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7 第 917 章

「是, 末將定不辱使命。」

承命的將軍頭盔之上有一撮紅纓,低頭行禮的時候紅纓微微晃動,顯出如火的鮮紅。

「這里就是守善城啊!」

雪白的城牆如同白玉雕琢而成,在陽光下閃爍著點點瑩光,兩側的高山都成了陪襯, 襯托這一座純白純善之城。

「還是沒有人知道黑土到底是什麼嗎?」

將軍在一處暗室之中, 祭台之上放置著一個雕花匣子, 他的眼中全是憂色,看著那個匣子, 如同看著某個命脈。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鎮守, 不讓這里的黑土擴散,否則… …」

悲涼的聲音之中似乎有些絕望,這是一種無望的等待, 幾乎看不到未來。

「城牆已經黑了。」

一塊塊兒磚牆,當初的雪白已經成了純黑, 這是一種潛移默化的變化, 最開始可能就覺得不是那麼白得刺目了,後來覺得大約是髒了染了一層灰, 然後就發現那上面的黑無論如何也擦不掉了。

「哪怕是十世善人,也不可能保證他們的後代都是善人。」

孩子們之中出現了打鬧,第一起並非新生的哭泣, 第一起流血事件的發生, 第一次吵架第一次打人, 第一次對弱小的動物報以拳腳, 第一次… …有些事情無形之中已經發生,發生之後就無可挽回,好像有一個深淵正等在那里,等著身處斜坡無處落腳的人逐漸滑落進去。

「… …誰也救不了… …」

一個人端坐在祭台之上,瞬間變成了金色的凝固在那里,淡淡的霧氣從祭台下方漂浮而出,那霧色是純白的。

「善人總要被惡人欺,我的孩子,還是做一個欺人的惡人好了。」

一盆黑水被端出,剛剛降生的孩子被放入水中浸泡,哭聲在入水之後消弭,被托舉而出的孩子睜開了漆黑的雙眼,露出了一個無齒的笑容… …

「你是錯的,你錯了,那些是不能夠被封印的,你錯了,你們都錯了!」

哭泣的女子流著淚,漸漸淚水成了粉紅,後來又成了深紅,那漸變的色澤如同那逐漸加深的紅霧,也的確有霧氣涌出,漸漸包裹住了她的全身,當紅霧褪去,她也已經消失不見。

「什麼都不能殺嗎?」

黑色的鼠,那大概是鼠,有著紅色的眼,奔跑在溝渠之中,速度快得驚人,它們看到什麼就會吞噬什麼,一個孩子無意中落入了溝渠,轉眼之間,骨頭都已經找不到分毫,剩下的只有那幾縷血色的布條,證明他曾經存在。

「不能。」

將軍還年輕,他的容貌似乎從未曾變過,堅定地對著面前的人說道,說話間還閉了閉眼,有些沉痛的感覺,似乎在死死恪守著某個界限,哪怕很多事情已經開始了變化。

「這座城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其他人的生死跟我們有什麼關系,為什麼我們都要困守在這里,將軍,你該解月兌了。」

刀光劍影,冷冽的光芒切出滾燙的血,血色落在地上,地面之上,似乎有無盡的黑色在涌動,迅速吸納了那些血紅,被砍死的將軍臉上凝固著的最後表情是一個放松的微笑。

「出不去,為什麼我們都出不去?」

無數的人在城門口哀嚎喊叫,所有的一切好像在此刻重疊,不一樣的是,那時候他們展開的瘋狂殺戮讓這里的地都變成了紅色,如今,地面還是黑色的。

是啊,黑色。

黑土,無處不在的黑土,早就取代了這地上原本潔白的石板,而他們,來來回回其實都在加深跟黑土的接觸,每多接觸一點兒,惡就多一點兒,直到最後,沾染黑土的人再也無法走出「鎮惡池」。

無數的靈光逸散,每逸散出一點,唐清能看到的畫面就多了一點兒,有些都是一晃而過的,零散的言語勾勒出一個還算完整的故事,他大約能夠猜測這座城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說黑土是如何出現的,也許那是一個異世界的產物,也許是本世界的某個黑暗面最終壓抑不住,又或者是空間裂縫帶來的混沌,當時的這座城,是某方面的大成之作,而結果,三代而已。

三代之後,這座城的作用便完全荒廢。

不,不完全是荒廢,最初做出的防範是有用的,沾染了黑土的人都無法出去,于是這座城完美地履行了鎮壓黑土的職責,但這座城中的人,則是一開始就選中的犧牲品,包括後來那些誤入的人,也都成為了這座城中的一份子,那黑土控制之下的一員。

還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比如說這些人真的是人嗎?他們在精神力的感知之中都是正常的,但看到那畫面之中還有一幕血腥殺戮,唐清無法再相信他們依舊還活著,那麼… …

是什麼蒙蔽了他的精神力呢?

靈光逸散的速度加快,時間再次被撥亂反正,回到了正常的順序上,唐清看到了城門前還在激烈叫喊的人們。

「你是怎麼送他出去的?」

「快,把我們都帶出去,快!」

被人拉扯著,被人簇擁著,唐清的目光卻跳過他們,看向了依舊保持安靜的荀老爺子和荀安,荀老爺子沖他露出了一個微笑,荀安忽而也笑了,他的眼,荀老爺子的眼,已經是純黑色的了。

唐清倒吸一口冷氣,看向城門之外,他似乎還能看到杜葉申瘋狂奔跑的背影,他呢?他的眼楮會不會也是黑色的?

很想要捂眼,可惜他的手已經抬不起來了,逸散的靈光是他逐漸崩碎的身體,他已經無法感知到身體的存在了,靈魂躍然而出,時間之力形成的護罩迅速做了防護,他看著下方屬于唐清的身體瞬間消失,無法承受時間之力的逆順,幾個片刻便是崩潰的結果。

一件衣服輕飄飄被幾個人抓在手中,他們都怔住了,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被這詭異的狀況嚇得紛紛松手,衣服沒了阻擋,直接落在了地上。

整座城市,在靈魂的視角之中就是一個黑色的猙獰巨獸,沖著天空張開了大口,有著吞天噬地的架勢,但此刻這種架勢只是表象,沒了之前在府衙之中帶給自己的壓力。

唐清的嘴角不自覺露出一個笑容來,抬手扶額,低聲笑了起來,劇情之中的黑暗到現在還沒有降臨,給了他們這麼多喘息的時間,是為什麼?

因為啊,它跑了。

手中從空中一捻,在沒有那個未知存在的情況下,靈魂狀態的他大約是這座城最大的那個,可以好好觀看一下時間線了,他很好奇黑土的來歷,同樣也很好奇十世善人是怎樣選出來的,包括這里的鎮壓手段。

這些是不能夠從「現在」得到答案的,如果想要知道更多,便只能去看「過去」了。

之前看到的那些片段畫面都不涉及這種未知的力量,他需要看一遍具體的包括這座城建立時候的種種事情,希望能夠從中看到有用的東西。

下方,幾個人還在城門口哀嚎哭泣,絕望的氣氛籠罩在他們身上,但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他們的眸子很快變成了純黑,于是,有些人哭著哭著突然就笑起來,標準而經典的微笑浮現在臉上。

他們離開了城門口,匯入到城市之中,如滴水匯入海洋,很快消失了蹤影,一切又是那樣繁華熱鬧,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彌漫著歡樂的笑聲… …

現代醫院病房之中,杜葉申從沉睡之中睜開了雙眼,看著純白的房間,有那麼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淚水不自覺流下,也許是後怕,也許是… …嘴角卻不自覺勾起,露出一個古怪的微笑,一邊流淚,一邊微笑。

「你,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

很快收了淚,面對小護士的恭喜,他露出了一個劫後余生的微笑來。

「以後注意點兒不要去危險的地方旅游了,一個旅行團十幾個人就回來你一個,太危險了。」小護士大約從沒見過這麼高的死亡率,說的時候還一副怕怕模樣。

大約是她的動作太可愛,杜葉申又笑了,連連點頭︰「你放心吧,我不會再去了。」

小護士微微紅了臉,她還年輕,面對一個長相不錯的青年這樣有魅力的笑容,很難克制自己的臉熱反應,為了不失態,匆匆兩句話就跑了。

杜葉申保持著微笑目送,笑得眯起的眼中,純色的黑如同深淵,他低聲說︰「我很感激這次旅行,真的。」

唯一活下來的那個嗎?

听起來就覺得很好笑啊!

幾日後,杜葉申出院,很快回到了工作生活之中,本來就樂觀的他十分愛笑,不自覺人緣兒就好了很多,工作也順利極了,但生活之中就不太美妙了,對誰都是一副笑容的他很快被女友嫌棄,對誰都暖的暖男可不是過日子的首選,這一段戀情最終以分手告終。

「這種時候,你能傷心一下,不要笑了嗎?」女友拉著行李箱站在門口,試圖給自己一個留下的理由。

「抱歉啊,我習慣了保持微笑。」杜葉申這樣說著,他臉上的笑容依舊富有魅力,光彩照人。

女友頭也不回地走掉,還沒有邁入電梯就嗚咽出聲。

杜葉申看著,含笑自語︰「我是真的已經習慣了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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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團滅的結局一定是有原因的。

主角送出某個存在,于是給了自己探究歷史的機會,這是一個並非初衷的巧合,卻也暗合某個因果。

杜葉申並非純粹的黑土,黑土在漫長的被鎮壓的歲月之中已經為自己包裹了「微笑」(善)的外衣,能夠融入正常的社會之中,證明這層偽裝的外皮很好用,不過還是有些死板,不能因情而變,存在進步的空間。

以上,大約沒什麼不理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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