哥德巴赫猜想，太難了，幾十年來都沒有進展，陳景潤先生的成果，已經無限接近于完成了證明。」
「不過每一個人都肯定有這一步，大概，等他經歷過了也就知道了。」
「趙奕這一年多來真是順風順水，踫到的障礙也正常，對他的成長是有幫助的。」
周立的一番話得到了不少的支持。
大家都覺得很有道理。
任誰都不可能研究一帆風順，一個世界最頂級的研究，靈光一閃或許偶爾能做到，但沒有人天天靈光一閃，幾年、十幾年不出成果都很正常，在高端數學的探索上，可不是悶頭做研究就能有成就的。
趙奕還年輕。
他也必須要經歷前輩們所走的路，才能在研究工作上，有更多的經驗以及更深刻的感悟。
幾個人商議著還是不要打擾趙奕，也不用刻意去提醒什麼，順其自然就可以了。
周三。
生物科學專業又有一節高數課，胡志斌踩著點來到了課堂就發現了驚喜——
趙奕不在！
「趙奕呢？怎麼來沒上課？」胡志斌皺著眉頭問了一句，他問的是範雷，他知道範雷和趙奕總是在一起，似乎是很好的朋友。
範雷道，「我也不知道，他昨天住在教職工宿舍，早上食堂也沒見到。」
「沒給他打電話嗎？」
「沒有。」
範雷搖了搖頭，「他最近都在做研究，好像是看素數什麼東西，說我們沒事兒不要打擾他。」
「哦。」
胡志斌像是對待其他同學沒上課一樣，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滿，可心里卻感覺異常的放松。
如果面前出現一瓶啤酒，他都想一口悶下去做慶祝。
「太好了！」
「趙奕不在！這種感覺……對，就是這種感覺！」
「可以隨意的講課，隨意的說些東西……」
胡志斌感覺渾身輕飄飄的，完全是一點兒壓力都沒有。
在講解級數問題的時候，他甚至開始談課外的知識，還給同學們普及了一個高端的結論——
所有自然數的和為‘-1/12’。
「這是級數計算的一個經典證明。」
「但有意思的是，自然數之和，利用純級數的方法計算，結論是正確的，過程是錯誤的。」
「最早證明所有自然數和是‘-1/12’的數學家是歐拉，但他的證明過程，當時認為很荒唐，讓人看不懂，也不被認可。」
「後來有一個印度人叫拉馬努金，他沒有接受過正統的高等教育，但對數學卻非常的痴迷，他就用級數的方法證明了歐拉的結論。」
「這個證明是在這樣的……」
胡志斌在黑板上做演算，過程確實是有些簡單。
首先引入一個級數S，S=1-1+1-1+1-1+1，然後換算1-S=S，得出S=1/2。
再引入級數M，M=1-2+3-4+5-6+7，通過錯位代入計算得出2M=S，M=1/4。
最後引入所有自然數的和N，利用N-M的錯位計算，最終推導出N=-1/12。
「大家都看到了，從證明過程來看，似乎是沒有什麼問題，但實際上從開始計算s值時，就是錯誤的。」
「S是發散級數。在無窮級數中，只有絕對收斂的級數才可以重新排列各項而不改變收斂的值，也就是說，對于非絕對收斂的無窮級數，不能任意更改求和次序。」
「而這也就是黎曼級數定理，也叫黎曼重排定理。」
胡志斌隨意發揮的講課，確實是很有意思的，連一部分睡覺的同學都被吸引了，他們還是第一次發現，高數的胡老師，講起數學來竟然這麼有意思，而不總是刻板的講書里的知識點、做習題等等。
同樣被吸引的還有趙奕。
趙奕知道自然數的和是-1/12的證法，但他知道的是黎曼的證明方法，而不是拉馬努金的錯誤證法。
關于所有自然數之和，歐拉早早的就提出結果是-1/12，但過了五十多年以後，黎曼采用嚴格的復分析證明了其合理性。
不過結果來看，還是很難被人們接受。
在數學未知領域的探索上，許多數學家都執著于研究數學理論，來擴大人們的認知範圍內，像是所有自然數之和的結論，看似結果是不可能的，可證明理論卻能夠自圓其說。
趙奕想著，「也許最終的結論還是錯誤的，但錯誤和正確取決于在什麼理論體系下。」
「以目前數學家們普遍能接受的理論體系來說，這個結論就是正確的。」
「那麼，研究高次元復雜函數時，能不能采用級數代換的方法……」
趙奕陷入了思考。
胡志斌並沒有仔細去講解黎曼證明方法，以本科生的數學水平來說，好多過程都是不能理解的，他們的知識量還沒有到那麼高端的程度。
另外，即便想要認真的講解，一節課時間也是遠遠不夠的。
這些和課上的知識也無關，簡單的做出講解，讓學生理解級數的概念以及錯誤的代換就可以了。
很快。
胡志斌放松而有趣的高數課結束了。
他正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學生朝著講台走過來，有好多學生都在過道里，但這個學生站在其中顯得是那麼的出眾，那麼的吸引人，以至于讓胡志斌當成愣住了。
「趙……趙奕？你不是沒來上課嗎？」
「來了啊？」趙奕指著窗戶的方向，「我一直坐在那邊。」
「可是，上課的時候……」
「您有叫我？」剛才趙奕在認真的研究手里的資料，還花費學習幣開啟了專注模式，沒注意到發生了什麼。
他坐在了中間排的最邊上，有些靠近窗戶的位置，多數學生也沒有注意到。
胡志斌想想確實是大意了。
在上課前，他下意識的看向趙奕經常坐的位置，發現他的好友範雷、李仁都在，就只有趙奕不在，就以為趙奕沒有來。
這節課他也沒點名。
事實上，就算是點名也點不到趙奕的名字，他根本就沒有把趙奕放在學生名單里。
總之巧合就這麼發生了。
一個普通學生來沒來上課都不是大問題，但胡志斌以為趙奕沒有來，上課的時候就沒有壓力，頓時也的就放松了一把。
現在想想……
「我應該沒什麼地方講錯了吧？看學生們的反應都挺好……」胡志斌頗有壓力的仔細思考起來。
趙奕走過來道，「胡老師。」
「叫我名字就行。」
「行，胡老師，那個……你能不能給我再講一遍，剛才證明自然數之和的內容？」
「還有，你知道黎曼的證法吧？我也想听一遍。」
「你不知道？」
「我知道，但我剛才想到了什麼，就感覺是忘了，反正……」趙奕皺著眉頭做解釋。
胡志斌听罷松了口氣，只要不是挑課程的問題就好，他很干脆的說道，「行吧，你跟我來辦公室，我就給你講一下。」
他想想還挺心動。
這可是趙奕要求自己給他講課啊，等這個學期結束以後，他去帶下一屆的學生，完全可以吹吹牛說，「我可是被趙奕請教過的……」
胡志斌想著都有點飄了。
……
辦公室里。
胡志斌非常認真的給趙奕講解這自然數之和的求解方法，他大概是專門做過研究，對這方面非常的了解，講的內容比課堂上多很多。
比如，錯誤的證明方法，他就講了兩種。
一種就是拉馬努金的錯位級數代換方法；
另外一種是引入函數的方法，函數f(x)=1+(x+x^2+x^3+x^4)，隨後進行因式分解，得出f(x)=1/(1-x)，得出1+x+x^2+x^3+x^4=1/(1-x)，再代入x=-1，得出1-1+1-1+1-1+1=1/2。
後一種方法的結論就是前一種方法的開始，而錯誤的地方也在于級數的發展還是不發散。
再說了兩種錯誤的方法以後，胡志斌就詳細講解了黎曼的復分析證明方法。
趙奕知道黎曼的負分析證明方法，他是從一些資料里看到的，還動手進行了演算，但從其他人嘴里，听到詳細的講解，感覺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其實對于數學來說，過程都是非常嚴謹的，但每個人的想法，思路和理解都是有區別的。
就像是一道簡單的計算題，25乘以25，好多人不用計算就知道結果，因為他們已經背下了結果，有些人則是代換公式，2*3*100+25，還有些人干脆就在腦子里去列式乘。
總之，每個人思考的方式都是不一樣的，對同一道復雜題目的理解也會有一定的區別。
趙奕在听胡志斌講解的過程中，發現自己對于級數的理解更深入了。
他發現級數真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東西，不管是做繁雜的計算，探索數學的理論領域，還是說做函數的無限延展代換，哪怕是去理解黎曼猜想，級數都是躲不開的內容。
而用簡單粗暴的素數中心線對稱數相乘，來分析結果因子來證明哥德巴赫猜想的方法，運用級數去進行整體分析……
似乎也是一條通路？
趙奕似乎是認真在听胡志斌的講解，可腦子已經轉到了哥德巴赫猜想的證明思路上。
等胡志斌全部講解完成，時間都過了半個小時，他看到趙奕皺著眉頭，開口問道，「趙奕，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趙奕抿著嘴思考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哦，我在想其他問題，抱歉，沒什麼不明白的，謝謝你，胡老師，這對我的幫助很大。」
胡志斌用力扯扯嘴角。
如果站在眼前的是普通的學生，他都想拿起書本，對著對方的嘴巴抽過去。
他可是用心講了半個小時？
結果呢？
對方。沒有認真再听不要緊，還直白的說在想其他問題。
好在最後一句給了安慰，「有幫助？有幫助就好。」
胡志斌知道是客氣話，他講的東西和哥猜能聯系在一起？
才怪！
不可能的！
雖然只是一句客氣話，听起來還是很舒心啊。
趙奕沒有詳細說什麼幫助，但胡志斌自然會想到哥德巴赫猜想，他看到趙奕的樣子還是勸了一句，「哥猜，不是幾天就能證明出現了，如果沒有思路，不要一直悶頭想，做做其他事情、放松身心，也許就有靈感了。」
「哦，謝謝。」
趙奕感謝了胡志斌以後就走出了辦公室。
他說‘有幫助’是真的。
在听完胡志斌的講解後，他想到了該怎麼去分析高次元復雜函數的問題了。
……
胡志斌回到辦公室就忍不住說起自己給趙奕講解自然數求和的事情。
他和辦公室里的幾個人，還包括周立教授，炫耀般的說道，「趙奕特地問了我這一塊內容，我還正好都知道。」
「我做碩士論文的時候，那都是是五年前了，當時我總結過幾種自然數求和的方法，有正確的有錯誤的，一直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
「剛才趙奕還說了，我的講解對他的幫助很大。」
雖然胡志斌都不相信這句話，但不妨礙他炫耀式的說出來。
高義華正好從門口走過，听到馬上走進來道，「在樓道里就听見你喊了，老胡啊，做人，還要臉不要？」
「你說什麼呢！」胡志斌最討厭拆台的人了。
辦公室里的人都听笑了。
「我就說你呀，趙奕會不知道自然數求和？這不是開玩笑嗎？我記得他的三維震顫波形圖證明里，就包含了一部分內容，我研究過。」
「自然數求和和黎曼函數關聯很緊密……」
高義華完全不給胡志斌面子，他很專業的說了起來。
胡志斌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知道其他人也明白，可別人怎麼不直接說出來呢？
讓人吹吹牛就不行嗎！
胡志斌心里這個氣啊，他馬上一句話懟了回去，「反正，怎麼也比你強，你別說是給趙奕講課了，故意趙奕都不願意听你的課。」
高義華哈哈笑著說道，「真說起來，趙奕上我的課真是一節都不落啊！」
這本來是很郁悶的事情，換到眼前的場合說出來好像有點兒驕傲？
高義華都感覺不對勁兒，他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帶著勝利的笑容走開了。
其實高義華知道胡志斌不是吹牛，胡志斌能說出趙奕向他請教，事情肯定是有的，至于趙奕具體為什麼這樣做，就要問趙奕本人了。
高義華還真有點兒希望照意也問自己問題，這個可能性比問胡志斌大多了。
雖然趙奕在物理學上也很有成就，參與量子物理團隊去瑞士做研究的過程中，以計算機物理的方法找到了新粒子。
這個成就是準諾貝爾級的。
但是相對于數學來說，趙奕的物理成就很有局限性，一則是發現新粒子的成就，很難比上趙奕在數學方面的成就。
三維震顫波形圖是菲爾茲級別的，而菲爾茲獎就是數學界的諾貝爾。
另外，趙奕采用的是計算機物理的方法，還是以計算機算法為主，很大一部分要歸在計算機成就上，他的物理水平還是不被世界頂尖物理學家認可的。
這方面在平常也看得出來。
別說是高深無比的量子物理、宇宙物理，哪怕是普通課本上的物理學知識，趙奕也有一些不知道，偶爾他上課會听的很認真。
那不是裝出來的，就是真的在認真听課。
趙奕在物理學方面的水平肯定趕不上數學，平時上課都會听很多東西，來找他提問的可能性就比胡志斌高的太多了。
當天就有物理課。
高義華帶著那麼點兒期待走進了教室里，他仔細看著台下的學生，忽然發現有點兒不對勁兒。
「趙奕呢？」他馬上找到了原因。
一個同學舉手。
範雷。
高義華也認識範雷，他知道範雷是趙奕的好朋友。
範雷大聲說道，「高老師，趙奕讓我幫忙請個假，他今天就不來上課了，還有，可能這周的課都不會來。」
「……」
第一次期待趙奕來上課的高義華有點懵。
怎麼回事？
還真讓胡志斌那家伙說中了？
趙奕都不來听課了。
這件事兒要是傳到胡志斌耳朵里，都不知道對方會笑成什麼樣。
高義華深吸了一口氣，但也沒什麼辦法，他發現自己太執著于和胡志斌的口舌之爭了。
趙奕沒來上課不是好事兒嗎？
這是該慶祝的事情啊！
輕松！
自在！
高義華雙手按在了講台上，看著台下的學生們，忽然感覺有那麼一點兒不適應，他都習慣了台下有個大神在听課。
結果大神走了……該怎麼講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